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如行和桑冬冬回到康家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阳光正好,康家花园中间有个大草坪,他们走到了那块草坪边上,看到翟双白和康如桐在草地上放风筝。
翟双白坐在草地上看着康如桐,康如桐在草地上疯跑,风筝越飞越高,仔细一看是翟双白和康如桐的合影,飘在天空上,他们俩的笑脸在阳光下格外灿烂。
桑冬冬停下了脚步,她笑了一下:“康如桐和翟双白真是浪漫啊,放风筝,我真是没有童年,我的记忆中几乎没有放过风筝。”她回头去看康如行的表情。
他眯着眼睛,也许阳光有点刺眼,桑冬冬琢磨了半天也没看到他脸上出现她希望看到的难过受伤的表情。
“啧啧,康如行,你真是修炼到家了,看着翟双白和康如桐秀恩爱也能无动于衷。”
看了一会,康如行就继续往房子那里走,桑冬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精力去理会别人。
半岛的合同被康如行放在了书桌上,桑冬冬看着他:“你知道你接受了这块地的代价是什么吗?”她嬉笑着指了指她挂在衣架上的一顶绿颜色的帽子,她笑得十分开心。
康如行扫了一眼那顶帽子,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桑冬冬。”他打断她的笑声:“我们谈谈。”
“确实得谈谈了。”桑冬冬也在他的对面坐下,自然而然地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还没点燃康如行就制止了她:“你不该抽烟。”
“这似乎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她这么说着,但是却没有点燃香烟,而是在手里把玩着,最终还是把香烟放回了烟盒里。
“桑冬冬,这个孩子你预备怎么办?”
谈判开始了,桑冬冬的眼里又升起了戒备,她的背挺得又僵又直:“我打算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她反问他。
“孩子的父亲呢?”
“你想套我话?”她冷冷地哼着。
“桑冬冬,我不关心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这一点你必须要搞清楚。”
“不需要,在我的心里,孩子没有父亲,在外面,孩子的父亲就是你。”她朝他扬扬下巴:“怎么,不想接受吗?但是你早上不是接受了我外婆给你的地吗?那块地好歹值点钱吧,让你做个便宜爸爸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跟桑冬冬说话永远是这样,她只会把最难听的抛给你,康如行已经习惯不去跟她生气了。他越是这样平静,桑冬冬越是生气,当两个人吵架时,没有回应是最让她恼火的一件事情。
“桑冬冬,你知道我们并没有感情,如果你为了孩子长远考虑,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打算。”
“你怎么打算?收了我外婆的地还想变卦?”
“我只是暂时收下来,如果不收你外婆会善罢甘休吗?桑冬冬,现在对你最好的安排就是,我们离婚,你去找孩子的父亲,你放心我这边不会走漏一点点风声。”
桑冬冬死死地盯住他,烟盒在她手里变成了一团硬纸盒,她的眼前蒙了一层水汽,康如行就在那层水汽里飘来荡去。桑冬冬恨死了他,如果不是他如此冷待她,她怎么会和不知道谁弄了个一夜情还有了孩子,现在弄的人尽皆知,她怎么让这个孩子随便就消失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桑冬冬的孩子,不会让他还没到这个世界来就没有了!”
“你可以生下来,和孩子的父亲一起。”
“没有父亲!他没有父亲!我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我喝醉了,我不知道是哪一天和哪一个男人,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吧!”她狂叫起来,把烟盒狠狠地丢向康如行,她向康如行冲过来扬起手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在她要打第四个的时候,康如行抓住了她的手,她的力气真的很大,打得他很疼,脑袋都很晕,他看着她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论什么,都不是你放纵自己的理由!”
这句话在哪里听过?哦,是她妈妈!桑冬冬笑起来:“你和我妈妈说的话一模一样,她也这么跟我说!你们都是君子啊,说的多好听,说的多动听,是啊,我就是贱啊,我放纵了自己啊,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呢?”
她蜷缩在床边哭泣,睫毛膏,腮红,还有粉底,都被弄花了,妆糊了一脸,康如行看着她哭,哭了很久很久。
这是桑冬冬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哭,其实在半夜里,他不知道听桑冬冬哭过多少次,这也是他为什么昨天在康家那么多人的面前认下桑冬冬的孩子,他是内心有愧而不安。
他不爱桑冬冬,但是他和她有婚姻,始终有份责任在里面。
等她哭够了,他递上一条毛巾,桑冬冬看也不看,站起身进了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门,随即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洗了好久,差不多要洗脱了皮,可是仍旧没有出来的意思,康如行敲了敲门:“桑冬冬,你好了没有?”
没有回答,过了五分钟,康如行再过去敲门,还是没有动静。
“桑冬冬,你开开门,你在里面做什么?再不开门我要进去了!”桑冬冬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只言片语,他怕她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桑冬冬固然可恶,她做的事情康如行没有一件能够看得上的,可是,她罪不至死。
康如行大力地扭着门锁,可是怎么都扭不开,他想起来在抽屉里有一把洗手间的钥匙,就赶紧去拿了来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雾气飘过来,浴缸里的水哗哗地流淌着,都流到了康如行的脚底下,他往前方看过去。桑冬冬躺在浴缸里,脑袋搁在浴缸的沿上,长长的发丝飘在水里,看不清她到底怎么了。
康如行顾不得那么多,他冲了过去,脚底下全是水,他一打滑差点摔倒。桑冬冬闭着眼睛,脸如同白色的瓷砖一样,她没有脱衣服,整个人就这么泡在水里,一只手搭在浴缸外面,手腕上割开了一条细细的伤口,不算太多的血正在往外流。
康如行立刻用力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奋力将她抱出浴缸里,她的眼睛紧闭着,康如行知道她没有晕过去,因为伤口不深还不至于要她的命。
“桑冬冬,桑冬冬!你睁开眼睛!”他使劲摇晃着她,终于把桑冬冬摇醒,她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康如行。
“我死了吗?”她问。
“死不了。”他拿起她的手腕给她看,那一条细细的血痕,血流的不多现在已经凝固住了。“你还好,如果还好的话,自己换上干衣服!”康如行用一块大毛巾包住了她,然后到房间里给她拿了一套睡衣放在她的手上:“死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走出了洗手间,接着就听到了她的恸哭声。
桑冬冬换好了衣服走出来在梳妆台前坐下,康如行走过去给她的手腕上贴上胶布,她割得那样浅,其实连OK绷都不需要贴。
她一言不发,默默地由康如行给她贴好胶布,把她的头发擦干,这大概是他们结婚以来最亲近的一次。
她的目光呆呆的,从镜子里盯着康如行,当他拿起吹风筒准备给她吹头发时,她打掉了他的手:“行了,不需要你的同情心了!”
她拿起吹风筒把头发吹干,尽管她的脸依然苍白,但是好歹她变成了以往的桑冬冬。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也会有。”她吹干了头发,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辩解,“我昏了头,才想干这个。”她撕掉手腕上的胶布:“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怎么了。”
这个时候,她还在想别人怎么看她,她用梳子梳她的卷发,然后用卷发棒将她的卷发定型,她做的那样仔细,仿佛刚才要死要活的不是她。
她既然没事了,康如行也懒得去关注她,这么一折腾天已经黑了,大年初一,他父亲在的时候他们都是在家里吃饭,今天也不例外。
他走到门口:“桑冬冬,弄好以后下楼吃饭。”
“你不怕我第二次自杀吗?”
“你敢吗?”他一针见血,桑冬冬瞪着他,居然笑了。康如行说的全都对,她不敢。刚才躺在浴缸里,她真的万念俱灰,她找到了一个刀片,捏着那枚薄薄的刀片她以为自己可以一刀下去,就像有个电视里一样,血溅地到处都是,然后血染红了浴缸,那种场面真是惨烈。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她举着刀片好几次都没割下去,最终她咬着牙闭着眼睛狠狠地往下划了一刀,疼的她险些要晕过去,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其实当她看到她的伤口时,自己也觉得好笑。
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说明她根本没有伤到极点。
她不知道刚才自己的用意,是想吓唬一下康如行,让他同意她生下孩子,还是真的想死,不过现在看来,第一个可能性大一点。
她向康如行走过来,她自己对自己心慈手软,对康如行可不是,他的脸颊已经被她打得肿起来,她伸出手去突然摸在了他的脸颊上:“疼吗?”
康如行点点头,拉下她的手:“很疼,你对别人比对自己狠多了。”
桑冬冬又笑了:“那是,不过你别以为我会求你,我的孩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不然内岛的那块地你想都别想。”
“不过是一块地,没有了就没有了,桑冬冬,你要记住,你的手里没有任何筹码,而且什么都无法成为你的筹码。我希望你留下孩子,但是不是在和我的婚姻内,我是为了你好。”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桑冬冬把手里的梳子向他的背影砸了过去,砸了个空,跳到了走廊外面,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