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天气都特别的阴暗,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雨,据小莲离去的那一天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小莲已经离我而去了,她的一生都是如此受尽煎熬啊,到头来也终是落得这样的下场,一切有因便有果,她杀尽了她的仇人,到最后终究是命丧他人之手。
小莲死后我便也哭昏了过去,直到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这三天下了很大的暴雨,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冲刷的一干二净,找不到一丝痕迹。蒙毅在我面前绝口不提小莲的事情,我也就没问,只是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说请让小莲安心的归去吧,她这一生终究是吃了太多的苦,我又怎么忍心让她死后魂魄也没有依归之处呢。
蒙毅叹了口气终究是一言不发的离去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听我的话好好安葬小莲,但是这是我能为小莲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我真的太累了,而自从我醒来之后祝云便总是一脸凝重的看着我,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我隐约知道似乎是我的身体出了些许的状况,因为这段日子我老是动不动的就昏迷过去,还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但经过祝云这几天的猛灌汤药我的身体已有所好转,但我每次提出要出去走走的时候都被祝云挡了回来,而蒙毅从前几天开始就又不见了人影,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历史上大秦农民工第一次大规模的起义拉开了真正乱世的序幕,几个月之后,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之后,有这么一则消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而这个时候已是又一年的冬天,寒气入骨。
我抱着暖炉披着披风看外面雪花飘落,身后跟着的丫鬟一丝不苟的站在身后,唯恐惹我不高兴,她的战战兢兢让我想起了红婷,在蒙恬的葬礼之上她唤了我声夫人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据说蒙恬正式下葬的前一天碧影上吊自杀了,红婷悲痛欲绝,将碧影安葬好之后,离开了蒙府,再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说来还真是唏嘘,当时曾在桃花林里捉迷藏的我们,如今都已物是人非了。我看着外面的雪花鹅毛般的落下,听府上碎嘴的丫鬟们说外面的世道已然变得萧杀了起来,整个咸阳城也不见几个人出来了,一直喜爱玩乐的胡亥陛下似乎也被这一次大规模的起义给震惊了,他终于开始按时间上朝了,但陈胜吴广来势汹汹,他们的口号是替天行道,又是穷苦农民出身,更是响应了许许多多长期被压迫被剥削的工人农民的心声,所以所到之处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大的阻碍,再加上各地官员腐败不堪,吃喝玩乐惯了身体都是软绵绵的又怎么阻挡的了陈胜吴广的突然起义,已经有好几个城失陷了。
其实这些事情本与我没有一丝关系,我并不想参加历史的斗争,但是蒙恬,小莲相继在我眼前死去,都是赵高一手造成的,我不能放过他,我也不会放过他,我一定会替他们报仇的,寒风彻骨我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风吹到我脸上,泪似乎干了,我轻轻说道:“祝云出门还没回来么?”身后的丫鬟连忙道:“没有,祝先生说这几天有一味药正好可以采摘,而且对姑子的病有好处,于是就不畏严寒的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姑子,您和祝先生的这份姐弟之情真是羡煞旁人啊。”我缓缓勾了勾唇角,不由的担心起祝云的安危,如今外面那么乱,他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跑出去。我垂下眸子想了想,随即说道:“祝云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么?”丫鬟点点头,“他也不怕有危险。”顿了顿,想想祝云也长这么大了,应该会保护自己,更何况咸阳城在这个关头里还算是安全的,这般一想,我稍稍安心,外面的雪似乎下的小了一点,我闭了闭眼:“替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丫鬟连忙跪倒在地:“姑子,姑子,将军出门的时候特地交代了,姑子这段时间哪也不能去呢,祝先生也是让姑子好好在屋子里休养呢。”我冷冷的看她一眼:“蒙毅和我有关系么?我只不过暂时借住在这里,我想去哪他管不着,至于祝云,他本就是我的弟弟,我说的话他不敢不听。”说着我便要离去,哪知道这个小丫鬟竟然抓住我的腿不放:“姑子,姑子,奴知道这里留不住您,但是姑子这段时间还千万要保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在让将军担心了啊。”她泪流满面的看着我,我像是明白了什么,缓缓蹲下身第一次仔细的看这个丫鬟,倒是生的眉清目秀,我缓缓一笑:“他担不担心我不想知道,但这也好像不该是你关心的。”
说完,我便进屋,拿了件狐皮大衣披在身上,冒着风雪便要出门,身后的丫鬟一路穷追不舍,哭哭嚷嚷着让我不要离开蒙府,临了的时候我回头看她,“如果想我早一点回来,现在给我去弄匹马车。”小丫鬟一愣,见我心意已决,这才去叫了马车,坐上马车之后,她还叫唤着:“姑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坐在马车上的我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又想起红婷在的时候我独自出去她总是会在身后叫唤着,让我早点回来。往事浮现在心头,我的思绪被车夫的声音打断:“姑子是要去哪?”我平复了下心情,吐出两个字:“苏园。”
到达苏园之后,我缓缓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在外面等着我,我上前敲了敲苏园的大门,敲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开门,我想着难道没有人,我试探的推了一推,门竟然开了,我恍然的走进里面,里面依旧是我刚来时的模样,只可惜这里的主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我循着记忆来到子婴居住的地方,雪下得有点大,我撑开了伞,当我踏进子婴屋子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年轻的扶苏宠溺的抱着当时瘦弱的子婴,子婴则软软糯糯的叫着他父亲,而这个瘦弱的少年,病怏怏的少年几天之前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屋子里面满是酒气,酒坛子扔的到处都是,我面无表情的走进去,踢开其中一个酒坛,看到了抱着酒坛躺在地上的子婴,他只穿了件白色的袍子在这寒冬腊月里,他似乎一点没有感觉到冷,只有那张脸苍白的犹如一只厉鬼,他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我上前仔细一听他在呼唤着扶苏,我静静的坐在一旁等他醒来,从大雪纷飞的白天等到晚上滴水成冰,他才终于转醒了过来,转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站起来而是继续找着酒坛子,他丝毫没有发现我,在他拿到一个空酒坛的时候我缓缓的开了口:“你这个样子啊,若是被你的父亲看到了他该是怎样的心痛。”子婴骤然起身,发现是我的时候,他反倒松懈下来,无所谓的说道:“怎么?是来替那个女人报仇的么?”我平静的接受着他的冷嘲热讽,他又笑道:“真是没想到,如今的苏园竟然还有客来。”“周伯呢?”我这般说道,不是一直有个周伯照看他么,子婴缓缓笑开,眸中竟是悲凉:“父亲去陇西之后,他便因伤寒去世了,终究是年纪太大了啊。”原来如此,“那苏园的其他奴仆呢?”子婴张开双臂:“都走了。”他的眸子带着一股沉痛和残忍:“如今的苏园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苟延残喘的身体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死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去见父亲。”“想见你的父亲?为何不自尽?”我的话是这般的诛心,他却一点都不在意:“我也想自尽,可是我答应过父亲,要好好活下来,我答应过他的。”我来到他身边:“这是个借口,如果你真的想死,你可以用千万个借口推翻这个借口,你没有,因为你还不想死。”
“你胡说!”子婴怒吼道,青筋暴露:“我才不想活,这个恶心的世界,如果,如果不是父亲,如果不是答应了父亲,如果不是为了父亲,我根本不会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秒。”我勾唇:“子婴啊,我恨你杀死了小莲,但你是扶苏的儿子所以我恨你的同时我要爱你,子婴啊,你说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答应了你的父亲,可是你这样天天喝酒也是你父亲嘱托的么?子婴,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的父亲报仇么?小莲不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赵高才是,虽然他现在如日中天,但是能够杀死他的只有你,只有你,秦子婴。”子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赵高是个变态,父亲都没能扳倒他,我又怎么可以呢?”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所以,我现在来告诉你,如何消灭赵高,子婴,如今大秦江山被赵高搞得乌烟瘴气,你不恨么?这是你们秦家的大好山河啊,最重要的是他还杀死了你最爱的父亲啊,子婴。”
子婴的脸色有那么一刻显现出透明的苍白,他的眸中带着血丝,清秀的眉眼间落着汗滴。我继续说道:“子婴,只有你,才能够杀死赵高,只有你才可以为你的父亲报仇,你不用害怕,我会在背后帮助你的,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