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双白在一个咖啡馆的最里面一个卡座里坐着,她可不想再喝咖啡,早上康如莫给她的一杯黑咖啡足以把她喝得倒胃口。她点了一份铁板牛排饭,牛肉在铁板上吱吱作响,趁着热乎劲,她吃下了一大半走,然后喝了口汤,胃里舒服多了。
昨晚酒后的不适还存在,吃进去了再强行吐出来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她等的人终于在天色已经漆黑的时候来了,坐在她的对面,脸色阴郁。
“翟小姐。”他一开口就透露出浓浓的不快和不耐烦:“你不应该再找我。”
“帮我找出康如莫要杀康如行的那个杀手。”
“翟小姐,你最好现在埋单回家,还能活的长一点。”他准备站起身,翟双白弯腰把她放在地上的一个纸袋拿起来放到桌上然后推给他。
他狐疑地拉开袋口往里面看了看,立刻惊得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往卡座外面看了看。还好外面空无一人,他又往纸袋里仔细地看了下,叹了口气:“翟小姐,你花这么大的价钱,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奇心。”
“那你的好奇心也太大了。”他笑出声来:“只是让我把杀手找出来?”
“然后干掉他,保证康如行的安全。”
“你疯了?”他还没反驳,翟双白又拿了另一个纸袋放到他的面前。他低头看完了,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翟小姐,你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越来越没有职业道德了,不是只管收钱就行的吗?你不怕知道的太多死的也会快吗?”
男人把两个袋子都收起来:“那好,没人会嫌钱多,既然翟小姐你大手笔,就是这事再危险我也得接下来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不过,你要我保护康如行多久?”
“不久,直到下个星期一就行了。”
“成交。”他站起身来,拎着拿两个袋子,已经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对翟双白说:“翟小姐,你是不是在计划什么大事件?如果有了好处可别忘了我?”
他怎么不往某些地方想?比如翟双白为什么会不遗余力地救一个人,难道在所有人的眼里,她翟双白做任何事都是以交易为目的的吗?
连她自己都奇怪,她花了这么大的本钱,甚至卖掉了康老爷子送给她的法拉利,换来了这么一大笔钱,现在统统花了出去,她得到了什么,人人都以为她能用一根针换一个别墅,现在她用一辆法拉利换了一个人的安全。
这是个很烂的交易,翟双白第一次算盘打得如此之烂。
她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卖法拉利的时候她问过自己,冒死辗转找这个杀手的时候她也问过自己,她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这次看起来是亏大了。
她为什么要救康如行?
她辗转反侧了几个晚上,她既不能直接告诉康老爷子也不能跟康如行说,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
可是她做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她好像找到了答案,因为她在手机里看到韩以湄戴着蝴蝶结发夹的照片,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给韩以湄戴上蝴蝶结发夹,就是康如行。
她感激他。
分公司的工地上,房子只是建了个雏形,四面漏风,翟双白把大衣领子竖起来躲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康如行和吴助理常秘书在空旷的工地上转悠。
转了半天,常秘书裹紧了大衣,对吴助理小声说:“我怎么觉得这里鬼影幢幢好可怕,大晚上来工地能看什么啊!”
“承包商马上就来,康总白天不是没时间来嘛!”
工地上太寂静,他们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不想让他们发现,翟双白打算好好吓常秘书一下,这个世界哪里有鬼?有什么好怕的?
她冻的鼻子红红的,突然鼻子里发痒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打破了这个安静的夜。
常秘书首先听到了,尖叫一声就躲到吴助理的身后去:“你们听到了没?有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
康如行也听到了,当然不可能是鬼,鬼不会感冒,不会打喷嚏,是个女人。
他转过身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是四周黑漆漆的他什么都看不见。
翟双白有点紧张,她躲在柱子后面,她真是疯了,疯了才会大晚上跟着跑到这里来。
康如行四下里看了几眼,对他们说:“没什么事,也许是听错了。”
这时,承包商的车子从外面开了进来,车灯的灯光从柱子后面照射过来,正好把翟双白的影子印在了地上。
常秘书指着那个影子尖叫,翟双白穿着裙子的影子看的清清楚楚,康如行问:“谁?”
再躲也没有用了,翟双白慢慢地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吴助理吃惊地喊:“翟小姐,你怎么在这?”
康如行的表情同样很惊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翟双白,这不是巧,而是她一直偷偷躲在这里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一个人?”他问。
“我就是说偶尔路过你也不会相信了。”她擦过他们的身边往大门外走,常秘书一把拽住她。
“翟小姐,你不会受了康大少的命令来盯着我们的吧!”
翟双白直视常秘书的眼睛,她真的要感谢她的多疑,让她找到了一个好理由,她微笑着回答她:“你猜。”
她挣开常秘书的手:“放手,别弄断了你漂亮的长指甲。”
常秘书在她背后冷哼:“别故作神秘,你打什么主意我们还不知道?大少让你盯着三少呢,回去报告你的主子,三少正在工地看分公司的建造情况,具体的你想了解可以跟着我们,我们不介意身后多条狗。”
“常秘书。”吴助理拉拉她的衣服。
“看来你不怕人,反倒怕鬼哦!”翟双白靠近她,拍拍她的脸,被她恼怒地躲开。
翟双白笑得十分开怀:“既然你们不介意,那我就留下来喽!”她真的跟在他们的后面,跟着承包商巡视正在盖的大楼。
常秘书对翟双白的不以为杵无计可施,她愤愤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翟双白,嘴里嘀嘀咕咕:“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吴助理小声提醒她:“康总在呢,你说话注意点。”
“我已经很注意了,她好歹以前是康总身边的人,现在说倒戈就倒戈,八卦杂志上说的一点不错,这个女人具备一切奸诈的本质。”常秘书也许是实在太讨厌翟双白,说起来没完没了,直到连康如行都听烦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吓得常秘书立刻噤声了。
在工地里转了半个多小时,他们走出了大门,常秘书跟翟双白说:“结束了,可以回去报告你的主子了。”
“没有其他的活动了吗?”翟双白问。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常秘书为她的不动声色气结。
翟双白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
康如行背对着她,只是对吴助理他们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不能各回各家吃吗?”翟双白插嘴。
吴助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翟小姐要不要一起?”
“我觉得这个主意烂极了。”她冷冷地看着常秘书:“这么晚了,你妈没有教你天黑了就早点回家吗?”她打开康如行的车门,弯腰就坐了进去,对老谢说:“回家。”
康如行还站在车外,她从车窗里探出头:“怎么,还不上车吗?”
“你。”常秘书还想说什么,被吴助理拉住了。
康如行停顿了片刻,还是上了车。
常秘书看着康如行的车在他们面前开走,咬牙切齿地说:“那个女人,也只有在好脾气的三少面前趾高气扬,看她在大少的面前敢这样吗?”
吴助理却望着车尾灯若有所思。
翟双白坐在车后座,康如行也坐在车后座,他们中间只隔着几十公分而已,这还是翟双白自从调到康如莫的身边去,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即便这么近,他也觉得翟双白不是以前他认为的那个翟双白了,他甚至不想说话,不想回头,懒懒地把眼光投向车窗外。
翟双白只觉得浑身疲累,现在应该是暂时安全了,她找的那个杀手没那么快进入他的职责,今晚康如行仍是危险的,也许今晚连她都是危险的,但是一向深思熟虑的她,却忘了考虑这么多。
霓虹灯在康如行的脸上印出各种色彩,让他的脸时而变得忧伤时而变的朦胧。
康如行感觉到翟双白在看他,她的目光热浪滚滚,他忍了半天还是转过头来,但是他一转过脸来,翟双白就迅速地将脸转过去了。
他们一路无话。
老谢把车开到往康家大宅那条上山的路上时,翟双白对老谢说:“停车。”
“嗯?”老谢奇怪地转过脸:“翟小姐,忘掉什么东西了吗,还没到啊!”
“我就在这里下。”
“可是,往山上还有一截不少的路途。”
“我就在这里下。”她重审,老谢只好靠在路边停下,翟双白下了车,关上车门,然后看着老谢把车开走。
他一定很讨厌她,不然这么黑的夜里,他那样的人一定会问她:“怎么了?要不要我陪你走一走?”但是他没有,他冷淡地连一句话都没问,就连翟双白下了车关了车门他都连头都没回一下。
这样挺好,她不介意别人误会她,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次也没做什么伟大的事情,只是她觉得应该做的而已。
路上很黑,路灯不起什么作用,因为道路两边的松树又高又密,遮住了本来就不十分明亮的路灯,也遮住了翟双白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