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暮卿和几个姐妹在村里闲逛,古朴的青石板路仿佛把她们引入了一个又一个历史故事。
村里的小弄四通八达,黎暮卿惊奇的发现连接每条小弄的青石板路边上都伴着一条小水沟,沟里的水清澈见底,流过了每家每户的门口。沿着这个惊奇,她们到了村中央的一个开阔地带,豁然开朗的眼前是一个水池,所有的水渠都汇到了这个水池里,池里的水也是干净清澈。
村里已经有很多在写生的学生。池边写生的学生把汇满颜料的水桶里的水都倒入了池边隔三差五摆放着的水缸里。池子可以供取水,但是绝不容污水进入。
正诧异,有导游带团从池边经过,美妙的声音款款介绍:“这是一个活水池,池里的水是供整个村的日常用水,大家看到的从每家每户门前流过的水渠是一个特别的构造,从地势高的地方流入这池里,又从池里往地势低的地方流出去,形成一个环绕流,古人的智慧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沟渠里的水可以起到让每家每户冬暖夏凉的作用。”
黎暮卿恍然大悟,暗叹,古人的这种利用天然条件的智慧真是比当今的人强百倍。
在村里游遍后,她们更加爱上了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城市的繁华,可是一个一个如宝藏般的发现让她们不再需要繁华来填补她们的空虚寂寞。
村民们都朴实无华,很热情,可能是鲜少与外界接触,浓重的当地口音,让黎暮卿她们想打听些什么都成了难题,普通话村民似乎能听懂,只是他们的乡音黎暮卿她们猜都猜不全。通常是鸡同鸭讲,她们干瞪眼,最后也只能客气的说“谢谢。”
在村里的一个角落,有个小集市,黛瓦木梁的大敞棚,贩售的都是她们平时很难见到的小物什,纯手工制作,各种不知名的石头做成的手链项链耳坠,完全夺走了女生们的眼光。各种木竹制成的杯碗摆件,手艺精湛的雕工让男生们驻足。
对爱好艺术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只有他们的权威在棚外含笑观望,偶尔会到同学身边指点他们挑选物品或者评鉴他们购买的物什。
也是到后来黎暮卿发现他们的权威还是蛮可爱的,也随了大流,偷偷买了几件他心仪的东西,最后拿出来在同学面前显摆:“怎么样,不错吧。”看到大家一幅垂涎赞赏有加的表情,得意的又把东西宝贝似的收回了自己的黑色大提袋内。
第一天白天的踩点完毕,晚上大家都早早清洗,兴奋过后,头天旅途的倦意袭来,都懒懒的开始休息。当然,这个休息不是睡觉,是上了顶楼的露台乘凉。怎么舍得睡?明月当空,树影流动,八月的深山里,凉风习习,不到露台上让清风洗走满身的尘嚣和倦意,怎么对得起这么好的良辰美景。
黎暮卿梳洗完毕就跟几个姐妹各自找了条小板凳上了楼顶,楼顶上人还不多,找了块空地坐下,黎暮卿拿出小木梳开始边跟姐妹们聊大天边梳起了头,半低着头,头发已经半遮住了她的脸,及腰的长发拨到脸侧,一梳到底,月光下半露的脸惨白得瘆人。
几梳过后,李丹亦实在忍不住了:“暮卿,你这个样子,我如果不是知道是你,得吓掉半条命。好像贞子!”
听她这么说,黎暮卿玩心大起,翻得黑眼珠一点都不剩,缓缓偏头看她。
“你够了!我胆子小,不经吓。晚上要做噩梦的。”李丹亦笑着推她。
“哈哈哈……”黎暮卿大笑:“等会看看能不能吓吓几个上楼顶的人。”说完就调整了下座位,正对着楼顶的那个入口,继续着梳头的动作。
姐妹们都偷着乐。苑晴笑她:“你也太损了,万一把人吓出个好歹来,我们可不负责。”
黎暮卿“嘿嘿”:“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一群没人性的,还果真就配合的在这夜黑风高月白的晚上坐着不出声了,齐齐盯着楼顶的那个入口。
没让她们等太久,好戏就上演了。
好死不死撞在枪口上的就是裴若辰这个衰人。
他一幅清闲吊儿郎当的样,左手拿着个小板凳懒懒散散上了楼顶,一只脚跨入露台的那刻还低着头,另一只脚刚要迈步的同时抬头。黎暮卿透过头发的缝隙看见他明显的震了一下,然后瞬间石化,再也不敢迈步,甚至有想掉头就跑的嫌疑。
黎暮卿憋住笑,双肩微微颤抖,没想到这个幼稚的玩笑这么成功。他也真够蠢的,人气那么旺的地方能有鬼么?
身后的姐妹们憋得也是很辛苦,这戏还得好好看下去。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裴若辰开始在露台入口处鬼喊鬼叫:“啊呀,啊呀……黎暮卿,你是人是鬼啊!”
“哈哈哈……”率先笑出声的是她身后的姐妹们。
黎暮卿终于忍不住,举着梳子指着还呆站在入口处的裴若辰:“你这只猪!你这什么眼神!脑子进水了吧!问这种问题只能说明你太蠢!也只有你会被这么幼稚的把戏吓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鬼了!”
听到声音,裴若辰终于可以行动,拿着凳子终于把另一只脚迈过了门槛,边朝她们走边抱怨:“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是谁都会被这场景吓到好吧!”
姐妹几个笑着等他走近坐下,黎暮卿皱眉哭笑不得的看他:“你不是吧,真的被吓到了?”
“额,额……”他又呈现一幅呆样:“我刚那样你又不是没看见,你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这样吓人!人吓人,吓死人的!”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鬼啊。”李丹亦笑他。
许何也懒懒嗤他:“瞧瞧你那点出息。”
他正色看黎暮卿:“真的好吓人,现实版的贞子啊。换别人这个动作我应该吓不到,你怎么就这么像呢。”认真仔细的盯着她的脸研究了半天。
黎暮卿大方的跟他对看:“看清楚没?等会别看得贞子从我眼睛里爬出来向你扑过去。”还配合着扑过去的动作伸出双手作势要掐他脖子。
他也配合的缩起脖子躲了躲:“别吓我了,我胆小,回头晚上我会睡不着。”
姐妹们又是一阵窃笑,这裴若辰还真是有意思,怎么这么会调节气氛呢。
一圈人就这么坐在月下群山环绕的一个小村子里的楼顶,享受着远离尘嚣无忧无虑的快乐。
第二天的晚上,黎暮卿躺在灯光微弱的楼道拐角处的一个沙发上,头冲着楼梯,刚洗过的头发全部披散在沙发扶手上,一直垂到近地面,惬意的闭眼翘着二郎腿,正美着,突然就听到了一声抽气:“额!”,反头往楼梯看了眼,裴若辰正呆站在黑暗的楼梯中间,不上不下,满脸惊吓,她也无奈了:“裴若辰,你够了吧!我有那么像鬼么?”
裴若辰也无奈:“说了你不要大半夜出来吓人。”
“胆小就说胆小!本姑娘一个人躺在这乌漆麻黑的楼道里都没怕,你怕个屁啊!”
“……”
H村的日子就是这样惬意而有意思,在这个深山中,人的心理也产生了变化。
第三天的清晨,黎暮卿起了个大早,独自拎着小凳,拿着画具,背起画板就溜达进了村子。晨曦中的H村,在山涧的清脆鸟鸣声中苏醒,黛瓦白墙都在初升的日光中泛着干净的橙色。
黎暮卿在村中的池子里舀了一桶干净的水就开始了寻觅之旅。一个偏头的瞬间,她驻了足,她身体右侧一扇不起眼的露了些青砖的“n”形残垣白墙拱门吸引了她的目光。
此时从这扇拱门看过去,一眼能望见从起伏的山峦间初升如橙色圆盘的太阳,门内左侧是一面痕迹斑驳的院墙,此时正被晨曦染上了淡淡橘色,稍远处靠着院墙整齐码放着粗细不一颜色不同的一堆圆形木材,被山里的朝雾熏染的湿湿漉漉。心之归处无外于此吧。
只一眼,她便确定,这就是她今天要停留的地方。她似乎在这扇拱门内外读到了一个个朝代和历史的变迁,读到了一个朴实的故事的今夕和昨往,那么就让她的画笔和颜色记录下这一刻的心潮澎湃。
不消片刻,近景的拱门、院墙、湿木和远景的群山初阳轮廓便跃然纸上,静心开始了她这一天的探索之旅。
太阳越升越高,已经跃出了拱门,黎暮卿已经忘了时间,连早饭也没赶上。正忘我的投入在她的故事中,身后悄悄站了一个人,细长的眸和嘴角勾起的狡黠在阳光下和已经喧闹的村间小道上沉静得让人心安。
看了一阵,见她没有动静,悄悄走到她身边,坐下,她这才偏头看他,翘了嘴角:“你怎么来了?”
他温和的笑:“早饭大堂里没看见你,估计你要么是睡过头要么就是出来忘记时间了。”拿起手上的两个馒头递给她,“还没吃饭吧,将就吃点,肚子饿了可没法好好画。”
她接过他手上的馒头:“谢谢。”当着他的面就咬了一口,嚼着满口的馒头,“你在哪画呢?”
他勾了勾嘴角:“湖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笑:“你先吃,吃完再慢慢画,我也画去了。”
“嗯,去吧。”又咬了口馒头。
他起了身,抚了抚她头顶:“以后记得吃饭点,老不吃东西对胃不好。”不等她反应,就转身慢慢步出她视线。
黎暮卿目送他走远,小小感动了下,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画上,啃着馒头看着已经铺了一遍色的画,计划着下一步。
两个馒头啃完,拍了拍手,又开始挥动画笔。
色彩感觉还没抓牢,裴若辰就在她身后鬼喊鬼叫:“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半天,躲这么隐蔽。”几步就跑到她跟前,把手里提着的白色塑料袋和一根吸管递到她跟前,“我看你没去吃早饭,好不容易抢了点稀饭,馒头都没了。找了半天也没喝稀饭的工具,又不好把人家那的勺给拿来,只好找了根吸管,你将就喝吧。”
黎暮卿满头黑线,敢情这两人是轮流喂猪来了,又不能说什么,“嘿嘿”笑着接过了他手上的稀饭和吸管:“谢谢你这么惦记我啊,算你有点良心。”
“你这是什么话,我一向就关心你好不好。好了,不跟你扯了,你赶紧吃吧,我也去找地方画去了。”
“嗯,赶紧去吧。”
“我走了。”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赶紧把它吃了啊。”然后屁颠屁颠的跑了。
黎暮卿觉得头上的黑线又多了几条。无意识的就把吸管插进了稀饭里,开始吸了起来,边吸边盯着自己的画发呆。等她反应过来时,稀饭已经全部被她吸光了,看着先前鼓鼓,现在已经干瘪的塑料袋,打了个饱嗝,她感觉自己已经被撑傻了。
起身把塑料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坐下,总算是可以安安静静画了。拿起画板,又打了个饱嗝,她决定,今后每天的饭不管有多艰难一定记得按时去吃,不然十天过去,她不知道该被喂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