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历二七一年五月二十八日,天竺历史上最强大的帝王阿育王同未来的大陆霸主萧元之间,围绕着天竺半岛北部重镇居萨罗城的争夺展开了一场决定半岛命运的决战,不过在战争的开始阶段,人们仔细解读的话,就会发现在战场上,历史给了敌对的两个阵营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平心而论,在前城主巴巴拉的部署下,城防格局层次非常分明,阵地从城外十五里便铺展开来,由外向内划分为荒芜圈、警戒圈和城防圈。
一旦敌情发生,距城十五里范围内是荒芜圈,实行坚壁清野,能撤进城的全部运走,如果必要,还会将带不走的付之一炬,并向水井投毒。
离城五里处,就进入了警戒圈。
沿警戒圈边缘,每隔一定间隔,在制高点上设三人侦察哨一座,形成一道警戒线。侦察哨之后,每隔一里半设一联络哨,保持侦察哨与城池间的联络。白天的联络信号是,发现敌军举一帜,接近警戒线举两帜,进入举三帜,向城市而来举四帜,接近城郊举五帜,晚间则以火代帜。
此外,各要道和关卡,还要设置三人一组的机动小队,负责侦察和反间谍。这道三位一体的警戒圈,会在敌军进至城郊,即将围城时撤回。城上远射兵器射之所及便是城防圈的边缘,在此范围内的城外地物一律铲平,以扫清射角和视线。
当战争来临时,守城的通常密度是正规兵每一点八四米一人,征集的百姓每二点三米一人。征集百姓中的成年男子担任兵员,占百分之五十的成年女子负责工程作业和运输战材,剩下的老弱担任后勤杂务。
武器配发则按照每五十至九十米设抛石车一座,每二十米存放修补城墙工事的柴捆二十捆,每四十五米设置锅灶、水瓮及沙土,每四米存放弩、戟、连梃、斧、椎各一把,及一些石块和蒺藜等的原则。
人员或武器不足时举旗为号,苍鹰表示需要敢死队支援,双兔表示需要大队人马支援,狗表示需要补充远射兵器,羽表示需要补充格斗兵器,赤表示需要火战器材,白表示需要滚石等等。
可惜,如此完美的城防部署,在短短几天里连续发生的攻防战中,都没有用武之地。
首先是阿育王朝的芨多王子,在接替了巴巴拉的城主之位后,贪功冒进,结果中了太平军的伏击,还没来得及发挥这些部署的威力,就溃不成军,让萧元兵不血刃的进入了居萨罗城,从而取得了整个战局的战略主动权。
但是战争的宠儿萧元,显然也没有有效的利用和发挥这一切,并因此受到了后世的诟病。
这一半是因为身在敌境,萧元并不信任那些城中的百姓,另一方面,是因为萧元从一开始采取的就是运动的战术,根本不重视一城一地的得失。
然而无论从哪一方面讲,没有派出足够的警戒,再加上当时正好是太平军东西两线会师后的狂欢,以至于让阿育王的军队压到了城门口,萧元方才得到了警报,匆匆忙忙的爬起来,走上城头。
事实上,一心想打到阿育王朝王都天竺城去的萧元,由于当初阿育王不肯从王城调兵堵截自己所造成的先入为主的印象,再加上这些天连战连胜之后产生的轻敌,使他完全低估了阿育王这员沙场宿将披上战甲后求战的决心和重新燃起的斗志。
然而尽管有些措手不及,萧元却没有太多的紧张。
阿育王朝的精锐之师出动得太晚了,如果早十天出动的话,自己只有狼狈逃窜的份,但在目前自己拥有着坚城重兵的情况下,还要硬攻的话,却正中萧元的下怀。
萧元非常乐意利用这座坚固的城池,消耗掉这些阿育王朝最精锐的军队。
在主帅轻松自若的感染下,太平军将士也纷纷镇静了下来,进入了各自的战斗岗位,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而城外阿育王朝的军队,显然也排好了阵形。
骄傲的阿育王拒绝了偷袭的建议,他无比的信任自己麾下这些身经百战的劲旅,决心用正面的攻击压倒眼前可恶的敌人。
虽然这会增加一些伤亡,但是从政治角度看,却能够有效的提升和恢复自己那因为战争不利而受损的威望,将那些有点摇摆不定的王公重新聚集在自己的战旗下,因而这样的进攻是必要的,这样的损伤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这样一来,太平军却很幸运的躲过了遭受突然袭击的厄运——虽然这并不会对战局有决定性的影响,但毕竟避免了战斗初期没有提防而引起的慌乱和损失。
然而在幸运的同时,萧元也被对方的狂妄激怒了,决心用刀枪箭矢给敌人一个教训,让他们为自己的骄傲而付出代价。
战争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爆发了,阿育王朝大队的奴兵照例充当了攻城的先锋,试图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来开辟战场的胜利契机。
在乱哄哄冲上来的奴兵之后,则是敌人的重装甲步兵,他们手中一人高的巨盾足可以抵挡任何利箭,让萧元感兴趣的是,这种巨盾有点类似于耶律部族的那种要塞盾,不过无论高度还是宽度都稍稍逊之。
在这些步兵之后,是大型投石车和攻城车由马匹拖着,缓缓的向前行进。
敌方进攻的战阵两旁有小量的骑兵守护,战马来回飞驰传达命令和情报。
至于敌军最引以为豪的战象却安静的列阵于远处,显然阿育王对于攻城信心十足,同时也不想在一开始就无畏的损伤这支王牌部队。
太平军的战士藏身于箭垛的后面,透过箭孔紧盯着敌人的来路,手中弓箭已是绷得极紧,只等待指挥官的一声令下。
“弓箭手准备!”
当敌军逐步进入射程之后,随着指挥官的命令,战士们纷纷从城垛下直起身子,弓箭向着下方瞄准。
而与此同时,敌人的长阵内传出三下重鼓声,阵型立变!二十多辆投石车被快速推到阵前,而敌方弓箭手亦在同一时间由重装甲步兵身后冲出。敌军的战士们轰然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乌压压的向着城池冲杀过来,而巨石和劲箭也瞬即向着太平军飞击而来。
虽然敌人的弓箭只有少数能射到城上,但飞来的巨石却使前排的一大批弓箭手受伤,也破坏了一些防御工事。
而冲在最前面的奴兵则已经开始接近城墙了。
萧元一直在计算着敌我的距离,他希望能够更加有效的射杀那些天竺军队中的精锐,也就是重步兵,而不是作为消耗品的奴兵,所以压制着手下将领的蠢蠢欲动,直到此时方才很镇定的轻轻点了点头。
随着号鼓声的传达,传令官一声断喝:”放箭!”
顿时间,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射了出去。城下阿育王朝的军队是如此得多,以至于战士们根本就不必瞄准。
“竖弓,搭箭,拉弦”,机械的发射动作,被麻木的重复进行着。
半空中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弓箭,到处都可以听到弓弦的声响和破空之音,即使有重装甲和巨大的盾牌,天竺的重步兵还是受到了相当的打击。
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奴兵已经来到了城墙下,他们开始攀援起来。
不过很不幸的是,阿育王的过分自大,使他没有认真听取巴巴拉的建议,因而忽略了居萨罗城墙上大面积涂着的累答——累答就是粗麻绳编成的软幕,涂泥浆的悬挂在墙前充当廉价的盾牌,而不涂泥浆的部分可以点燃后覆盖剩下敌军。
更不幸的是萧元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种防御工具,而且开始有效的利用起来,熊熊的烈火迅速在城墙上点燃,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家伙顿时陷入了火海,再加上城头毫不留情扔下的滚木和巨石,很快就将倒楣的奴兵杀得尸横遍野。
阿育王铁青着脸,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奴兵对他来说,不过是消耗品罢了,但是败得这么狼狈,却让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挥手之间,阵内的擂鼓声更加密集,无情的催动着前方士兵进攻的步伐。
慢慢的,天竺人的六辆大型攻城车由远到近,被缓缓推行至城下。那些攻城车全身由*坚固的圆木造成,只比城池的高墙低上一米,车底下两侧设有轮子。车顶是一个大平台,上面分散布置了一些抵御弓箭的木板,供敌军步兵躲避射来的利箭。车前端有一片长长向前伸出的厚硬木板,保护着在下面拖动车子的三匹马,而二十名士兵亦在车后奋力将车子向前推动。
所以攻城车虽笨重,前进的速度却也不慢。
萧元有些讶异阿育王的军队竟然用上了神州的器械,却不知道青壮年的阿育王是天竺半岛少有的雄才伟略之人,他一边统兵征服各国,一边吸收敌人的长处,这种攻城车原本就是神州的商人传进来的,辗转反复,后来就被阿育王所用。
这些攻城车非常厚实,即使用投石车砸,效果也不怎么样,而且车内有一个平台,可以藏有数十人,等到接近城门的时候,这些藏身的士兵将会执起手中的铜锤,狠敲城门,令人防不胜防。
阿育王借助这种兵器,在攻伐列国的时候如虎添翼,再加上天竺的城池原本就没有大夏的坚固,所以造就了阿育王在天竺半岛的所向无敌。
可惜的是,偏偏太平军就是来自这种兵器的起源地,多年的战争使得大夏人早就有了应对的策略,所以倒也并不慌张。
“轻弩手出击!”
随着一声令下,等候多时的轻弩手纷纷将匣中的弓弩发射了出去,这些轻弩虽然在射程上不但远远逊于强弩,甚至连长弓也比不上,但是短距离的杀伤力和射击强度,却是无与伦比的。
站在攻城车平台上的士兵虽然穿着重甲,但在如此短距离之间,根本挡不住如此犀利的弓弩,仅仅一轮工夫,就全部被解决掉了。
同时,手持着长矛的士兵从城墙的掩体后站立起来,将手中的长矛指向那些试图再次爬上平台的天竺士兵。有一些士兵则扔下了火把,试图将攻城车燃烧起来。
敌军显然对火攻很有经验,大量的湿沙子很快便将车子平台上的火头扑灭,而车下的人不断爬上来,同太平军展开了对攻城车的争夺。
由于身后是敬爱的皇帝在观战,天竺军的士兵们爆发出超越以往的强大战力,在同太平军的作战中毫不退让,所展现出来的英勇和无畏丝毫不下于太平军的战士,完全不同于前几次战斗的表现,因而也就给予了太平军和奴兵重大的伤亡,使得攻城的进展虽然缓慢,但是却不可阻挠的继续着。
如果不是萧元的强大号召力,如果不是蒙亦璇、崔英浩这些将领的沉着指挥,如果不是哥里、吉牙思等人的身先士卒,如果不是太平军的将士同样也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拥戴着自己的统帅,居萨罗城真的就很危险了。
战斗就这样延续着,在接下来三个多时辰的攻守中,居萨罗的城上城下都堆积了大量的尸体和重伤呻吟着的士兵,无数年轻的生命都在这三个多时辰内熄灭了。而攻城车也冒着浓烟燃烧起来,夹杂着人身被烧烤的恶臭。整个战场浓烟四起,天地一片朦胧。数不尽的尸骸以各自的姿势积伏在城池内外各处,死人面孔可怖的表情在暗红的日影光照之下,更是令人心有余悸。
突然间,敌军的阵营里传来了冗长、凄厉的号角声。
之后,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巨响,四千大象和两万名象兵终于出动了,大象们迈着缓慢而又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近城池。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城池也在动摇。
城上的太平军战士们有些紧张,而城下的天竺人则精神大振,期望着自己无敌的王牌部队带来胜利的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