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弋伊已经烂醉如泥。
她双颊潮红,还不安的在沙发上扭动着身子,差点没从沙发上滚下去。
宋景堂进里面抽了几根烟才出来,一出来便看到她那痛苦的模样。手狠狠地将烟灭了,随意的扔在了地上,脚一踩,鬼使神差般的过去了。
她的脚上还穿着那超细的高跟鞋,银色的,在灯光下特别的发亮。他皱着眉头将她的腰一把揽过,顺势扛进客厅里,另一只手愤愤地将她的高跟鞋脱掉,甩在一边。她因职业需要,常常会穿高跟鞋。虽然他一直看在眼里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却是真的不喜欢她穿高跟鞋的,特别是这种细跟,冰冷尖锐。
鼻尖一股熟悉的香味围绕过来,宋景堂浑身一怔,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将她一把扔进了床上。
弋伊闷哼一声,眼睛始终都是半睁着。她还有点意识,不至于全醉。至少在她的意识里,这么点酒,肯定是不会让她烂醉如泥的。
可在宋景堂的意识里,这么点酒,就已经足够!这其中的缘由,自然只有他知道。
“我现在在哪里?”头晕晕乎乎的,弋伊挣扎了几下,想要坐起来,结果无疾而终。
“还没醉?”宋景堂挑了挑眉,目光下移,低头看她,眼里寒光掠过。
弋伊罔若未闻,扭过头,竟然半醒半醉般的睡着了。
宋景堂烦躁的站在床边,看了这个女人几眼,最后视线停留在她那搭在脑袋上方的洁白的手臂上。
最后冷静地转过身,进了浴室。
外面床上的弋伊,睡得有些不太安稳。从她刚刚醉了到现在,心底都一直又一道强制的声音,在不停地拉她回来。也正式因为这样的自制,因而,在宋景堂进浴室并且传出来水声后,她猛地惊醒,坐在了床上,愣愣的看着浴室的门口发呆,特别是那印出来的那黑色的身影。
她脑子乱得一团糟,骨子里的那微醺的意识还没有散去,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发懵。
她这是在哪里?她刚刚,又做了什么?
手难过的搭在自己身体的两侧,突地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铃声,弋伊脑袋一偏,便伸出去拿出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
“弋伊,你现在在哪里?”是孙文文的声音。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弋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半天才说:“我,我也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应该多谢那股风,让她现在清醒了很多,至少记得,她是请宋景堂去见一面的,只是后来的事情,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楚了。
“打电话给你,难道还能没事?”孙文文的语气有些不太好,开门见山的道:“你是不是还没有跟夏哲明分手?”
一提到夏哲明,弋伊的脑子便更加的不好使了,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啊,怎么了?”
“弋伊,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夏哲明已经跟邱召闹翻了,现在不仅是宋景堂跟他做对,连邱召都在对付他,你觉得,你处在中间真的好吗?”
孙文文的语气很急且很不好,弋伊听着皱起了眉头,她摇了摇自己的头,有些不太高兴。
莫名地又记起了阿南给她看的关于梁林发来的信息,弋伊抬起了头,“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弋伊,我们是朋友,我不希望到现在非要跟你处在两个端点上。”
弋伊沉默了,孙文文的话,又让她想起了曾经那本来已经陌生了的一幕。
她拿着手机发呆,张开嘴半天没发出一个字,手一抖,冷不防一股蛮力过来,将她的手机抽走,扔在了一边。
她身体一怔,急忙转过身,看见了宋景堂。
“你,你怎么……”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她这才知道现在自己身在哪里,又跟谁在一起。
宋景堂冷睨着眼,睥睨着她,声音冷冷的:“怎么,现在都清醒了?开始有精神讲电话了?”
他看起来很生气,但弋伊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记起她还钱给他,他没有收,那一大包钱,到现在还丢到了那餐厅……哎,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顺利的拿回来,至少也得亲自看他拿着比较好。
随即,宋景堂又一把将她拎起来,像老鹰捉小鸡那般的,鼻尖凑近她的脸庞:“既然醒了,是不是该做事情了?”
“做事情?”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他的眼神太过于可怕,“做什么事情?”
宋景堂再凑近了一些,逼迫得她无处可逃,呼吸直接喷到了她的脸上,麻麻的,痒痒的,“你说什么事情?你不是说要还给我钱么?我宋景堂有的是钱,那点小钱就看不上了,不过,若是你非要还,我也可以要。”
跟在宋景堂身边这么多年,她当然能看明白宋景堂此刻的表情代表的是什么,心里一咯噔,她双手使劲儿的推了他腰一把,好让自己撤离,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半晌才摇了摇头:“宋景堂,我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那笔钱,你若是不要,我也没有办法,不过现在,我们是两不相欠了。”
“好一个两不相欠!”
宋景堂几乎咬牙切齿,冷眼的看着她逃离,待她遍地找自己的鞋的同时,从容不迫地跟她出去,站在客厅的边上。
弋伊有些混乱,眼尖的看到自己的高跟鞋的一端,出现在沙发底下,便赶紧弯下腰去捡。
而另一边的那个男人,则是好整以暇的伸手打开一旁的冰箱,慢慢的拿了好几块冰块,放进一旁深色的酒里,“扑通扑通”的发出了好几个声音。
然后,在她的头还没有完全抬起来之前,那杯带着冰块的酒,就毫无预兆地尽数泼在她的脸上。
弋伊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愣住了,那顺着她头顶直接往下面流淌的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板上。
她就像个笑话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透露着寒气的酒,依旧缓缓的从下面滴落着,偶尔间断,却不肯停下。
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个男人会这样对她,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有些委屈,更有些无奈,最多的,是对自己的嘲讽。这些,不都是她自己自找的么。
而那始作俑者,宋景堂,则是半眯着眼睛靠在橱柜上,稳稳站着看着她,那直亮亮的眼神,没有一点的躲闪,光明正大的,似乎他刚刚就没有干过这件事情般。
半晌,待两个人的温度都快要结成冰,或许也是看到她真的冻得快成个茄子,宋景堂这才皱着眉头走过来,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不过是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可弋伊却是觉得是这般的遥远。
“弋伊,这辈子,你都是永远欠我的。既然欠我,就是永远也还不清的。欠我宋景堂的,就没人可以还得清!”他的两条腿叠在一起,眼神很是犀利。
弋伊默不作声,宋景堂倒也不介意,接着说:“你觉得你还我钱,就是跟我两清了,但是弋伊,我对你付出的,你永远也清不了。”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宋景堂,就是这么一个想要来就来,想要走就走的人物?你以为你用过了,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这个游戏,是我开始的,既然我没有说结束,你就没有资格喊停!”
弋伊紧紧地抿着嘴唇,深呼吸好几次,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说得对,她是没有资格。她没有的资格,不过就是因为她不配跟他这样的身份在一起,仅此而已!
她依旧不说话,只是嘴唇青紫,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宋景堂看了她半晌,似乎心情平复下来,索性站起身走进浴室,拿出来一条干毛巾,直接丢在她脑袋上。
“给我擦干净,看着真恶心!”他烦躁的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了一大口,转过身去,却发现她动也没动,那条白色的毛巾,还那样滑稽的搭在她的头上的。
宋景堂满肚子的火气,顿时越烧越旺,却是硬生生的没地方可发泄。
她这是什么意思,对他发脾气了?他不过就是泼了她一点冰水,她就受不了了,觉得委屈了?
还真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毫无理由的宠着她爱着她?她弋伊以为她是谁?还真以为自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了!
宋景堂忍不住爆了一句脏话,情绪越来越不好,恨不得过去将那个女人撕成两半。
过了半晌,弋伊才冷冷的开口,“失之我命,得之我幸。宋景堂,我要对你说的话,就是这个。”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宋景堂听得莫名其妙。
她失去什么了,得到什么了?对,她也说得没错,她对掉了他,得到的却是夏哲明!
原来,她竟然是这么看待他们这段感情的。在她的心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乎过!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过一句话的弋伊,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她怕,她怕她一动,那眼眶中的眼泪,便会忍不住流下来。
她更怕,这八个字,会生生的成为她的梦魇,每每夜深人静时,更怕她会因此惊醒,再也不能入睡。
可是宋景堂,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的,我所想的,所要的,所要成全的,你是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