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寞寞草滩。半轮残阳没远山,落霞金光倾泻于啃着薯片的两人身上,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彼此交错,纠缠。微凉晚风轻抚脸颊,便带上几分甜蜜,旖旎。
身旁的男人不过几厘米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昔日大提琴低鸣般直击心扉的嗓音如今近在耳畔,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动,阴影变换。昔日凛然剑眉微笑时竟然会弯成月牙儿。上帝似乎特别偏爱他,线条勾勒出黄金比例的侧脸轮廓,颧骨微微凸起,“你瘦了……”
“呃,你说什么?”梁辰一怔。
“没什么,”颜言回过神来,凝望着他的眼,“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嗯。”
颜言深呼一口气,闭眼酝酿半会儿,“梁辰你说,对于生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该不该争取?”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指的是他?
“没有什么东西是生来就不属于我的,我只相信我能抓到手的,没有人可以抢。”否则,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哈哈哈……”
晚风中,张狂的笑声莫名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哀婉。她垂下眼帘,若无其事的掩去笑出的泪。
“你怎么了?”梁辰皱眉,她的状态貌似不对,“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怎么会呢,没事。”颜言抬起头,朝他盈盈一笑,“真的没事,就随便问问而已啦。”
梁辰明显不信,眉头皱得更紧,盯着她眸子,翦水清瞳里古井无波,倒影着自己的脸孔,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好像又有什么消逝不见了。
他看不懂她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梁辰轻轻咳了一声,声音轻缓,像是安抚人心,“愿意听我讲过故事吗?”
“嗯。”
“有一个官家千金爱上了一个男人,爱得像飞蛾扑火,不惜众叛亲离嫁给他,婚后却发现男人另有所爱,甚至早已与青梅育有一子,她又死的轰轰烈烈,在男人公司楼顶坠落,如流星般结束了她的一生。在那对狗男女面前,在她九岁的儿子面前。男孩没了妈妈,而爸爸却在几天后带着另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登堂入室。妈妈的东西被扔了出来,那个男孩霸占了他的所有一切,包括爸爸为数不多的爱。他们叫他滚出去,大声喧嚷道:这个家没有什么属于你的。他们赶他出门,而曾经高大伟岸的爸爸冷眼旁观,不置一言。男孩流浪了半个月,被一个自称‘外公’的人捡了回去,男孩看着与妈妈类似的脸庞,抽噎的说到:‘我没有家了,没有了妈妈,爸爸被抢了。’,’外公’告诉他:‘没有什么东西永远是你的,只有牢牢抓在手心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你’。男孩渐渐长大,知晓了一切,终于明白了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要他。渐渐的,他开始疯狂的想抓住一切,凡是他想要的,不惜一切的夺取,男孩变得贪得无厌。他恨那一家人,十八岁那年,他拿着证明亲生父子关系的亲子鉴定书摔着那个男人脸上,看着他震惊痛苦的表情,感到无比痛快与骄傲。男人心脏病发,瘫痪了,他向病床上的男人宣战: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包括属于妈妈的。”
颜言闪着泪花,啜泣不已。
“不要放弃你想要的,哪怕命中注定不该拥有,好吗?”梁辰的声音再次响起,清冽的嗓音中带着祈求。“至少去试一下吧,看看我命由我还是由天?”
颜言一愣,凝视着他的眼,幽深漆黑如夜色,让人沉沦,“嗯。”
暮色渐渐四合,残阳尽数没入远山,几点星子点缀着暗沉的夜幕。周遭一片静谧,草滩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蛙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