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萧元即将命丧红衣喇嘛之手的时候,很奇怪的回想起攻占虎牢关的那一幕一幕──也许,是对死在自己计划之中而有点不甘心吧!
事后萧元对于自己在濒临死亡时莫名其妙的走神,想了半天才做出了以上的解释。
不过正因如此,“爱走神的人”这个早在国子监就已经流传很广的外号就这样在萧元的军队中同样也广泛传开。
大夏269年的6月,绝对是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因为就是这一个月,一代名将萧元带着区区数千人占领了天下第一关──虎牢关,开始了一生的霸业;同样也是这个月,整个天下局势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严重改变了各方势力的平衡。
冲入城内的萧元并没有太多的兴奋,整个战局早在他当初泡在国子监藏经阁的时候,就已经不断的做过沙盘推演了──当年出于无聊,喜爱兵书历史的年轻人总是在别人认为自己发呆的时候,对天下大局不断的做出种种推测,并根据这些推测出来的情况模拟各种进攻退守的方式。只是连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亲自试验的机会。
当萧元押着贪财的王乔从地道进入北狄人最后死守的内城时,整个战局就可以说是大局已定。不过让萧元吃惊的是在内城的一处通道里居然迎面碰到两个红衣喇嘛──这些家伙可是只会出现在那些北狄地位最高贵的王公贵胄身边,即使是当时的虎牢关守将──北狄的四大名将之一的术赤也没有配置红衣喇嘛的资格,更何况术赤早已被萧元调出去了,现在正在城外愚蠢的强攻呢。
难道在虎牢关内还有来头更大的人物?
抱着这层想法的萧元手里却没有丝毫的怠慢,运用奇诡的乾坤大挪移,在瞬间杀到那两个红衣喇嘛的身边。
北狄喇嘛教的看家绝学是揉和了异族柔术与东方武学的大、小无相神功,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武功。
掌力所及之处,热浪滚滚,招式也是异常诡异。
幸好由于萧元占了先机,所以两人根本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实力。
强大的气劲弥漫整个空间,凌厉的剑光闪烁其中。
萧元的剑非常的迅捷,游走于红衣喇嘛的双掌之间。
一连串的强攻,加上那两个家伙也同样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抢到先机、大占上风的萧元很快就解决了这两个麻烦。
感到有古怪的萧元带着几个侍卫,朝里面走去。结果在一处暗室里,赫然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手持一柄宝剑,全神戒备;而在他的身后的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四十多岁中年人。
“什么,你是北狄的王太子?”
当萧元搞明白那个中年人竟然是北狄的第一汗位继承人时,头都大了。
原来,就在大夏烽火连天的时候,远方北狄的宫廷也上演了一幕权力之争。
老可汗在西征中受了剑伤,但消息却被北狄的国师王猛封锁了,并且由王猛自己独揽大权;一直与王猛不和的汗王太子害怕自己被害,于是连夜出宫,在好友成莫言的帮助下进入了虎牢关,原本想与正在大夏作战的南院兵马大总管慕容无忌联系,寻求帮助。
不料萧元突然奇袭了虎牢关,这位太子殿下就稀里糊涂的成了阶下囚。由于这位太子的行动十分机密,加上事发突然,所以连虎牢关的守将术赤也不知道堂堂的汗王太子殿下居然已经驾临自己的领地;至于慕容无忌更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说起来也是萧元幸运,否则恐怕要把术赤调出城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后世的史家十分佩服萧元对形势的掌握和利用,如同得知了治国器的下落之后迅速计划夺取虎牢关一样;面对着这样的筹码,萧元很快做出了决断。
“你是大夏人?怎么给北狄做事?你认为这个所谓的太子真能给予你所说的那个部落独立吗?姑且不论他是否有能力登基,即使他当上了北狄可汗,耶律部落真有希望摆脱北狄人的压迫吗?”
懒散的男人两腿可在案前,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半躺在椅子上,毫不谦虚的说道:“不如把一部分赌注押在我这边吧!虽然我的实力还很弱,但是我以三千人夺取了天下第一关,很快就会成为整个大夏的民族英雄;不久的将来就会拥有军队和地盘,你为什么不想做一次长线投资,看是不是我有可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简单的几句话说服了成莫言──这个未来天下第一外交家──暂时同自己合作之后,萧元便作了各种部署;而被派到慕容无忌那里的成莫言也第一次发挥自己的外交天赋,成功的把慕容无忌引了过来。
被后世称为极其无耻、残忍的阴谋启动了。
“喂,你发什么呆啊?……呃……”
女孩责骂以及随之而来受伤的呻吟,惊醒了萧元的回忆。
红衣喇嘛致命的攻击被秦良玉给挡住了。身为征北大将军的爱女,她的武功虽然还及不上一流高手的标准,但也已经是身手不凡了。
当初萧元组建军队时,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安排这位吵着要领军的大小姐,实在受不了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辣,只好连哄带骗的把她安置在亲卫营中。能有朝一日自己带领军队去见当将军的父亲,秦良玉高兴不已,看萧元也自然顺眼得多了。
这次萧元一时冲动,杀出了城,没想到她也一声不响的跟在了后面。虽是一介女流,但在这位大小姐的血管里流淌的可是军人的血液。
刚才正在萧元身边不远的她,凭借着自身的武学造诣,及时赶到,关键时刻化解了危机。
虽然自己也受了重伤,但是成功的阻止了红衣喇嘛的企图。而与此同时,跟随在左右的袁沛也飞身赶到了这边,乘一个红衣喇嘛不备之际,一剑刺死了他。
回过神来的萧元,急忙扶着受了内伤的秦良玉,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不避不闪,朝再次攻过来的红衣喇嘛一枪刺了过去。
那喇嘛也没有想到萧元会选择同归于尽的打法,慌乱之中,急忙在空中扭身,企图躲过这一枪。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落地之后,虽没被萧元刺死,自己的真气却也一时间调节不过来,被乘隙攻过来的袁沛一剑刺了个重伤,狼狈逃去。
此时,已经脱力的萧元猛地“哇”的一声,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几个兔起鹤落之间,主帅就吐血倒地。周围的战士看到这样的局面,一时间军心大乱,恐慌不已,眼看看整个阵形就要被北狄军冲破了。
“保护将军!”曹文诏急中生智的一喊,拯救了整支军队。
三军不可夺其帅!帅在军在,帅亡军亡。将士们停止了慌乱,扶起萧元。在曹文诏的指挥下,重新组织了起来。身经数战,这些将士已不像当初那样只是一帮会拿锄头的庄稼汉,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和大夏别的军队不知为谁卖命的情况不同,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了家园而战,为了荣誉和尊严而战。
他们意志坚定!
所以面对着统帅受伤、全军覆没的危险,在经历短暂的慌乱后,战士们冷静了下来。这些日子的强化训练以及萧元刻意灌输的为生命、荣誉和自由而战的军人信念,此刻已显示出强大的威力。
一批士兵倒下了,又有另一批战士顶了上来。
每一个人都是面带着微笑,显得那么的从容与镇定。
在他们的心中,保护敬爱的统帅、捍卫军队的荣誉都已经上升为神圣的使命,每个人身上的能量都完全爆发。
亲卫无敌!这是后世的评语。在如此恐怖的战斗力面前,号称天下第一的北狄人也只能望而兴叹。
这,就是萧元苏醒之前的景象。
当萧元恢复过来时,整个军队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和完整的阵形。
在这样的平原上,面对着占压倒性优势的北狄骑兵,而且自己的主将又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将军,敌人好像要把我们*到城门那里去,迫使我们为他们开路!”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怯生生的对着自己心中景仰的主帅说道。在萧元晕倒的时候,曹文诏派出了一个百人队,负责照顾安置在阵中的萧元、无病和秦良玉,这个士兵就是其中一员。
萧元看了看眼前的局势,的确,在朝城门方向的压力减轻了,相反背着城门方向的压力却大大加强。
毫无疑问,慕容无忌准备利用自己的这支在城外的孤军来做他进攻虎牢关的先锋。这在战术上是十分可取的,面对着如此坚实的城墙,强攻只会徒增伤亡,利用对手的人马作攻城的垫脚石则有效得多。
面对刚刚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战友,此刻却被作为人质顶到了最前面,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心痛,这会极大的打击防守一方的士气和降低自己的伤亡。
先前,正是由于运用了这种战术,利用大夏百姓顶在前面,北狄人才能轻易的冲进虎牢关内。只是由于萧元和无病的牵制,为治国器争取了时间;而北狄人却由于大队人马调动不顺利以及攻城器具的没有及时跟上,没有给冲入城内的军队做出有效的支援,所以才有了悲惨的失败。
虽然如此,但这个方法仍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攻城手段。虽然冷血,但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作为一名将军,他的职责本来就是要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伤亡,同时取得最大限度的战果。
战场无仁义!所谓的仁义之师、文明之师还是等胜利以后再去说吧。反正到时候笔杆子掌握在自己手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可以说成慰安,屠戮可以说成戡乱,平民可以说成土匪……
所以要强令敌人不伤害自己,并以此对战争做出种种限制,实在是一种十分可笑的逻辑。战争的性质就是消灭敌人、保全自己。虽然萧元并不主张冷血的屠杀和无限制的作战。但这只能是出于将领的自觉,不可能要求敌人也跟着遵守。
毕竟正义也好、道德也罢,所有的文明必须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否则只能昙花一现,成为历史的文物。
这也就是萧元始终同那些所谓的正道中人格格不入的原因。
也许自己是一个真小人吧!──萧元对自己如此评价。
不管怎样,慕容无忌的这一决定对处于重围中的萧元而言其实也是一种幸运,毕竟得到了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
如果慕容无忌真的想不顾一切歼灭萧元的话,只须用大规模的弓箭射击,那么处在重重包围之中的萧元可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这也是萧元最害怕的局面,所以他始终命令部队紧紧贴着北狄人。
不过如今明确了北狄人的意图后,萧元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看到身边那个士兵欲言又止的样子,萧元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赵云!”受宠若惊的士兵有些激动的答道。
萧元记下了这个名字,能够在激烈的战斗中洞悉敌人的意图,说明此人有着很高的战术天赋,值得培养。
如此想着的萧元,微笑着对士兵说道:“你是不是担忧我们会中计?”
满脸通红的士兵腼腆的点了点头。
萧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了八个字。
──决定着整个战役最终胜负关键的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