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节 一人挡关
四示2016-12-28 17:333,315

  这么一出神的当口,木子把一直温着的热粥端了上来,梅踏雪抬头一看,这偌大的厅堂就这么几个人,为了缓解心内的焦躁不安,她让木子多拿了几份碗筷,招呼几人一起坐下。

  “你们不必拘谨,莫把我当甚少主,一起吃罢。”她温和笑着,又平静补了一句,“算起来,我也只是一名流落街头的小乞丐。”

  “这……”木子等人面面相觑,不敢遵从。

  “坐吧。今朝不知明朝事,还守着这些规矩作甚?”

  或许明天就不知自己要陈尸何处,何必再被这些世俗约束。梅踏雪吃得不多,几勺下去她就放了碗筷,目光落在漆黑的门外。

  木子本就受宠若惊,她这么一停,更不敢动筷,顺着梅踏雪的视线看去,外面并没有什么人。

  “少主?”

  “容将军……他离开多久了?”

  她记得是容砚将自己送回来的,虽然不能期望立马就可以看见他,但还是压不下战争带来的焦虑。

  木子想了想,声音微细,“有……大半日了。”

  梅踏雪叹了一口气。本来寂静的黑夜突然隐隐传来马匹奔跑的铁蹄声,她站起来,看见门外漆黑夜空被橙黄的火把照亮,声响也由远及近。

  “吁——”

  马匹束步在前,呼噜噜的摇晃着脑袋,来人金戈战甲,老成持重,高昂阔步走入厅堂的当儿,已环视了厅内众人。

  “少主。”

  “宋将军。”梅踏雪微微一笑,没有感到丝毫讶异。

  她见过宋镇几次。第一次在宋锦城坠楼伤重之时,那时她一心扑在宋锦城身上,完全没有顾及自己在宋镇眼中是怎样的形象。

  而后即使多次造访将军府,可以与之碰面的机会有多,却似乎凑巧的错过,唯一一次算是交集得长的,还是阙国使者命案去往乌西镇的时候。

  没等回容砚,宋镇倒是不请自来,梅踏雪不安的情绪隐隐约约。她直视宋镇,声音温温和和:“月主殪难,一国将倾,仰赖将军了。”

  宋镇动作微微一顿,视线在她身上打量,梅踏雪不见惧怕,坦坦然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末了,宋镇双手一拱,道:“是老臣救主来迟,请少主降罪。”

  “宋将军从何处来?”梅踏雪问他。

  “老臣不力,入夜方扫尽翼宫余孽,听闻少主受伤养在永歆楼,率兵前来。”

  从翼宫来……是否有碰上容砚等人?

  “不夜城翼宫乃国之根本所在,竟有人胆大包天操戈兴兵,是何人所为?”

  宋镇并未马上接话,此间一滞,道:“内阁都领,岳群封将军。”

  “我未离宫之前,尚有容少将,谈鸿儒少侠在,岳群封亦是两人所斩杀——听闻谈少侠在宫中遭到宋将军截杀,可有此事?”

  他似乎已做好梅踏雪质问的准备,神态自若的回话:“两兵交战,非友即敌,此之前老臣并未知悉谈少侠乃是少主好友,是以险些误伤。”

  她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宋镇说道:“少主如今受了伤,请随老臣回府中静养,以免再受战乱波及。”

  梅踏雪道:“不劳烦将军,我已与容少将、谈少侠约定永歆楼会合,且国难当头,作为少主又怎能避祸就吉,独善其身。”

  宋镇见邀她不动,抬手一挥,招来门外守着的小兵,吩咐道:“遣一指挥,守好永歆楼护少主周全,有可疑者,杀无赦。”

  “是!”

  小兵领命退下,很快一队官兵在楼外散开一道,把永歆楼围得密麻,锋利的枪尖在黑夜里泛着冰冷的银光。

  “少主有任何事,可尽管吩咐。”宋镇看了梅踏雪一眼,揖礼告退了。

  嘈杂的兵甲在门外摩擦一阵,慢慢退去了,梅踏雪走到门口一看,旁边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

  宋镇把陆孟笙留守此处。

  看见梅踏雪出来,他横跨半步,挡在了门口,十分标准的行了一个军礼,而后如铁桩一般钉在门口,动也不动。

  她退了回去上楼,知晓现在只能按兵不动,想着再过上几个时辰,等容砚回来再做打算。

  天空还下着小雪。

  她把敞开的房门掩实,房里还是有些冷,搓了搓冰凉的小手,探首从窗户往楼下看去。三尺一岗,两丈一哨,把守森严。

  笃笃——

  门外有人。

  开门一看原来是木子,他端着烧得正旺的暖炉,笑眯眯的站在门外,“初冬的夜里寒气深重,小的给少主准备了暖炉,好去去房间的严寒。”

  “麻烦你了。”梅踏雪小心接过来,顿时觉得身体暖和不少。她无意间抬眼往楼下一看,已经熄了灯,连守堂的两个小二都不在了,想起方才那哑徒也在,不知是离开了还是去了哪里?

  “木子,方才那名哑徒,回去了?”

  木子道:“素尘姑娘说您大概今晚会醒,所以叫白今来看看,方才少主在前厅时,他已到后堂为少主熬药去了。”

  原来他叫白今。

  梅踏雪记住了他的名字。

  木子离开不多时白今为她端了药来,她正抱着暖炉在窗边静坐,白今看见了,静静的走去将敞开的窗户掩得只剩下一条小缝。

  沁凉的寒风顿时被挡在窗外。

  她如梦初醒,略微抱歉的向他点头,转身放下暖炉,伸手端了汤药小口喝下。

  滚烫的液体淌过胸口,稍稍灼去孤立无援的不安。苦等最是煎熬人心,纵然愁上眉睫,她也需要按下焦躁,等容砚或者谈鸿儒回来,被困永歆楼,不知道外界的情势,贸然出去恐怕会添麻烦……

  放下空碗,她重新抱起暖炉捂在怀里,她是越来越怕冷了,总觉得体内的血液都被冻僵,尽管现今连小寒都不算。

  白今拾了碗准备离开,梅踏雪却把他叫住,问道:“你稍后还有其他事么?”

  见他摇了摇头,梅踏雪又道:“那天将你留在少将府,给你造成困扰了罢?”

  白今干站着,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微微垂了眼,看不明什么情绪,须臾才慢慢道:“抱歉……”

  梅踏雪没有再说,那天见到他时莫名的想起宋锦城。那种感觉来得如此强烈突兀,以致令她感到内心十分的难过。

  现在这股无来由的想法又见滋长,她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动很可笑,不应由着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影响不相干的人,只能静静压下,兀自思量。

  如此静默的光景,突然听见楼下有人交谈,梅踏雪微微推了窗,人声从楼下传来。

  “……我要见少主。”

  “夜已深,请……”

  “陆将军。”梅踏雪冲楼下喊道,“让政相上来罢。”

  是容怀清来了。近午夜的时刻,披星戴月的踏雪而来。他的唇苍白得没有血色,两颊兀立,眼窝深陷,看起来很糟糕。

  没有过多的寒暄,容怀清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月玺在哪里?”

  “怎么回事?”

  “月主薨逝,拥护沈睦上位的朝中百官正到处寻你,尽管现在宋镇看守着,恐怕明早便有朝官找上门来,要你交出月玺。”

  只要沈睦拥有月玺,他成为月主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梅踏雪想,以宋镇的能耐,不会连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都镇不住,怕是想坐山观虎斗,等着自己向他求援,届时再以条件相要。

  拿人来看住永歆楼,不就是想胁月玺以令诸臣么?

  “月玺我不会交出的。”梅踏雪道,对上容怀清仍是担忧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安慰道:“这是我活命的宝贝,你放心吧。”

  “倒是你,通心玉给我之后身体更加羸弱,那通心玉……我也丢失了……”

  容怀清淡淡一笑,温和道:“通心玉本不是吾身之物,踏雪不必自责。”他的视线越过梅踏雪落在漆黑的窗外,须臾回了神,“我不宜久留,免得宋镇对你猜疑,若有事,你派人去月庄找我便好。”

  “嗯……乐相她们还好吗?”梅踏雪犹豫问道。

  “尚可。此次翼宫政变,还未波及月庄。”

  梅踏雪闻言才定下心来。怎么说自己也曾在月庄有过十分美好的日子,不希望战乱破坏那难得的安平之地。

  她目送容怀清下楼消失在黑夜里,转身发现白今不知何时离开了,只有一灯如豆,孤零零的照亮一方天地。

  这一夜梅踏雪睡得极不安稳,时梦时醒,偶尔听见人声,或者遇到看不清面容的人,卯时未到,天空还是一片漆黑,她不愿躺着做那空梦,索性出门下楼。

  厅堂里没有灯火,一片乌黑中有一朦胧影子坐在八仙桌旁,无声无息。

  她不敢惊动,可是那人警惕过人,只是稍微的衣物摩挲,他已抬起了头。

  那双眸子闪着锐利的光,如蛰伏休憩的猛兽受到外界的侵扰,看得梅踏雪心头一凛。

  梅踏雪僵在原地,直直与他对视,很快那人撇开视线,她才感觉周身那股压抑消散。

  恍然间觉得有点熟悉。

  “你……整夜都守在这里?”

  静默的空间令她有些许不自在,梅踏雪为了稍稍缓解方才带来的尴尬,无话找话。

  他站起来,身影比她预料中的高大,黑影移动着压过来,又让梅踏雪一惊,后背发凉。

继续阅读:115节 驱虎吞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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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刃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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