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流转,冬去春来,两年转瞬即逝,黎暮卿已是大四。
两年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对黎暮卿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黎紫钰的离开。那是大二上学期的期末,奶奶生日那天,黎暮卿给家里打电话:“奶奶,生日快乐!”
奶奶带着浓重的鼻音:“嗯,谢谢。”
黎暮卿疑惑:“奶奶,你感冒了?现在天凉了,注意加衣服。”
“嗯……”奶奶吞吞吐吐:“好的。我没事……不用担心。”有明显压抑的痕迹。
“奶奶,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你放心。”奶奶吸了吸鼻子。
黎暮卿越听越不对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追问:“奶奶,到底怎么了,你就说吧,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你别问了。”
“奶奶,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怎么了?”黎暮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没想到奶奶的答案如此伤人。
“紫钰走了。”奶奶终于忍不住的抽泣。
黎暮卿静了几秒:“她怎么了?不是一直好好的么?”显得很冷静。
“前段时间变天了,她感冒了,引发肺炎,一直打针也没好。前天走了。”
又是一阵安静,黎暮卿突然嚎啕大哭,任凭奶奶如何安慰也没有用,她哭,奶奶也哭,祖孙俩在电话的两头各自抱着电话哭泣。
她哭泣是一种发泄,也许,这是为了紫钰最后一次哭泣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期望,关于紫钰的一切都结束了……
寝室的姐妹看着黎暮卿嚎啕大哭,都震惊,像是被定格了。
黎暮卿听到电话那头大姑的声音:“妈!说了让你先别跟她说,她要考试了!赶紧挂吧!”
然后,那头就迅速挂断了电话,连再见也没有说。
黎暮卿哭着,举着电话的手没有放下,听着那头的盲音,她已无法动作,只希望那头还能说些什么。
姐妹们总算是反应过来,蒋灵这次反应最快:“暮卿,你怎么了?”
她好半天不能出声,哭了一阵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妹妹走了!……她死了……死了……”然后又继续倾泻情绪。良久,她挂了电话,躺到了床上。
安静下来后,黎暮卿面对着墙壁,心中难言的感伤,本来是奶奶的生日,满心欢喜的一个祝福,却被这样的一个噩耗淹没。奶奶该有多伤心,本来是接受祝福的日子,却被这样的噩耗弄得心碎神伤。
紫钰活着时,还有一个念想,她走了,就真的连最后一个念想也没了。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直白得残忍。
刚刚她分明就听到了电话里,大姑浓重的鼻音,还有语气中的哭腔,一家人为了每一个人的幸福,都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他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都要好好的,为了这个大家庭都要好好的。
从那天后,她的情绪又陷入了低迷,裴若辰询问,她这次没有再拒绝,把有关紫钰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的表情一连几变,震惊、错愕、沉思、最后归于平静,认真看着她:“暮卿,我没想到看着一直乐观坚强的你,还有这样的故事,我听了觉得心里好疼,不只是因为你妹妹在这样的花样年华就选择了放弃生命,也为你心疼。
“你不该背负和承受这么多,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伤心难过,可是,这件事情最主要是在于她自己,是她不够坚强,没有放开自己的心胸,也没有找到一个倾诉的渠道。我不是说她不对,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难过的那个坎,她没有跨过去,选择了结束生命,这是最不明智也是最不负责任的选择,这得让活着的人多难过,她走了,一点牵挂也没,可是活着的人得为她的离去受多少的心理煎熬。也许是她还太年轻,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解决这样的问题。
“不要再责怪你自己,你没有错,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就像你说的,也许,她已经跟着你看遍了她还没有机会看的大学校园,这样就已经很好。你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祈祷和祝福,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会比现在过得幸福。不要再去想了,既然她已经走了,活着的人就要更好的活着,更懂得珍惜生命。生命只有一次,不容我们轻易挥霍。”
黎暮卿看着他微笑,虽然笑容还有些无力,可是对这样成熟的在开导她的他感到无比欣慰,这个时刻,有他,真好。
“我知道了,经过这么久,我也想开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最开始我的确很责怪自己,可是时间久了,我慢慢也想通了。看着家人一路走过来,我也更了解了人与人之间的爱最重要。现在她走了,我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没那么重了,她也终于解脱了。我想我可以更好的过以后的生活。”
“嗯,你可以的,因为你是黎暮卿。”他笑看着她,漂亮的丹凤眼里有暖人心窝的温柔。
然后,在裴若辰和姐妹们的陪伴下,黎暮卿慢慢放下了那个包袱,那不再是困扰她内心的一个结,妹妹的离开,像是一把无情的剪刀,在那个节点处狠力一剪,分割了过去和现在,也让黎暮卿一直拽在手上不肯松的那根叫黎紫钰的线,随着时间和风渐渐向天空飘远。
她没有忘记,只是把在她手上剩余的那半根线小心的保存在了自己生命的一角,珍藏呵护,却不再让它勒得她生疼,而是变成了一种纪念。她要放过自己,跟家人一起走好未来的路。
两年过后,大四的黎暮卿已是党员,年年拿学校的一等奖学金,也依旧过着有裴若辰陪伴和跟姐妹贴心相扶的日子。
苑晴跟陈潇依旧小打小闹,感情日趋稳定;甘语桐跟穆海涯依旧狂风暴雨,几度分分合合,她们从中劝导陪伴,渡过一次又一次的心理低潮;李丹亦跟贺天影依旧纠缠不休,丹亦平复不了暴躁,贺天影追随左右;许何跟二班的一个男生在一起,又迅速分开,努力付出过,最终发觉不合适果断分开;蒋灵单身一人,过着她自由自在的日子。
裴若辰有N多人在追,可是他一直在拒绝,他说不想恋爱。
两年之中,她不止一次听过欧阳汶祁又跟某某某很好的传说,可始终也没有看见他有正牌女友,他们之间依旧是可以相谈甚欢的朋友。
这两年,平静得太美好,可平静始终不是日子的最终篇……
大四,黎暮卿剪断了及腰长发,只到披肩,斜斜的齐刘海依旧,眼里的干净清澈没有变过,只是心理日益成熟,变得越发沉稳。
新一届的大一新生报道,看着青涩的他们,黎暮卿会心微笑,三年前她跟他们一样满怀憧憬的进了大学校园,跟随着学生班导渐入佳境。如今,她换了角色,成了大一设计系011班的班导,毫不意外的,欧阳汶祁也跟她一样成了班导,带的是012班,呵呵,世间的巧合还真是不少。
这次的班导一个班有两个,黎暮卿和欧阳汶祁都有一个合作伙伴。班导开会的那天,黎暮卿和欧阳汶祁点头微笑,他嘴角的狡黠,三年了,一点也没有变过,如同她眼里的清澈一样。她跟欧阳汶祁都是主班导,新生的所有事宜都由他们负主要责任。
班导的第一个任务,在新生入学的第一天,分别到男女生宿舍跟新同学见面。
黎暮卿一件黑色带帽紧身T,左耳上带着一条复古棕色流苏及肩耳坠,一条深蓝牛仔裤,一双棕色圆头系带皮鞋跟着另一个班导就进了男生宿舍,一身的干练又稍带妩媚,嘴角的微笑温暖镇定。
踏进男寝的一瞬间,尽管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还是被那场面震了下。毕竟是第一次到男寝,满楼浓重的男性气味跟女寝的清新完全不一样,闻到那气味就时刻提醒她,现在进入的是雄性动物的领地,要时刻提高警惕。
满楼的男生,在看到有女生踏足他们的领地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有震得当场圆瞪双眼不知道反应的,有穿着内裤包头鼠窜的,有满脸笑意热情迎接的……简直让黎暮卿目不暇接,她只觉得一直能很好控制情绪的自己都变得难以压抑耳根的燥热。她亲爱的领导们就没有通知全体男生,今天会有女班导要进入他们的领地么?
镇定了情绪,继续迈着沉稳的步子一路上楼,到了她要负责的班级寝室,闪到门口的一瞬间,她轻声说了句:“大家好。”成功的吸引了寝室所有男生的观望,震惊的表情让她哀叹,她们亲爱的学校领导又没有告诉她可爱的班级同学们,今天班导会来巡视么?难道搞突然袭击就是领导们喜欢的风格?也请注意下巡视和被巡视人的心情。
再看看这一群人的打扮,都光着上身,还有一个穿着内裤,此刻正手忙脚乱的套着裤子。立马忽视,把视线转移,继续镇定的说:“我是你们的班导。可以进来么?”
有个男生率先反应:“可以,欢迎您!请进。”还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寝室比较乱,不要介意,男生都没女生那么讲究。”然后在乱七八糟的床上扒出了个空,“请坐。”
黎暮卿笑:“没关系,我们说几句就走,不用坐了,你们回头慢慢整理,今天刚报到,乱都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