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康如行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红药从他的怀里拉出来，她的脸上泪光闪闪，大眼睛里闪着惊恐不安，像只急需要保护的小白兔，康如行看见，他的小白兔又回来了，胆怯地直往他的怀里钻。
“到底出了什么事？”
“康如莫，康如莫。”她泣不成声：“他把我关在这里，想起来就来一下，最近他心情很不好，经常喝多了过来。可是他来了就打我，要么就带其他女人回来羞辱我。”她掩面而泣，窝在康如行的怀里不肯出来。
翟双白一直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个情况，她早就预料的到，跟着康如莫那样的人迟早都会有这天。
翟双白有没有一点内疚呢？毕竟是她建议康如莫的，不过红药又能怪谁呢？她只是建议，没人逼红药就范，她不但知道康如莫是康如行的哥哥，还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不好，但是一切都敌不过那条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那不是普通的钻石项链，据说是某个伯爵夫人戴过的，翟双白特别去打听了一下，那个伯爵夫人最后死的很惨，吊死在她家高高的房梁上，脖子上就带着那条钻石项链。
现在辗转到了中国，却成了被这些无知的女人争抢的对象。
“我能帮你什么？你完全可以走掉啊！”康如行对他怀里的红药说。
“他不放我走啊，就算他放我走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她哭的梨花带雨，说到底还是不能舍弃荣华富贵。
她穿的真不差，香奈儿的小套装，普拉达的丝巾，能看出来在他们来之前她精心装扮了一番。
“如行，如行，你去跟康如莫说，你们是兄弟，他一定会答应你放了我的，他又不喜欢我。对了，我们可以一起走，如行你带我走吧！”她仰着脸热切地看着康如行。
她的脸还是那么美丽，如果她这句话早几个礼拜对他说，可能他会欣喜若狂喜不自胜，但是今天听来这么讽刺。
也许感到了他的身体僵直，她惊恐地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如行，如行，你不要我了吗？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怎么就几个礼拜你就变心了？”她的质问很有意思，翟双白的大笑几乎要喷薄而出，但是她狠狠地忍住了。
对于每个人，都有需要她学习的地方，比如眼前的红药，她的披着清纯外衣的无耻就绝对值得翟双白学习。
不过翟双白这次不屑于学，她始终挂着冷笑。
康如行明白了翟双白为什么执意让他接这个电话，并且让他到这里来。她是想让他看到更真实的红药，这就是他爱的女人，现在才发现她没有一点值得他去爱。
康如行没有说话，只是拉开了红药，跟她保持了一个不长不短的距离：“红药，当时我就跟你说过了，康如莫不是好人，不是真心爱你的。”
“如行，我现在知道了，你带我走吧！”
“红药，你爱我吗？”
“爱啊，当然爱啊！”她靠近康如行，扭头看了一眼翟双白，还是什么也顾不上的把她的唇印在康如行的脸上。
康如行往后躲了下都没躲的开，红药闪闪的唇彩在他的脸上盖了一个印章。
她的爱真的挺廉价的，比不上她昂贵的口红。翟双白抱着胳膊观赏，完全没有去插手的意思，她到要看康如行会怎样做。
她盼望地看着康如行的脸，小脸上绽放着希望的光彩。
这个时候，康如行已经知道，他完全不爱红药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许是在他的房间里，她跟他说放了我的时候，也许是在她和康如莫在花园里拥吻的时候。总之不管是什么时刻，他已经完全不爱这个女人了，他只是被暂时迷惑，但是他并不蠢。
“红药，你去跟康如莫说你要离开他，他应该不会太难为你。”
“不，他会拿走我的一切，我什么都没有了。”她惶恐地摇着头。
“你想要什么？自由还是那些虚无的东西？”
“如行，你什么都有，所以那些对于你来说都是虚无的，但是那些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除了那些什么都没有了！”
“红药，物质比你的自由还重要吗？”
“当然没有，所以我才找你啊，如行，只有你可以救我！你去找康如莫跟他说，你们好歹是兄弟，总会卖你一个面子的！”
康如莫听懂了，自由也没有物质对红药来的重要，如果她那么渴求自由，还会在乎其他的吗？在红药的心中，什么爱，什么自由，都不重要。
他觉得再和她谈下去也没有结果，他把眼光投在翟双白的身上。
翟双白也看着他，不过她不打算给康如行任何建议，她干脆转了个身往门外走去了，慢慢地在这个空旷的别墅区里闲逛着。
这里什么人，地域偏僻，基本上是有钱人的别院，所以白天没人，只有晚上才会灯火通明。这是有钱人的天堂，却也是他们的地狱。
为什么叫采荷苑，她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大片荷塘，荷花已经谢了，只剩下满池的莲蓬，高高地仰着头站在荷塘里。因为没有人摘，一大片一大片的气势非常磅礴，老远看像一个个大脑袋身体却萎缩的怪物耸立在水里。
翟双白突然想摘一个莲蓬尝一尝它的滋味，她好像从未吃过莲蓬，只吃过脱水之后的莲子。只是有一次去吃豆腐宴，大师傅把豆腐做的像莲蓬一样，她才知道荷花的花蕊还能吃。
她伸手去够离她最近的那个莲蓬，但是它看起来那么近翟双白伸长了手臂去够也差了一大截。她不死心地又往前踏了一步，站在有些泥泞的池塘边缘胳膊使劲地往前伸过去。
她的运动神经真的是差，整个背部拉的都痛也够不到它，而她脚底一滑，整个人就往池塘里冲下去。
不知道这个荷塘深不深，她不会游泳，难道就要面朝下淹死在这里？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把她往后拉了回去，她踩了一鞋子的泥巴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回头看，是康如行，他的胳膊紧紧搂着她，惊魂未定地问她：“你干嘛？要不是我赶得及你就跌下去了！”
“莲蓬。”她从康如行的怀里站稳了，指着那个差点把她勾引到池塘里的莲蓬说：“我想尝尝那个。”
“吃莲蓬？”他疑惑地看着她，又去看那些莲蓬，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莲蓬快要把一向冷静的翟双白给拉进了荷塘里。
不过，他还是往池塘边走过去，微微倾斜了身体，摘到了那个莲蓬递给了翟双白：“你喜欢吃莲蓬吗？”
“我只是没吃过，不晓得它的滋味和银耳汤里的莲子有什么不同。”她拿着莲蓬无从下手，康如行摇了摇头接过去，剥开了莲蓬，但是他留下了完整的盘面，从下面一颗一颗拿出来莲子放在翟双白的手心里。
剩下的像莲蓬头的盘面，他弄的像个小小的皇冠，把它戴在了翟双白的头上：“哈，莲蓬公主来了！”
翟双白冲他笑了笑：“现在莲蓬公主要吃莲子啦！”她剥开绿色的皮，露出白色的莲子往嘴里一丢。
“味道怎么样？”
“和干莲子完全不同的味道，脆脆嫩嫩，不过莲心有点苦。”她又剥了一个递给康如行。
他们找了块空地坐下，细细地品尝那个莲蓬，剥下的壳还套在手指上，康如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笔在莲子壳上画上鼻子眼睛玩手指布偶戏。
“小时候，我们家也有一片荷塘，我妈妈经常带我去采莲蓬，吃完莲蓬把莲子壳这样套在手指上演布偶戏逗我玩，吃不了的莲子就晒干，她还会腌糖莲子给我吃，那是我吃过最甜的东西。”康如行对翟双白说，他好像第一次向别人分享他母亲的事情，和红药都没有说过。
翟双白伸出五只手指在空着跳着舞，她却觉得不像跳舞，像在做操：“你有一双和你妈妈一样温柔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
“你父亲的书房的桌上，有张照片，那里面的女人应该是你妈妈。她很漂亮，她一定是个很善良很和气的女人，因为她有着和你一模一样的温柔的眼睛。”
康如行看着翟双白，她的眼睛里有少见的温存，那簇光也跳动在康如行的心里。
不过，只有一秒，当一阵风吹来，吹动了荷塘里的莲蓬使它们碰撞在一起发生哗哗的声音惊醒了翟双白，她放下了她的手，摘去那些小小的人儿站起身对他说：“温柔不是一个褒义词，特别是对你来说。那栋房子里还有你曾经的爱人，你该怎样对待她决定了你的鉴定结果。”
康如行方才想起红药还在别墅里，他追着翟双白出来的时候，完全忘记了红药。
“我不可能再跟她一起走，她不值得我放弃我对我爸爸的责任，但是她的另一个请求也只是举手之劳。”
“不。”翟双白生硬地打断他：“康如莫是平白无故就能跟你达成协议的人吗？他必定要跟你交换什么才会同意放红药走，你觉得你现在拿什么去交换才能和曾经伤害过你的女人等值呢？”
“难道让我不管她？”
“这个时候，你应该再踩上一脚，让她完全跌入地狱，你才能够得上和围在你家周围的那些狼群斗争的资格。”翟双白往她停车的地方走去：“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二课，永远别对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仁慈，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恶的，不会因为你的怜悯而变好。你如果想解除禁足，你就跟我走，如果你对红药还有恻隐之心，你就去跟康如莫谈判。一切都随你，看你怎么做了。”
她站在那儿，冷飕飕的风儿吹动她的裙摆，从她裸露的小腿上无情地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