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石头村的小农民
石头村地名很俗,而且还非常特别的俗。闻其名就知道,这里出产最多的就是石头了。说起来,这里除了树子和女人多之外,还真是石头最多。到处可见怪石嶙峋,各种石头随处可见,倒不失一大景观。不过,看得最多的房子居然也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可见石头之丰盛。
蛮荒之地产石头,穷山恶水出刁民。刘杰就是这么认为的,其实他自己也算是刁民,而且还是小刁民。不过,在他骨子里却透露出一丝傲气和寒骨,有一丝与众不同,他自小就不认为自己这一生会在这石头村娶妻生子,当一辈子小农民。
因此他读书勤奋,刻苦。在全靠从军当上志愿军或是考上大学才能脱离农门的时代,刘杰的理想就是考上中专或大学,从此之后不再生活在这个被冰冷的石头包围的村子里。
理想是理想,但是现实却是残酷的。在他中考那年,确发生了一场意外。
那年他才十五岁,十五的年龄,在许多眼里,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对从小就赤贫确心怀天下的少年来说,确不是那么回事。那年他身高猛涨,从一米五多点一口气长大了一米七多,虽然不算强悍,却也不是十分羸弱。加上他白净而略带病态的苍白,更显得有几分白净净的书卷气。加上那发亮的双眼,浓眉,让他和村里的其他少年之间与众不同。
他不喜欢农活,也不喜欢去田里弄泥鳅或者黄鳝,很多时候倒是待在家里看书,除了教科书之外,他就看点闲书。家里的闲书基本上被他翻烂。里面的情节几乎是能背出来。
他读书在很远的凤凰镇读,每天天不见亮就从家里出发,太阳下山才回家。那天,夕阳如火,看上去,橘红色的晚霞看上去,格外的血红。刘杰走在路上,偶尔望一眼,不由在心中感慨不已。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柳梅,你看,太阳好美啊!”
“是啊!”
两个少女看上去和刘杰差不多年龄,由于女孩子比起男孩子来说,更显早熟。因此从她们身上,可以看出几分青涩外,还荡漾着少女的诱人味道。
虽然她们是刘杰的同学,也是邻居,不过,骨子里比较清高的刘杰确很少和她们说话,哪怕是一句话。
柳梅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衬衫,略显得有些发白的质地,但是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头秀发梳成两个辫子,丹凤眼,皮肤如雪,让她显得她天生丽质,犹如是一朵出水的芙蓉。走到哪里,几乎都会引起雄性的目光注视。
但是只有刘杰出外。刘杰和她有仇。说起来,刘杰的家和她家只有墙之隔,按理说不至于如此,但是刘杰和柳梅确是心知肚明,双方的父母不知道暗战了多少年。
从墙的屋檐水的滴向到双方的田土的争执,每年双方都要大吵数十场,双方的火气都不小,而且还都是刁民。本来小的时候,两人还要一起玩,但是自从双方父母吵架之后,两人之间就似乎无形之间隔了一堵墙,很少说话,到最后,一句话也没有了,虽然还是一个班的同学。
柳梅用幽怨的眼神瞟了一眼走在前面不远的少年,这个少年看上去虽然不算高大,但是在她心中确是如高山。那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柳梅自小和他青梅竹马。
想到父母,想到马上就要的中考,她心里充满了挣扎和失落,她有种感觉,过了中考之后,他就从自己的身边飞走,就好像是一只飞鹰翱翔到天空,从此之后,自己很难再看到他的身影,看到他白皙而修长,干干净净的双手,略苍白的脸孔,以及那睿智的目光。
每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感到很痛,正是如此,她这段时间,很少说话。
瞅见柳梅迷离的眼神,旁边赖霞忍不住哼了一声,白了走在前面的刘杰一眼,冷笑道。
“一个书呆子,值得你这么牵挂?再说了。考场上的事,谁说得清楚,有的人,平时不要看上去骄傲跋扈,说不定啊,考试的时候,就只能吃零包蛋。”
赖霞是柳梅最好的闺蜜,也是石头村的,她知道柳梅的心事,不过,瞅刘杰那眼神,她就心里替闺蜜不值。她长得虽然不如柳梅,不过却也清秀逼人,灵气十足。
其实说起来,也是这穷山恶水出红颜。在整个班上,也只有她有资格该这么说刘杰。
因为,在整个班上,也只有她的成绩可以超过刘杰。
她看不惯刘杰那不可一世的眼神,那高高在上,犹如帝王的目光。她发誓要将刘杰狠狠的踏在脚上,她幻想这个男人犹如狗一样的跪在地上,向自己乞讨。
也正是如此,刘杰和她也几乎不说一句话。
任何事情到了极致,都是反面,正如爱的反面是恨,恨的反面是爱。刘杰和两个少女之间,就是这样的。
不过,在这个年龄,要说三人之间能发生点什么,很多人是不会相信的,不过,在这穷山恶水的山疙瘩,一切皆有可能。
也注定,三人之间要发生点什么事。
*****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玄妙,从骨子里,赖霞看不惯刘杰,看他平时不大合群,孤家寡人像帝王一样,但是从她内心深处来说,她还是有点小佩服这家伙,懂的不少,成绩也蛮好,如果不是自己也加倍的努力的话,自己根本考不赢他。战胜不了他。
在她心目之中,刘杰就是自己的敌人,只要自己战胜了他,自己考上中专,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是考上大学也没有问题。
其实,她有时不敢私下承认,自己甚至有点嫉妒柳梅,和刘杰居然是邻居,不仅如此,两人的房间还只有一墙之隔。有次她去柳梅的房间里,瞅见墙上有光亮,她很好奇,一问才知道,墙的那边是那个讨厌的家伙。
刘家和柳家住的是以前大地主的旧宅,在打地主分田地之后,由于两家都是赤民,因此就分了大地主的豪宅。豪宅是土木结构,地主不喜欢石头,认为那东西造成的墙不结实,不上档次,因此修的是土木架构的墙。
按理说,这墙不说管百年,至少几十还是要管的,但是偏偏石头村临近一条河,河水常年泛滥,因此大地主的豪宅也没有少遭殃,被水这么一泡,再好的墙也变成纸糊的,水干之后,墙上脱落了不少泥土,因此墙显得千疮百孔,而刘杰和柳梅都属于孩子,他们两人住的房间,自然也成了重灾区。
惊诧于墙体上还有洞,赖霞小声诽谤对方那个书呆子,会不会是偷窥狂?柳梅脸上一红,甩了赖霞一巴掌,说她这么小,还这么流氓。
赖霞小声嘀咕:你是不是很喜欢被他偷窥?一句话说中了柳梅的心事,她脸上一红,顿时显得有些明艳不可方物,看得赖霞也目瞪口呆,说了一句。
“我要是男人,一定要将你办了。”
柳梅脸上绯红,一把将她按住,撕她的嘴,啐了一口。
“牲口。”
刘杰不大理会后面两个妞的想法,在他的理想中,自己今后的女人,虽然不是脂肪气很浓的小鸟依人,就是出身名门,有书卷气的碧玉之花。断然不会是背后两个村姑,虽然他内心深处也感慨,两个少女不同于普通的村姑。
话又说回来,刘杰虽然表面上不正眼看两妞,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感到柳梅的娇媚,赖霞的清秀。
“还真是秀色可餐……哎。还有一个月,我就要中考了,哼,今后自己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柳梅更漂亮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甩了下头,将龌龊一股脑埋葬在内心深处,大步朝家走去。
村子被竹林包围。这里的山竹就好像是杂草一样,将红砖绿瓦尽数掩埋。留给看客无数的幻想,就好像那美女半遮面,让你意犹未尽。
猛然前面走来一个身影,她瞅见刘杰,有些着急道。
“刘杰,你家里出事了,你还不快点。”
瞅见刘杰的身影,堂嫂大声嚷道。
刘杰吃了一惊,顿时心高悬起来,无比紧张,颤抖问道。
“嫂子,出了什么事?”
“还能有啥子事?你爸和柳梅的爸打起来了,被人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了。”
瞬间,刘杰脑海里嗡的一声响,有些不知所措。父亲虽然做活不咋地,但是毕竟是家里的主心骨,出了这么大的事,刘杰有种感到天塌下来的感觉。
就在他身后不远的柳梅和赖霞两小妞正在窃窃私语,也听到了这段对话,两人愕然对望一眼,赖霞咬着牙,有点不敢相信。
“柳梅,你爸爸真这么凶吗?”
她说这话时,瞅见柳梅苍白的脸,不由握了下柳梅的手,入手处冷如冰,颤抖不已。
村民彪悍,其实也是这里的传统,刘杰的父亲刘铁骨以前唱过戏,上过舞台,其实不大像农民。刘杰也继承了父亲骨子的传统。从小就有种骨子里的骄傲,但是骄傲的背后是很脆弱的,在这个彪悍的民风背后,说理不是靠理论,而是靠拳头。
刘杰的父亲一米六多的身高遇到柳梅父亲一米七多的彪悍身高,斗殴的结局不言而喻。
刘杰的父亲被对方几拳头打趴下,当场呕血。整个人昏迷了,刘杰赶到乡卫生院时,母亲正在垂泪,刘铁骨在输液,村长嘴里匝着旱烟,对刘铁骨说着什么。
“老刘,你也太冲动了,不就是一点地吗?至于这样吗?”
“咋不至于?”
刘杰的母亲在旁边说道。
“他姓柳的这么做,不是一天,两天了,将那石头挪了一次又一次。”
躺在病床上的刘铁骨脸色苍白,手臂上还吊着针,额头上青筋暴露,激动道。
“他姓柳的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村长,你说能不至于吗?田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一介小民,没有田地怎么行?再说了,他姓柳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在我刘铁骨头上撒屎,是可忍孰不可忍。朗朗乾坤下,还有没有王法,这次我不去镇里告他,老子不姓刘。”
刘铁骨读过几本闲书,以前还唱过戏,骨子里有点文化人的文采,说话也文绉绉的,有文化人的酸臭。始终认为天下理最大,万事离不开一个理字。
村长田德贵,是一个挺精干的中年人,他听到这里,眉头一皱,早就有点不耐烦,他脸色一变,恶狠狠抽了一口,犹豫了一下,说道。
“老刘,不是我想劝你,你要真去告他,能有好果子吃吗?你忘了他大女婿是做什么的?”
在一边抽泣的刘杰的母亲听到这里,停止了抽泣,脸色多了几分胆怯,小声道。
“老刘,要不,我看不如算了。”
刘杰在旁边听到这里,本想冲口而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姓柳的即便是再有权势,难道还能一手遮天吗?
他本想说,但是脑海里猛然浮现出柳梅的俏丽面孔,他心里一软,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