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黎青正准备休息,黎爸敲门过来,说:“青青,有一件事情爸爸要告诉你。”
见爸爸的表情有些异样,黎青问:“爸,怎么了?”
黎爸便说:“你还记得牛老师吗?”
黎青说:“当然记得,他是我们初中的校长,而且当年他也很照顾我。”
黎爸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凝重,说:“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他吧,他得了重病,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黎青便说:“好,正好这次我回来了,明天我就去看他。”
黎爸说:“也好,早点去,我们这把年纪的人,都是见一面少一面喽。”
黎青感觉到了父亲那种迟暮之年,对生命的眷恋,她责怪说:“爸,看你说的,你和妈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黎爸慈爱地笑道:“你放心,为了你和黎宇,我和你妈都会保重身体,我们还没当上姥爷姥姥和爷爷奶奶呢。”
黎青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黎爸又说:“青青,不管怎么样,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能幸福,爸爸希望你不要放弃对幸福的追求。”
黎青说:“嗯”,心中满是感激,她知道,爸爸妈妈都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快乐,家庭美满,这样他们才放得下心。
黎爸说:“不说了,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
黎爸离开了,留下黎青思绪飘远,她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还有获得幸福的能力吗?
第二天,黎青独自驱车赶到牛老师家里,她带了一些补品,师母从她来开始一直偷偷在抹眼泪。原来,牛老师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他不愿意再接受化疗的折磨,坚持要回家,他想尊严而安详地走完最后一段路程。家里人拗不过他,只能遂了他的愿。
黎青坐在牛老师的病床前,关切地问:“老师,你还好吗?”
牛老师虚弱地露出一个笑容说:“我还好,还受得了。怎么明轩没有和你一起来?”
他一直记得当年他没收了黎青的抄诗本,是安明轩来找他。那天,安明轩对他说:“牛老师,请你将本子还给黎青吧,虽然她不应该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但是这也正代表了她对国学的热爱,你怎么忍心将她的兴趣和热情扼杀于摇篮中呢……”
他惊讶于那孩子的勇气,也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便将本子还给了黎青,还在黎青的本子上,写了一句鼓励和祝福的话语。他一直知道这两个孩子互相之间有好感,他是教国学的老师,心怀着一种浪漫主义的情怀,让他对这两个孩子充满了美好的祝愿。
听牛老师提到安明轩,黎青一愣,她掩饰说:“他工作忙,所以没有一起来。”
牛老师却笑笑说:“你们俩还真是有默契,这三年来,我每次问起你,他也是这么说。”
黎青知道牛老师可能猜到了一些什么,但她也不想解释,只说:“看来他经常来看望您。”
牛老师点点头,说:“这三年来,他每年都给学校提供赞助,帮助学校购买了许多教学设备,他还捐助了一个国学班,帮助我们聘请了国学方面的高级培训教师,这孩子有心哪。”
黎青挺惊讶的,她没想到安明轩在创业的同时,还为学校做了那么多事情。从牛老师家离开之后,黎青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因为是周末,学校十分安静,她独自走进教学楼,来到了当年读书的教室。
安明轩得知牛老师的病情,今天恰好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牛老师,当牛老师告诉他黎青去了学校,他便放下东西急忙赶了过去。
黎青坐在当年自己坐的位置上,看着窗外出神……她还记得,当年,有一次下课时,她无意中发现走廊上的安明轩透过窗玻璃一直看着自己,那目光里的意味,懵懂的她当时并不完全明白,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就是爱情……正在回忆着青春期的那些小事,她隔着窗户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他一如当年一样,隔着窗玻璃,一直看着自己,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伤痛。
黎青突然明白,原来自己也深深地伤害了这个男人,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让他尽快忘记自己。
安明轩走到她跟前,唤道:“小青。”仿佛昨天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黎青看着他,一直没有言语,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看着对方。
安明轩感到,眼前的黎青那么平静,她的目光里似乎有些同情自己的意味,他突然感到很害怕,他害怕她真的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他急切地靠近她,紧紧地拥抱她,他想用自己的怀抱,再点燃她的热情,哪怕是恨他,也比对他平淡来得更好一些。
黎青没有挣扎,在他拥抱自己的时候,她已经明白,她真的是不爱了,今天,她想要安静地与他道别。她平静地对他说:“明轩,在这段感情里,你也尝尽了痛苦,放弃吧,因为我真的已经不爱你了……”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了,我不会相信你的”,安明轩抱着她温柔地说,他一直相信黎青没有忘记自己。
黎青继续说:“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们分手两个月之后,我便和长风流觞一起去了威尼斯,我们在威尼斯呆了一个月,朝夕相处,我们……”
“你不要再说了!”安明轩情绪有些激动,他和黎青在一起那么久他都没有碰她,没想到,他们分手才两个月,她就已经……他难以接受。
他紧紧地抱着她,心情一点一点地跌入谷底,虽然他早就知道,黎青已经嫁给了长风流觞,他们不可能没有亲密接触,但是他没想到,这件事情发生得这么早。原来她早就已经背叛了自己!不,即使这样,他也不可能放手,他绝不相信黎青是这么轻浮、薄情的人!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她一定是在骗他!
黎青无动于衷,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她想让他彻底看清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去了,接受这个现实。或许这是她能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她无比冷淡地任由安明轩抱着。
很快,安明轩感受到了她的冷淡,放开了她,他站在她跟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爱恨交织地说:“小青,你太自私了,你以为说出这些,我就会放弃吗?你以为你不爱了,就能救赎我吗?”
黎青偏过脸去,说:“正是因为我为你考虑,才希望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忘掉过去吧,你会遇到更好的女人。”
安明轩说:“其实这几年来,我们俩都过得很痛苦,你不用掩饰,这些我都清楚,为什么我们不能再试一次,再给彼此一次机会?我们是相爱的,只是互相犯了一些错,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宽恕我们自己,宽恕我们的爱情。”
黎青淡淡地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安明轩沉默,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最熟悉的人,他产生了一些陌生的感觉,两人僵持了许久,他终于彻底放开黎青,对她说:“你走吧。”
黎青走后,安明轩孤独地坐在教室中,独自伤心。三年以来,他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这里寄托了他太多的感情。他资助学校,创办国学班,都是为了纪念他和黎青的爱情。但是今天,阴差阳错的,黎青却选在这里,跟他告别。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接受这样的结局!
“就算你对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也不会放过你的,黎青”安明轩如此反复地说,直到天黑,他才落寞地离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