林向晴偷偷用余光瞄他，却只见他专注地看手机，似乎也没有想要告诉她为何会好好扯到那句话，一直心神不宁的她也没了胃口。
向来让她食指大动的海鲜炒饭也没了吸引力，随便用勺子挖了几口，心不在焉时，桌上的手机响了，拿过来看了一眼，竟然是顾瀚天，目光在顾浅川身上停留了一秒后，才拿着手机到店外去接，“喂，顾大哥。”
“见到顾浅川了么？他从医院出走了，打他电话也找不到人。”顾瀚天向来沉稳的声音里也含了几分焦急，他上午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冲动，谁知道晚上一个不注意的空档，这小子竟然给他玩失踪。
“在我旁边呢。”林向晴抿了抿唇，“但是我们没在一起，那个，要我把电话给他么？”
“嗯。”
林向晴折返回店里，把手机递到优雅用餐的顾浅川面前，口气冷淡，“你大哥。”
顾浅川接过，却是给直接挂断，然后把手机放到她之前坐的那张餐桌，“坐下继续吃饭。”
林向晴坐到他对面，坐的笔直，“顾浅川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不好好在医院待着，让别人担心很好玩么？”
顾浅川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神色不变，“正好，我也想问问你让别人担心很好玩么？”
“哎，我说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好好问你话，你怎么这个态度。”
“林向晴，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包括你最想瞒着我的部分。”顾浅川双手搭在餐桌上，“刚刚不过是让你也体会了一下我此前的感觉，怎么样，很有趣吧？”
有趣个大头鬼！不过此刻的林向晴哪里还来得及计较这个问题，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前半句话，什么叫他都知道了？
像是看出她的震惊，顾浅川摸了摸鼻尖，替她解释，“戒指、机会以及分手，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简单点说，戒指是老头扔的，你求老头给的机会差点让你身临险境，至于分手，或者我该问，奶奶的身体好些了么？”嘴角弧度上扬，语调轻缓。
“这……这。”林向晴彻底有些慌，看来顾浅川不是在试探她，而是真的知道了所有的事，但顾浅川到底是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毕竟以老爷子的能耐，是不可能让顾浅川查出蛛丝马迹，忽然脑子里划过一个细节，颤着声音道，“那次救我的人到底是谁？”
“大哥。”
“那他怎么会……”明明顾大哥今天在医院的时候还让她离开S市，怎么还会主动告诉顾浅川这些事，她本就因感冒而凌乱的大脑更是理不出头绪。
“因为大哥知道若我得知真相，定然会选择和老头决裂，那么，他就需要看你是否值得让我付出所有。”顾浅川覆上她放在桌面的手，剔透墨眸里盈满温柔，“所以小晴，现在所有的负担都有我来替你扛了，过去，辛苦了。”
“不，不要，我拒绝。”林向晴一想到顾浅川要为了她放弃顾二少的身份，和老头子正面冲突，她就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当初她隐忍那么多，就是不想打扰到他的生活，如今这般，又是何苦，“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是不相信我么，不相信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让我们幸福么？”顾浅川微微皱了眉，“还是说，你当初喜欢的其实也是我顾二少的身份？”
“怎么可能，若我喜欢你的身份还会和你分手么？”
“既然这样，那这个身份还重要么？本身顾氏就是要留给大哥的，经营公司也不是我的乐趣所在，顾氏网游那块只是为了打发在国内的时光，若不是因为后来认识你，说不定现在我正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参加比赛。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说你阻碍了我梦想的脚步，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了那个顾二少身份，我依然是我，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可是如果没有了你，那么我就不再完整。”
如果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会说“怎么就不完整了”，然后故意让顾浅川回答诸如“心空缺了一块”这样的话，以满足自己被深爱的虚荣心，可是经过之前发生的事儿，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抿了抿唇，“以前我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物质的东西都不重要，但是直到奶奶在急救室里的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没有钱是多么可怕和无力的事情，我不希望之前无忧的你有一天也会面对这样的时刻，浅川你明白么？”
“我懂，但奶奶是奶奶，我是我，她的遭遇我不一定会遇到。”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了此前顾瀚天给他的支票，推到她面前，“这里是大哥给的钱，确切讲是先借给我的，这笔钱和老头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会拿着这笔钱还老头，另一部分拿去自己创业。”
“什么意思？”林向晴的声音有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现在我知道了所有事情，便不再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你是否决定回到我身边，我都是要和老头决裂的，这就是我的脾气，和你无关，真正让我不再是‘顾二少’的人不是你，是老头，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自然就要承担失去我这个儿子的代价。”他想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够清楚了，抬眸，“所以，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愿不愿意和一个从零开始的顾浅川在一起？”
林向晴呆了几秒，来反应顾浅川这番话的意思，趁她愣神的片刻，他把自己的手机推到了她面前，林向晴投去视线，竟然是顾氏的官方微博，就在几分钟前发表了一条消息，内容大意是顾浅川宣布辞去顾氏网游总裁一职，睫毛轻颤，“你在做什么傻事！”
顾浅川抿嘴轻笑，“不是傻事，我很清醒。”
“那里可有你的心血，你曾经为了顾氏出品的游戏不眠不休，还亲自带着团队去采风，后期更是自己体验，希望可以给玩家最好的游戏经历。”
“若你不答应我的挽留，那我除了失去公司，便也失去了爱情。”顾浅川耸耸肩，一脸不甚在意，“反正已经一无所有，无所谓。”
“你明知道我的答案。”林向晴只觉得心微微的疼，若她不爱他，又怎么会答应老头的交易，若她不爱他，又怎么硬着心提分手，所有的一切苦难折磨，都因为她深爱着他。
“可是我想你亲口说出来，之前你把我折磨成那样，要你一句‘我愿意’应该不算过分吧。”
林向晴来不及抹眼睛，泪就那么滑了下来，这次，她不用再自己擦眼泪，脸颊是他微凉的指尖，动作一如以前轻柔，哽咽着出口，“我愿意。”
顾浅川捏了捏她的小鼻头，相视一笑，“真动听。”
手指眷恋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的微烫的手感让他皱了眉，手扣住她的后脑，往前稍微一带，林向晴以为他想吻她，忙慌乱推拒着他，“别，这里是餐厅，别人会看见。”
她话刚落，他的额头贴上她，再无其他动作，但他嘴巴的坏笑惹得她一阵面红耳赤，想推他，却因他额头的温度而顿住，因为她发现，他比她还烫，手忙脚乱，“浅川，你还在发烧？”
顾浅川歉意地笑笑，“忘了我也是病号了。”
林向晴这才想起顾瀚天此前给她打电话说顾浅川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事，眼神责备，小嘴微嘟，“你不乖。”
顾浅川只是拽紧了她的手，神色淡淡，“因为某人说会离开这个城市，我怕来不及。”
“我又不会立马走，辞职报告还没打好呢。”说起辞职报告，前些日子回来时写了一点，后来因为各种事情，就被林向晴扔在电脑的角落里。
“那你现在还打算离开么？”
“我主要是担心奶奶。”经历奶奶生病，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她想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老人家，因为有时候人在时间面前真得很无奈。
顾浅川轻轻抚摸着她的眉眼，想要抚平那里的忧伤情绪，“不如你把奶奶接来S市吧，这边医疗条件也还不错，而且你也可以多些时间陪她。”
“其实我也想过，不过那时候不是考虑到你的因素，就想着离开也没什么不好，现在我跟了你这个一穷二白的，好像把奶奶接来也不错，不过可能需要挤一挤。”她租的小屋并不是很大，这也是为何以前即使和顾浅川在一起，他也基本不留宿的原因。
顾浅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很是自信，“那未来三个月我们的生活目标就是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怎么样？”
“未来三个月？会不会太短？”林向晴瞅了顾浅川一眼，“对了，浅川，你有想好创业的事情么？”
“因为之前在顾氏接触最多的就是网游，恰巧也有一些在这方面做的还不错的朋友，可以聚在一起先从工作室开始吧。”顾浅川倒不是担心这个，创业的钱里面可以拿出一小部分来做投资，毕竟眼光这种天赋他可不想白白浪费。
顾浅川看了眼她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炒饭，扬眉，“肚子饿不饿？”
“可能生病没什么胃口。”林向晴摸着自己的肚子，明明有饥饿感，却偏偏没胃口。
“走吧，回去我熬粥给你。”顾浅川喊来服务生结账，出了店门口，林向晴却是拽住他不让他往回走。
“怎么了？这么晚你不会还想把我送回医院吧？”顾浅川故意调侃她，剔透墨眸里隐着点点笑意。
林向晴摇头，“把你一个人送回去我不放心，咱俩都是病号，家里没有药了。”耐心地解释，说到这里，忽然像想到什么，抬头询问他，“我要不要给顾大哥打电话问问你都要吃些什么药？”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都病就都好了，哪里还需要吃什么药。”顾浅川揽住她的肩，顺势一带，把人揽住，轻微叹气，“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揽着你了，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怀念。”
林向晴虽然心里因他的话泛着浓浓的甜意，鼻子还是因他的话而酸，抱着他胳膊的手也更紧，“失而复得，所以要更珍惜。”这话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小晴，你做好和我一起面对老头的准备了么？”他清亮好听的声音自她的头顶传来。
林向晴贴着他的胸膛，正好是他的心脏，她可以听见那强而有力的跳动声，微笑而坚定，“一起面对。”
“走吧，买药去。”顾浅川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小区的药店走。
小区路边的街灯还是很老式的模样，灯光却是温暖的橘色。
夜已深，四周安静。
只有一对恋人在晕黄灯光下，十指紧紧相扣，影子也被灯光染上温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