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侯,拓跋家族派人抄了马家寨的老窝,除了马智和马礼逃脱外,其他所有叛乱者及其家属都已经全部拿下,拓跋孤燕已经派人把这些家伙都送过来了,包括他嫁给马家的女儿!”
在平定了叛乱后的太平侯府,纪刚以一贯的那种冷漠的腔调向萧元汇报道。
萧元淡淡的一笑,从五原会盟回来的太平军根本没有经历什么激烈的战斗,在晋城争夺战中早已精疲力竭的马家军,在得知萧元回师的消息之后迅速撤退。所以后面的战斗简直就成了一场追与逃的游戏。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居心叵测的岳父则来了一场大义灭亲,先行一步拿下了马家寨,把连同他女儿在内的马家上上下下全部抓获,一起交给了萧元处置。
萧元不得不佩服那个叫拓跋孤燕的老头,老谋深算、一举数得,既乘机扩大了势力,又结交了太平军,还博得了铁面无私、以大局为重的美名。
“传令下去,明日祭奠完阵亡将士之后,把马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等全部投入大夏河,嗯……只留下拓跋孤燕的女儿交给她爹处置。对于那些跟从马家的帮派,悉数铲平,所有窝藏、阻碍太平军抓捕者,一律视为太平军的敌人,坚决予以镇压!”
在萧元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决定了上千上万人的生死,令一旁的文官武将们都有些不寒而栗,只有纪刚不带任何表情地答应着,谁也不会怀疑他对于萧元的命令的执行程度。
“萧侯,万万不可!”
龙雨田急忙走了出来,虽然他一向不喜欢过问不相干的事情,但是马家寨上上下下一共有数千条性命,再加上跟从马家兄弟的那些帮派及其家属更是有数万人之多,如此不经意间就决定了这么多人的生死,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萧侯驱逐北狄、造福晋州,功在社稷、名垂青史,应当以仁义之心对待万民,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而留下残暴之名啊!”
随着龙雨田一起出列的,有金良镛、
廖.汉生
、范昌杰等士林名流以及逍遥谷的一些官员。他们都是王道派的推行者,对于他们而言,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开杀戒,实在是一件有违自身原则、有悖天地人和、危害上位统治的罪孽,因而有义务和责任纠正上位者的错误,将整个统治引向正轨,所以言谈间感受到一种肩负历史使命般的激情和崇高,甚至不惜冒犯萧元,颇有一种舍身成仁的慷慨。
“诸位,别忘了,马家兄弟勾结北狄,乃是叛国行为!你等饱读圣贤之书,难道不知道乱世须用重典的道理吗?”萧元冷冷说道。
“萧侯,马家兄弟卖国求荣,死有余辜,但是那些老弱妇孺却罪不至死。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君有容人之量,妄开杀戒实为不祥也!”龙雨田等人不为所动,继续引经据典的说道。
“够了!纪刚,传我令下去,再有对此事议论者,一律杀无赦!”
萧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虽然治理国家在大多数时候应该实行仁政,但是对于那些顽固不化者加以专制,也是历朝历代的惯例,不过这些道理实在没有办法和这些书生气十足的家伙辩得明白。
“萧侯,多杀不义、祸及自身啊!”书生们一旦执着起来也是毫不退让,仍在高声抗辩,被激怒的萧元”霍”的一下的立起身来,手按剑柄,一股杀机从心里莫名涌起。
“启禀萧侯,天龙禅院的赵公子和昆仑派玉泉子道长求见!”
幸好这个时候,一名士卒将赵剑波求见的消息禀报给萧元,让萧元渐渐冷静了下来。
“好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议,各位先下去吧!纪刚、军师,你们随我去见赵公子。”萧元挥了挥手,心中不由暗自冷笑,赵剑波这帮人来的也太凑巧了。
“真是有缘啊,昔日晋城一别,想不到这么快就再见到赵公子了!”
萧元走进客厅,大笑着对赵剑波说道,却看也不看一旁的玉泉子。
“萧侯果然不同凡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扫平盗匪,*退北狄,清平政治,镇压叛逆,实在是了不起!”
赵剑波也笑着站起身,寥寥数语倒是把萧元这几个月的成绩全部包括起来了。
“公子过奖了。公子这次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赞扬我萧某的吧?”萧元也无心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姓萧的,你不要装蒜,你把我师侄杨欣城扣押起来是何用意?”一旁的玉泉子由于出身名门大派,辈分不低,一向受人尊敬惯了,如今见萧元对他不理不睬,不由大为恼火的怒喝道。
赵剑波忙介绍道:”这位是昆仑派四大长老之首玉泉子道长,他所说的那位杨少侠乃是玉成子掌门的爱徒,听闻前来参加萧侯的一次宴会,不知发生了什么误会而被萧侯扣下了,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杨欣城啊!”萧元装模做样的想了一会,慢悠悠的说道:”鉴于我大夏武林各行其事,犹如一盘散沙,这才会在北狄南侵时群龙无首,眼见大好河山沦陷却无所作为,所以当日我召集西北的武林同道准备建立一个西北武林同盟,以便保家卫国,共创盛世。没想到这个叫杨欣城的年轻人居然口出狂言,反对建立同盟不说,还妄言什么朝廷无权管理武林。在下爱惜人才,所以将他留在府中,想慢慢开导。怎么?他居然是昆仑弟子?这可不太好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要是传扬出去,知道的说这是昆仑派的个别不肖子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昆仑派想图谋不轨、南面称王呢!”
“你……哼!”
玉泉子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应付。虽然昆仑派地处遥远、身在武林,和朝廷没有太多的瓜葛,但是毕竟还是有许多产业散落在各地,门下弟子也常行走于江湖。现在萧元用朝廷的帽子扣下来,不由得他不慎重。
这时赵剑波出来打圆场道:”我看既然是一场误会,还请萧侯看在剑波的面子上,放了这个杨欣城,由他的师长来严加管束吧!”
萧元淡淡的说道:”前几天有个马家寨勾结北狄,图谋夺取晋州,虽然被萧某镇压了下来,但是其中牵扯到了一些武林人士,那个叫杨欣城的有几个朋友也涉案其中,所以在查明真相之前,还少不得委屈杨少侠几天。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想昆仑派如果没有参与其中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应该不至于反对吧?”
“姓萧的,你未免欺人太甚!”玉泉子忍无可忍的说道:”我昆仑派始终都是武林的名门正派,在武林中素来享有盛誉,又岂容你如此侮辱?”
“这就算是侮辱吗?”萧元依然神色未变,冷冷的说道:”朝廷只不过扣押了你们昆仑派的一个弟子进行查案,这就算是奇耻大辱,那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人?如此的有血性,怎么不见你们昆仑派在北狄人占据了晋州,同胞被辱、家园被毁之际有什么揭竿而起、保家卫国的举动?
什么名门正派,不过是虚有其表!我看你们昆仑派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在这个武林中大可不必存在!”
“放肆!”玉泉子勃然大怒,抽出剑来就要向萧元攻去。
“当”的一声,却被萧元身边的两名武士架开。
这两个武士原本跟随在萧元的身后,无论是赵剑波还是玉泉子都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一般的亲兵而已,太平军虽然名动天下,不过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武林高手在里面,毕竟这单人对搏和行军打仗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然而当这两个武士一个抽出宝剑,一个提起银枪之后,就立刻给了人以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使剑的一剑快过一剑,虚指东而实刺西,明攻前却暗击后,气劲贯注剑身,令精钢之剑成绕指之柔,不论刺向何方,剑尖分东南西北中按五行之位从任何地方皆能随意指敌。剑速之快、招式之阴狠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那使枪的将那杆银枪舞得变化万端,无论是一直、一横、一动、一静,还是一圆、一正、一刚、一柔,均在这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之中。
剑走偏锋、抢近而攻险;枪挑威猛、持远而守稳,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竟然将那昆仑派大长老杀得是连连后退。
赵剑波暗暗皱了皱眉,心怪这个玉泉子鲁莽,在人家的地盘上首先动武,真的是自找麻烦,看来这些名门正派近年来一向顺畅惯了,养成了妄自尊大的毛病。
这样想着的赵剑波正准备上前救援,却发觉萧元有意无意的跨前了一步,恰恰封住了自己的道路。
就在赵剑波略略犹豫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那玉泉子久战无功,恼羞成怒之下,仰天一声长啸,身形突然腾起而起,与此同时,便已连连发出招式,或攻敌所必救,或封对方之退路,招中套招,剑中有剑,环环相扣,这正是昆仑派明文规定的不得轻易使用的”天龙十三式”。
这”天龙十三式”威力极大,历来只有长老一级才能修炼,属于昆仑派的压箱绝技,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多招杀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让外人看了之后有所提防,所以从来都是不到最危急的关头不轻易使用的。
这一招一使出来,果然大不相同,萧元的那两名武士连连后退。可是就在玉泉子以为胜券在握,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突然从他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又冒出两个人加入了战团,一人使一把断刀,一人持一柄短戟。
不仅是玉泉子始料未及,就连赵剑波也大感意外。要知道武功修为到了赵剑波这种地步的人,对于四周是否有武功高强者是非常敏感的。虽然没有刻意留心,起先那两名武士又是光明正大的跟着萧元进来,忽略他们身怀绝技也就罢了,但是这两个武士分明是早就藏在暗处,居然也没有发觉,实在是很不寻常了。
其实赵剑波不知道,萧元所招揽的这”刀枪剑戟”四人,本来就是出身杀手,习惯了隐藏踪迹。依萧元的本意原是要向西北武林逐步渗透的,因此这些武士只准备暗中使用,以备在需要的时候,能够给与雷霆一击。只是在发现西北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帮派之后,才改变原先的策略,拿出来以显示实力。
只见这两名武士的加入,使得整个局势立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仅仅两招的功夫,那玉泉子就身中十六处创伤,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武林名门吗?”萧元不屑的说道。
“气煞我也!”
玉泉子猛地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虽然是敌众我寡,但是身为昆仑派的长老,却被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给击败,不由得他不恼羞成怒。
“好功夫!”赵剑波缓缓的拍着双掌,强压住心中的震惊,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的说道:”接下来是不是要剑波束手就擒了?”
“不敢,萧元绝对不敢对天龙禅院不敬!”
“玉泉子道长是和剑波一起来的,剑波不敢独行,还请萧侯给个方便!”
“可以,说起来还有劳赵兄替萧元向昆仑掌门传一个口讯,如果昆仑愿意以大局为重,萧元愿为今日之事负荆请罪;如果昆仑不愿意加入西北武林同盟,共同抵御北狄的威胁和维护地方的秩序的话,那请在一个月内将所有门人弟子撤出西北,一个月之后,只要仍在萧元的势力范围内,就见一个捉一个,看一双杀一双!”
“萧侯难道是想和天下武林为敌吗?”赵剑波皱眉质问道。
“不敢,只是萧元受朝廷任命治理西北,绝不允许任何人勾结外邦、卖国求荣;也不允许任何人扰乱吏治、以武犯禁!我太平军绝不敢和天下武林为敌,但是任何人如果敢妄图包庇太平军的敌人,那么太平军必定坚决反击!”萧元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是言语却是一字一句、不容置疑的回答道。
“萧侯口口声声说昆仑派勾结北狄、扰乱地方,可有证据?”
“马家寨反叛,昆仑派有人参与,已经是铁证如山了,赵兄如果需要的话,萧元愿将书信呈上。萧元筹建西北武林同盟,昆仑派推三阻四,更是有目共睹的。就凭这两点,除非昆仑派洗心革面、改弦更张,否则,萧元绝对不会允许昆仑派存在于西北。”
赵剑波扬了扬眉,和萧元四目相对。
萧元不为所动,马家寨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既是给别人的,也是给自己的。如果说以前他还有所犹豫的话,马家寨的反叛终于使他坚定了决心——决心要用马家寨和昆仑派来树立自己的声望,打击当地的豪强和武林中的桀骜不驯者,在整个西北建立起自己的绝对统治。这个决心在如今自己基本控制了西北、镇压了马家寨之后,是绝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压力而轻易改变的。
过了良久,赵剑波这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扶起地上的玉泉子,失望的对萧元说道:”告辞!”
的确,他实在是感觉很累了,虽然他也年轻有为、武功盖世;虽然他不入俗尘、有着“事了拂衣去”的洒脱,但是身为天龙禅院的传人,他明白,他的肩上一直担负着维系大夏——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老大帝国的重任。所以,他四处奔波,联络各方有识之士,做着辛苦却看不到希望的补救工作。
在他的眼中,皇室出身、开明干练的萧允祥无疑是力挽狂澜的最佳人选,这位有贤王之称的辅政大臣将成为帝国的政治统帅,而一直以来表现的谦恭有礼、大局为重的萧元,将作为萧允祥军事上的得力臂助,帮助萧允祥共同维护整个帝国。
正因为如此,他一直以来都力排众议,反对各方势力除去萧元的提议,甚至亲自护送萧元返回晋州。在这位传奇的将领和深得人望的救国英雄身上,寄予了他深深的期望,他希望萧元将成为当今大夏的中流砥柱,中兴大夏的良将贤臣。
但今天自己却看到了什么呢?
一个固执己见,不遗余力排斥异己的军阀?
一个冷酷无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
他真的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他实在不敢想象一个深得民心、拥有不败神话但是却拥兵自重、野心勃勃的萧元,对于已经病入膏肓的大夏帝国将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