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竞选完成以后,对黎暮卿没有多大影响,她的个性是不会在一个事情上纠结很久的。继续跟寝室姐妹打打闹闹,损损人。可能唯一有改变的,就是裴若辰知道了她的年龄,欧阳汶祁看她的眼神里多了欣赏。
那天晚上竞选完散会后,她走出教学楼门,在通往寝室的林荫路上,时不时有阵阵微风拂来,在夜晚把树木的清香更清晰的送到鼻间,不禁闭目抬头细闻,掀眸间,天幕上镶着一轮弯月,四周布满繁星点点。
正看着,裴若辰一脸兴致勃勃的冲到她跟前,他的脸在随风摇曳的树影下忽明忽暗,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像是装下了夜色下的满天繁星:“你今天太牛了!太淡定了!简直就是我偶像。”
月光下,摇晃的树影间,她看见了他眼里真真实实的开心。
“偶像,呕吐的对象吧!”黎暮卿笑他,“你今天真够捧场的,是想让我下不来台吧。”
“我是真的很佩服啊。当过老师就是不一样。”裴若辰突然口气一转,又开始撒娇,拉着黎暮卿的衣服,“暮卿老师——,你教教我呗,我明天就要上场了。”
黎暮卿对他的这种无厘头式的变化已经习惯了,好笑的看着他:“教你啥?我教的是小学生,大学生我教不了。特别是你这样的,更没法教。”
“啊呀,你不要这样嘛!我会伤心的。我是乖学生。”继续扮猪吃老虎。
黎暮卿清楚的知道,她眼前的裴暮辰不是全部的他。他的撒娇,他的无赖,都只是他的一层壳,明明壳里有更深刻的东西,可是他偏偏只给她这层壳看。好像要借由这层壳保护着他,让他跟她靠近。如果没有这层壳,他可能会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他很矛盾,想靠近她,但是又不敢用真实的自己靠近她。
侧脸秒他一眼:“行了吧你,别闹了。”
“好好好,不闹了。真是的,人家就是想跟你亲近亲近嘛。”
黎暮卿皱眉苦笑看着他:“我真是服了你了。”
她很无奈,虽然她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他经常这样三不五时就蹦句暧昧的话,再强大的心理防线也容易崩断。他真把她当圣人了,没有七情六欲。这种话说多了,她也怕自己会当真。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是有意的无意。她跟裴若辰的相处,看起来很轻松,其实很累,累的是心。
“额,说正经的,暮卿老师——,你,你到底多大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问完又装不想知道一样:“没事没事,你不用说,女孩子年纪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嘛,是吧。”
“我不在意这些的,多大就多大,这有什么好怕的。我80年的。”
“额,80年,23岁,好像是属猴吧。几月几号?”
“知道那么详细干嘛?”黎暮卿撇了他一眼。那耍赖又带点认真的表情在月光下尽收眼底。
“哎呀,你快说吧!”
“11月9号。”
“好的,记住了。”
裴若辰又看了她半天。奇怪,他瞪着她干啥呢,也不说话。刚想开口,他说话了:“你快问我啊,怎么不问呢?”
黎暮卿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问啥啊?”
“哎呀,问我哪年的,多大,属什么啊。真是的,一点也不关心人家。”
黎暮卿简直无语了,好吧:“你多大,哪年的,属什么?请你告诉我好吗?我非常想知道。”
“哈哈哈……好吧,看在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我告诉你吧。我84年2月13号的,19岁,属老鼠。”
树影下站着的陪若辰,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着期盼,被摇晃的树影遮蔽的瞬间,黎暮卿没有看见。
“好,我知道了。”黎暮卿对数字记忆力特别差,她是知道了,但是不保证能记得。她也没想到,裴若辰说记住了也是真的记住了。
“都知道我比你大了,还不叫姐姐。”自从上了大学,“叫姐姐”这三个字,她说得一溜一溜的。
裴若辰到是一点不含糊,让叫就叫了,“暮卿姐姐——”边叫还边对她眨巴他漂亮的丹凤眼。
“嗯,这还差不多。”黎暮卿表面上很轻松,其实心里有点酸。嘴上说让他叫姐姐,心里又是不希望他叫的。他们两的关系好像不应该是姐弟。不过裴若辰那种玩笑的叫法,又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些。
“裴若辰!”对面有人叫他,是班里男同学。
“诶!”裴若辰对他招招手。
“一起回寝室吧。”
“好的,等我会儿,马上!”裴若辰扭头,正要说啥,黎暮卿已经开口:“赶紧走吧,人家等着呢。”
“嗯,那我先走了。拜拜。”
“赶紧走吧,拜拜。”黎暮卿冲他摆手。
裴若辰转身跑了。黎暮卿的视线跟着他一路跑进了夜色里。有时候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裴若辰怎么能有这么极端的两个面孔,对别人的时候是很正常的大男生,对她时却是百般无赖,但又让你丝毫没有违和感。
也许他并不像她所看到的只是个大男孩。他也是想要让她了解他的,但是他自己也无从下手,有一道他自己砌的墙,始终没有推翻。
他看似很热情,也很努力的去融合,却始终无法投入,始终心不在焉。他很努力的在笑,可是笑容却是漠然。
“嗨!”一个声音打断她,是欧阳汶祁。原本看不出情绪的细长双眼在月光和路灯交相辉映下繁星点点:“我该叫你黎暮卿,还是叫你暮卿老师?”
黎暮卿这才发现,他们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欧阳汶祁她的名字。清澈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嗨!你好。我叫黎暮卿,黎明的黎,日暮的暮,卿本佳人的卿。”
欧阳汶祁愣了一秒,随即明了的笑了,狡黠的唇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谢谢你。黎暮卿。”他的声音很轻柔,却也很诚恳,直直撞进了黎暮卿的心里。
他总能碰触她心底的那块柔软,不用过多的语言。他好像总能把她看透,也总能在看透后还保持缄默,把所有的空间都留给她,让她舒舒服服的存在着,没有丝毫压迫感。
黎暮卿笑看着欧阳汶祁:“谢什么,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早就应该告诉你了。”
月色的柔光下那双清澈带笑的眸里诚恳、淡定,像细细暖流流入他心里:“你今天,很特别。看来我得加把劲才行。”
他用了“特别”,这个词是她喜欢的,他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词来形容今天的她。
“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竞选而已。”虽然很喜欢他的赞美,但接受起来却不是那么坦然。
欧阳汶祁细长的眼扫过她那有些别扭的表情,轻轻笑了声:“不特别就不特别吧。你的过去很精彩。”能把不简单的经历,说的那么云淡风轻,才是真的不简单。
“怎么也比你多活几年,有点过去,也正常啊。”
“那回头,有空时,给我讲讲你的精彩过去。”
“今天不都讲过了么,就那样。”
“等你想讲的时候讲吧。”
“嗯。”
……
思绪已经随着一路“沙沙”响动的树影飘远,月色下的影子显得有些寂寥。她不想说的那些过去,是因为她不想想起。
气氛沉默得有点郁结,欧阳汶祁伸出手,揉了揉黎暮卿的头发:“别胡思乱想了,不想说就不说。”
她细微的变化总逃不过他的眼,但黎暮卿很感谢他的知而不言。其实有这么个人在身边是件挺好的事情。她跟欧阳汶祁之间的相处,像一杯恬淡而温暖的白开水。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种温暖可以让她肆无忌惮。
微风摇动的树影掩映着柔和月光投射在地上的两道身影,恬静而温馨。
一路到了黎暮卿寝室楼下,欧阳汶祁轻声说:“谢谢你,黎暮卿。现在,那个手机号前可以有名字了。”
手机号?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她的手机号吧。突然想起,她似乎从没问过他的手机号:“你的手机号,可以告诉我吗?”
欧阳汶祁狡黠的笑容映在黎暮卿清澈的双眸中,灿烂得像漫天星辰。“当然!”
从那时候开始,似乎有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在慢慢改变。是她变了?还是他们变了?谁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