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来的情况把现场的所有人搞的晕头转向,他们听到的诅咒是注定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成婚,若是碰了禁忌,那自己挚爱之人会被喜服死神带走。这明显是说,他们家的人最爱的人,必须死。可怎么从红衣芙零嘴里说出的诅咒,变成了他们家族的人必须死,而爱他们的人不用死?
作为血咒的下咒者,她自然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谎。那说谎的,就是王雪他们家的老人了。
钱清停了手里的动作,充满怀疑地看着红衣芙零。不光是她,此时众人也是满心疑惑的看着红衣芙零,想要她给个解释。刚才明明是她叫嚣着要杀了新娘子,这会儿怎么变成新郎了?
红衣芙零见到众人皆是满脸的疑问,居然笑了起来,眼神也由刚才的杀气腾腾转回了原本的轻蔑。她抿了抿嘴,笑着说“果然,他王博然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子孙也同他一样!刚才我只不过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新郎官对自己最爱的人要死,居然可以视而不见。还真是同一个血脉!”
反正此时新娘在自己手里,一来她不会法术;二来她是个正常的人,所以茅山法术耐她不何。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亲手撕开他们王家祖先,那道貌岸然的模样吧!红衣芙零挑着眉毛,解释了众人的疑问。
她原名叫芙灵,并不是现在的那个归零的零。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为了纪念自己死而复生,所以改了名字。这个“零”字,意在提醒她,一切归零。
原来芙零本是古族女子,她所居住的寨子,也被古族人称为“巫寨”。芙零出生那天恰逢阴时阴日阴年,所以她一出生就被定为了大巫祝的接班人。按理来说,她们寨子是世代不准和外族接触的,而芙零因为当时年少冲动,在外出采药的途中救了一个被野兽攻击受伤的书生,并把他带回了寨子里。上天有好生之德,经过大巫祝同意,书生在寨子里住了下来。
就像很多老套的电视情节那样,他们相爱了,然后他们私奔了。故事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那应该是一段让世人动容的俗套却温馨的故事。但,生活往往比故事更复杂和难测。
他们私奔后的确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可随着书生考中探花开始,原本美好的生活开始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先是书生在朝堂上因为党争被排挤,见到每天郁郁寡欢的夫君,芙零心疼万分,于是不顾族中规定,私自动用巫术,甚至不惜遭到反噬,帮助自己的夫君解决了问题。然后,书生被宰相看中选为女婿,因为身份门第,芙零被迫以侍女的身份跟随书生入赘宰相府,即便那时她已经有了书生的孩子。再然后,是书生变本加厉的要求芙零动用巫术帮自己,有时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置对手于死地。
芙零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就劝书生为孩子积些阴德,谁知书生却不管不顾,甚至以杀死她腹中的孩子做要挟。芙零也想过要离开书生,只是族里的大巫祝在她身上施了咒术,如果她离开了书生,三日之内必死,她的灵魂也将永世飘荡、不得轮回。这也是她抛弃身份,离开族人的代价。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得已继续帮书生作恶。
万事皆有因果,轮回流转,终于应在了她自己身上。
宰相的女儿知道了他们的事,怂恿着书生将她秘密处死。书生因为惧怕她的巫术,没有下手,却意外得她因为频繁动用巫术,加上怀孕,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最多只能活到孩子出生。于是,在最后一次逼她使用巫术之后,将已经怀有身孕的她以自己贴身丫鬟的名义,许给了一个智障的男子为妻。
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芙零祈求书生等她生产之后再嫁,却没想到书生嘴上答应了,当天晚上就命人迷晕了她,将她强行和智障男举行了婚礼。芙零醒后发觉自己被骗,一怒之下冲到了书生的府邸争辩,却没想到书生早已请了道士布阵。
几番缠斗后,怀有身孕的芙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铁链五花大绑,身着喜服躺在一口棺材里!
玄铁链,桃木钉,镇魂符,身上那件鲜红的喜服,还有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
芙零终于知道书生此番,是要让自己和孩子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感觉到自己腹中的胎儿已全无生命迹象,再眼睁睁地看着书生请来的道士催动阵法,要把自己活活钉死。芙零在临死前以血召唤暗麒麟,将自己的灵魂与之融合后逆天重生!
“所以,我诅咒他和他的后代子孙,每一个,都要为挚爱献出生命。谁知,当时下这个诅咒的时候我身体并未和暗麒麟完全融合,所以出了漏洞。变成了新婚之夜就是葬礼之时,只要是有人死去,具体是谁死,并无关系。”红衣芙零说完这些陈年旧事,表情却变得淡然了,完全没了刚才的凶煞之气。
“是他对不起你,他的确该死!可他的子孙们没错,而且这个诅咒已经上百年了,这债也该还清了吧。”钱清叹了口气,劝说着芙零。
不知怎么的,钱清听着芙零的往事,又想起苏锦来。她们俩虽然气质完全不同,但都是被心爱之人置于死地,又像垃圾一样丢掉。
“凭什么他的子孙就可以逍遥自在,而我的孩子还未出世就魂神俱灭?!钱清!我本以为你历经三世情劫,应该懂我,没想到你也是个事不关己便能高高挂起的人!多说无益!是你死,还是她死?!”红衣芙零冷冷地看向新郎说。
“我,我,我不知道……”新郎被红衣芙零的杀气震得说不出话来,磕磕巴巴地回着。
“哼!不知道?!我看你是贪生怕死吧……”红衣芙零满脸的鄙视。
“我死。”被挟持住的新娘突然开口说,“如果今天他为了救我而死,我怕是也活不成了。所以,就让我自私一回,把这个悲痛留给他吧。”
“哼!”红衣芙零用鼻子冷哼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新郎。
“小敏!小敏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抛弃我……”新郎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扑在地上,看上去颓废极了。
“她还没死呢,你不用先替她哭丧。”红衣芙零已经不再看新郎,因为在她眼里,这些不过是活着的人的一种心理安慰。
她渐渐放下了掐在新娘脖子上的手,冷笑地看着此时已经泪眼婆娑的新娘说“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明明我下的血咒是针对王家的,偏偏死的都是无辜的外人么?”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两个不同版本的诅咒?
“因为他们家选的都是对方死,而不是自己牺牲!就像刚才,你听到他说,他要替你去死了么?!”
新郎,确实没说!
原本准备和自己心爱之人依依惜别的新娘,在听完芙零的话后愣在了原地。
半晌,她木然地看着新郎说“原来你最爱的,是你自己……”说完,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朝地上倒去。
钱清见状立马挥动锁链,将她从红衣芙零手里抢了过来。接着,趁红衣芙零不注意,将她用锁链牢牢地捆住了。芙零惧怕万灵骨化出的锁链,被迫撤回了困在王家数百年的血咒。事情在这样一种乱糟糟的情况下结束了。
没了血咒牵绊的芙零化回了那个白色的自己,那怯懦的小眼神,就连莫道长都觉得她和那个穷凶极恶的喜服死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不过,她们或许真的是两个人,又或者说是存在一个身体里的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杀人不眨眼,一个连马路边的花都不敢折。
在钱清的软磨硬泡下,莫道长终于同意暂时收留芙零,于是他家里,又多了一个人暂住。不过并不占地方,因为芙零本身就不是人,她不用睡觉,所以不用床;不用吃饭,所以不用准备食物。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很爱和钱清在一起。虽然她很害怕钱清体内的万灵骨,但这也不妨碍她跟在钱清屁股后面瞎跑。
这倒是让莫道长放心不少,一来她即使发起疯来,变成了红衣芙零,她也打不过钱清;二来,有她这么个小跟屁虫,钱清相当于多了个保镖,而且这个保镖的法力,说实话,还是不错的。
“来芙零,等会儿我带你去买冰淇淋,很好吃的。”钱清正努力地向芙零介绍着自己最爱的巧克力味儿冰淇淋。
“冰,麒麟?是个什么妖怪么?还是灵兽?怎么我没听说过?”芙零眨巴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等着钱清给她解释。这段时间钱清正在教他怎样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毕竟以前的她,除了兑现血咒时会出现,其他时间都躲在深山老林或是阴气极重之地,压根没接触过现代的生活。
“啊,不是灵兽,也不是妖怪。它是个吃的,好吃的。”
“吃的?我们是要吃灵兽么?能不能不吃呢?我觉得前几天吃的小笼包就很好,我们放了它好不好?”
“都说了它不是什么灵兽……”
“那它是妖怪?我们要吃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