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如行不愿意相信这只是翟双白用来打击桑冬冬的一场策划,如果激情和爱情都可以拿来作为打击对方的一把利剑,那么康如行对于翟双白来说是什么?手枪里射出的那一颗子弹?
不论怎样,翟双白赢了,桑冬冬被打击到了。
刚才,她还有些小小的安慰,因为在翟双白和桑冬冬之间,康如行第一次表现出自己站在她那边的立场,可是瞬间翟双白就让这个天平又反过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翟双白连感情都能当作砝码,她不成功谁成功?
可是康如行却不信,入夜了,桑冬冬慢慢地睡着了,康如行却怎么都睡不着,沙发上还留着翟双白发丝的香味,但是在他的鼻下却觉得无限讽刺。
他起身走出房门往楼下走去,来到花房里准备侍弄一下花草,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相处还不如和花草相处来的纯粹。
走到了门口,他却站住了,他看到翟双白站在一株墨兰下背对着他,她的后颈处有个红色的痕迹,应该是刚才他们亲热的时候留下来的。看到这个,康如行仿佛才有种真实感,刚才怀抱里的人才真是翟双白。
“双白?”他喊她,并且朝她走过去:“你在等我?”
“没有,这么晚还没睡?”她接了他一句话,却抬起脚来准备往花放门口走:“我先去睡了。”
她几步就走到了门口,“双白!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
“你多心了,但是我们身份尴尬,保持点距离也是对的。”她说的淡然,好像晚上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康如行的怀里还留着她的余温,她却现在跟他说保持距离?
康如行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深秋的天气,晚上确实很有凉意了,他穿着短袖,风吹过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的让他的声音都不太自然:“保持距离?那晚上我们之间发生的呢?那个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应该保持距离?”
“亡羊补牢为迟不晚。”她振振有词,抬起一只脚要踏出花房,康如行拉住她的胳膊:“双白!”他还不死心:“不要告诉我,晚上在房间里发生的那一切只是你预谋好的,为了惹恼桑冬冬?”
翟双白的身体震了一下,他以为翟双白会生气地挣开他或者跑开,谁知她扭过头来,脸上竟是带着一丝笑意的,那笑容和晚上桑冬冬推开门进来她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如行,你知道我不爱撒谎,所以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还是不要问了吧!”
“你确定?你确定你晚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做戏?包括你对我说的那句话?”
哪句话?应该就是那句我爱你了,另康如行陶醉不已的那三个字,可是现在翟双白告诉他,只是做戏而已。
“哎!”她叹了一口气:“如行你这个人真是太执拗,明知道答案是你不希望的为什么一定要问个清楚?”她抬起她的头,眼睛里再也寻找不到几个小时前的温存和柔情了:“是,我确定,高兴了?满意了?无话可说了?”
她想甩开康如行的手,可是他紧紧拉着她不松手:“双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声音里透着绝望,看不到天亮的那种绝望,一直沉浸在黑夜里的那种绝望。
“不是变成这样,如行,我一直是这样的,从来未曾改变。”
“那我呢,也从来未曾改变吗?是从来不曾爱过我,还是从来不曾停止过?”
她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嘴角含着的笑意,像一支支冰箭,将他的心射成了冰冻。
他突然不服,突然不信,突然不甘愿任命,他一下子将翟双白拉入自己的怀里,关上了花房的门,立刻把秋夜的寒凉给关在了门外,花房里这么温暖,康如行的怀抱里也这么温暖,他低着头找寻着翟双白的嘴唇,用力地吻下去。
他只是想再证明一下,或者重温一下,或者重新来过一遍,但是他错了,他不该对现在的生活还有所企图,有所期待的。
他怀里的翟双白不再像今晚那样紧紧拥抱着他,热烈地回应着他了,她在他的怀里挣扎,躲闪着他的唇,然后用力将他推开,响亮,准确无误地扇了他一个脆亮的耳光。
“啪!”把康如行给打愣住了,仿佛一盆冷水从头而降,刚才燃烧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浇熄了,木柴还在吡嘙作响,被凉水浇熄以后冒出浓黑的黑烟,将他的眼睛都熏红了,熏得模模糊糊,有两团看不清的黑色烟雾在他的眼前,翟双白被笼罩在这团烟雾中,像个捉摸不定的鬼魅。
耳光很重,用尽了翟双白的力气,打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他被完全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翟双白冷冷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然后推开门向门外走去。
他笑了,笑得肩膀耸动,还要问的多清楚,还要怎么去求证,她这一个耳光不就能说明了一切?他还问什么她爱不爱他,以前有没有爱过?这一个耳光都回答了!他不过是翟双白的工具,需要他的时候,她会主动上前,拥抱他,吻他,甚至献身都可以,更何况说那句,我爱你了!
他哭了,哭的肩膀耸动,他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对感情越看重的人,越是被它伤的越深。他与红药分手的时候有没有哭泣他都已经不记得了,他以为他找到了世界上他最爱的和最爱他的人,可是,似乎他又错了。
翟双白根本不爱他,她爱的只是她自己。
康如行在花房里呆了一整夜,天色亮了他才从花房里走出来,拖着疲惫的脚步,迎面就看到翟双白怀里捧着一大抱蓝色的郁金香,那诡异的颜色衬得她的连格外娇艳。
今天是康如桐的生日,翟双白一大清早就去康如桐的墓前送花,他们在一条小路上相逢,他往左边走,她也往左边走,他往右边走,她也往右边走,互相让了几个回合干脆都停下来看着对方。
最后康如行让出了一条路,翟双白捧着花从康如行的身边走过去,蓝色的郁金香散发着莫名的香味,熏得康如行头脑发晕,他继续往房里走,翟双白却在身后喊他:“康如行!”
他站住了,回过头,翟双白站在那里,穿着天蓝色的长裙,美不胜收,她说:“对不起,昨天我的手重了。”
康如行的脸上还有隐隐的五个指印,康如行摇摇头,皮肉倒是没多疼,只是心里的伤口一次一次地被掀开,让他苦不堪言。
他们相对再也无话,康如行转过身去还没迈动步子,翟双白又在后面喊他:“如行!”
他再一次回头。
“今天是如桐的生日,记得早点回来!”
这一次是她先转过身往人工湖边走去了,她没有再停下脚步,没有再回头,却让康如行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是故意的!”桑冬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翟双白这个人,一定要做任何人的主人,只有你看她的背影,她怎么能看着你的背影让你先离去?她很高明是不是?她掌握了一切是不是?她总是在赢是不是?”桑冬冬冷笑着:“不可能总是有常胜的将军,打了九十九场大胜仗,一次大输就会满盘皆输,不要得意地太狠。”
她走过来,看到了他的脸,笑得不能自己:“怎么?被拒绝了?再也得不到昨天晚上在我们房间里的那个待遇了吧?翟双白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代价的,白白得来的怎么可能?”她向他抬起她的手,手臂上担了一件他的衣服:“你一夜未归,知道你在花房里,早晨很凉,穿起来吧!”
人得有比较才觉得会有不同,桑冬冬尖酸刻薄,对待任何人都没有一个好脸色,她傲慢,不屑,有优越感,而且爱做戏,不过她和翟双白截然不同的是,她喜欢的就表现出喜欢,不喜欢的就表现出痛恨,她让人摸得透,而翟双白,让人看不透。
康如行拿过她手臂上的衣服:“谢谢。”
“不必,我只是提醒你,别在翟双白的身上白日做梦了,到时候只会伤害自己最深。”
谁都看得出来,只有他自己还泥足深陷。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从树梢里洒下来了,秋天的阳光显得更加可爱,如果是夏天的,就让人讨厌了。
同样的东西,得在不同的时点出现,它所带来的感受也不同。
翟双白口袋里放着一块丝制的小手帕,是用来轻轻地擦拭康如桐的照片的,他是个很挑剔的人,如果随随便便拿纸巾拿来擦,他一定会气地直跳,说翟双白拿他不重视。
“你看,你看,这条小手帕我特地找了一个刺绣的师傅绣的,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专门用来给你擦脸。”翟双白在他面前展开小手绢给他看,然后轻轻地把他的照片擦干净。
她几乎天天来,前几日公司里事情太多,弄得太晚了就没过来。现在人工湖边上已经很安静了,没什么人走动,自从翟双白把康如桐的墓安在这里时,家里的佣人们都不从这里走。
“他们都怕了你呢!”翟双白笑着对他说:“你真是万人恶,以前是人人都烦你,现在是人人都怕你,其实你还是你,都没有变,有什么可怕的呢?”
没错,所有人都再一点点变化,只有康如桐从小长到大,一点点一丝丝都没有变化,他守护翟双白的心,从他还是那么一丁点儿大的时候,就没有变过。
“我今天不上班,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如桐。”她弯下腰去,将她的唇贴在了康如桐的照片上,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