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诺顺势看去,地上忽隐忽现着一排由彼岸花花瓣组成的话:以吾之魂,索汝之魄。
“这是那位女子传达给我们的话吧?”虞诺问。
婆婆踟蹰了会,好像在沉思什么。
“不管是不是,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受驱逐的。你劝桦舍搬家吧,麻烦了。”婆婆向虞诺恳求道,其他人也真切地希望桦舍搬家。
虽然她们都是陌生人,但既然陌生地相处了这么久,那多少也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了。
虞诺郑重地点头,再瞟向那排话时,字已经消失了。紧接着一群人也隐退进花里了。
等到桦舍沏好一壶茶端过来时,只剩下虞诺出神地望着窗外。
“他们人呢?”桦舍左顾右盼,不是吧,这才多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虽然知道那些人就在她身边,可她并不知道哪一种花属于他们。
这可是桦舍第一次会见这些师祖级的人物,走时连个招呼也不打真的好吗?
“他们累了。”虞诺低声说,一边还挑着蜡芯,幽蓝色的烛光便忽明忽暗地跳跃起来。
“那好吧,他们也不是随便可以见的。”于是桦舍把花茶倒给虞诺喝了。
一刻钟左右后,桦舍陪虞诺闲聊得有些困了,正准备去关窗歇息时,虞诺叫住了她。
“今晚我不想睡觉,你把窗户开着让我透透气。”
“可是他们?”桦舍指指周围的花草。
虞诺不以为意:“花的世界里都有各自的屏障,你不用担心。快去睡觉吧。”
“噢,那晚安。”既然虞诺说得这么肯定,那她就不多顾虑了。
于是桦舍安心睡觉去了,她甚至还期待会有好梦出现。
楼下的虞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茶台边喝着愈发变苦的花茶。
这类花茶必须趁热喝才有好口感,一旦凉了,比黄连还苦涩。
花舍里唯一一扇窗户靠木桩支撑着,凉风便从窗户外窜进来,仿佛随时都会跟着飞进一个人一样。
虞诺越是这么想心里越是紧张,她瞪大眼睛盯着窗外,心理作用让她觉得窗外有人在看她!
她还记得苏牧寻讲给她听的故事里出现的那位红衣女子。
她问:“既然赵大人永不存在了,那那位红衣女子呢?她叫什么名字?”
苏牧寻摇摇头:“我只知道她很怨恨我。”
“那她会找你报仇么?”这话虞诺当时没敢问出。哪能呢,那女子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赵大人心甘情愿做的,所以苏牧寻和她没什么冤仇之说。
虞诺当时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她要换角度思考了。如果不是苏牧寻的父亲被赵大人不小心吓死了,那赵大人也不会去理睬苏牧寻,赵大人之后也不会永离人世。那红衣女子也可以长久地陪伴赵大人了。
终究到底,这件事所有人都犯了错,然而也并非所有人该承担这些错误。
虞诺内心有些躁动,她饮下整杯花茶,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起身关掉了窗户。
外面肯定有人!她这辈子除了适应了众多荣耀加身,还有所有人的注目礼。
她深深地能感受得到一束灼热的目光带给她的感觉。这让她心跳加速,大脑立刻混沌起来。
虞诺害怕了,即使把花舍密封起来她还是担心:窗外的人并未离开。
可是门外的风铃并没有响,那么是她的错觉嘛?
正在这时,桦舍从楼上打着哈欠下来,穿着睡衣还睡眼惺忪的她,拖着步子迈到虞诺面前。
“怎么了?”虞诺感到很奇怪,她不是在睡觉嘛?
桦舍晃晃脑袋,把已经变凉的花茶倒了一杯送入口中,说:“做了一个小噩梦。”
“傻丫头,梦都是假的。”虞诺无奈地笑着摸她的头,“走,睡觉去。”
“嗯?你刚才在这底下干嘛呢?”桦舍一边跟着虞诺上楼一边盘问。
“喝茶。”虞诺淡淡地说,你觉得她会告诉桦舍说,我觉得咱们店外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们,可我就是找不到那个人吗?
这话她要是说出来,不知道会把桦舍笑多久。
索性瞒着,等以后生活无聊时拿出来当笑点。
这一夜,很静。虞诺本该心事重重而失眠的,没想到躺在床上后失眠的却是桦舍。
她真担心自己这失眠的状况会持续很久,因为她童年的记忆再次重新出现在她梦里。
她不是害怕梦境里出现的记忆,反而,她期待梦里的结局。
她也奇怪,到底是多大的心结让她如此念念不忘,以至于这个梦从小做到大。而她自以为,她并没有多么想念梦中的那个人。
桦舍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正对虞诺。
一整夜她都盯着虞诺看,围绕古代项羽与虞姬的故事,放在现在,她怎么也无法把虞诺和虞姬联系起来。这就是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呀,她该多么幸运才能和她结缘。
转念间,她实在睡不着,就打算下楼寻个“执念”唠唠嗑。谁知道各个都吝啬的很,她都恳求了还没人回复她。
最终她只好坐在茶台边喝凉茶,眼睛左瞄瞄右瞄瞄,本来闲着无聊想自我娱乐一下,最终她的目光却停留在被墙上蔓藤紧紧封住的窗户。
“怎么了?外面有什么?”
没人回复她,她继续问,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还站在窗前追问。
虞诺从楼上寻声而下,也惊奇地发现门和窗户都被蔓藤堵着了。
她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只穿着睡裙的她亭亭玉立,时不时拨弄耳畔的碎发。
“起这么早呀?”虞诺不经意摸摸桦舍光着的手臂,很凉!
那么不想而知,这丫头昨晚肯定没睡觉!
“你看,这些蔓藤怎么回事?外面肯定有人!”
虞诺平静地看桦舍慌里慌张地指向外面,门和窗都堵得严严实实的,她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虞诺颇感无奈:“是妖怪是魔鬼,我们先洗洗再一探究竟。”
说完她强拉桦舍上楼。
桦舍这回跟疯了似的,在吃早餐时还碎碎念“最近怪事多”。
“既然你这么担心,我们搬家好了,去一个温暖、和平、阳气较盛的地方,比如杭州。”虞诺微笑地给桦舍倒了一杯热牛奶。
桦舍有些动容了:“杭州安静,是个适合居住的胜地。”
“我们不就需要安静的地方嘛?”
“可是这边我总觉得有很多事没完成,而且搬一次家,足够让我倾家荡产的了。”
一谈到钱桦舍就焉了,要想想她们现在可是在北京,为了确保花草无损,必须用大货车拉运,她们至少要经过两个省市才能到达杭州。
“玫瑰!你去进红玫瑰,卖给你那位大叔。他每次来不就是为了要红玫瑰嘛?”
这时,桦舍不得不佩服虞诺的记忆力了,大叔这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便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家伙她早就遗忘了,亏得虞诺还记得这个无赖。
只是因为大叔也调戏过虞诺嘛?
“你适当地抬高价格,时不时拿你们的关系怂恿他买了。”虞诺越说越激动,“他不是很有钱嘛?”
“可我怎么有种坏事做尽会遭报应的想法……”其实她从一开始卖花给大叔就已经抬高价格了,也就大叔缺心眼懒得计较,这再抬高价格,可不得把大叔讹死?
“噢,我只是随便提个意见,你看着办。”虞诺关掉了话匣子,默默地吃早餐。
桦舍边喝牛奶,边探究性地观察虞诺的一举一动,她怎么觉得虞诺今天有些反常呢。
不对!桦舍突然意识到,更反常的还在下面呢!
于是她匆匆吃完早饭,留虞诺一个人收拾餐桌,快速奔到楼下。
结果发现蔓藤竟然都松开了门和窗,隐隐地匍匐在墙壁上。
这些蔓藤其实都有根,就在花舍角落的一盆不起眼的花盆里,每次搬家时,它们身体里的“执念”会回到花盆里,而桦舍就可以把长长的蔓藤剪掉,只留一点,以后给予适当的营养条件,蔓藤又会长起来了。
桦舍把屋里的蜡烛灭了,想也不想就去开窗户。
窗户被木桩支开,外面温暖的气流猛地窜进来,对面墙壁上有明亮的光影,巷子里的青石板上也有阳光照射的痕迹。没蒸发的露珠,在阳光下五光十色。
她高兴地把门也打开了,果真,外面晴朗的天气让她的花舍也明朗了。
能被阳光照射到的花草都是普通植物,那些“执念”她都好好地把它们放在最里面了。
一直以来,她都为了“执念”们的生存小心翼翼地行事着,虽然没多少“执念”感激过她,但她也不曾怨念过。
“你是要出去吗?”虞诺一直待在楼梯上没下来,她太怕光,得等下午太阳换位置时她才敢出来活动。
“嗯,去进货。”
“每次都亲自跑去进货,没有更便捷的方法了吗?”另一方面,虞诺还担心如果这段时间来客人了她该如何招待。
“我去去就回。”桦舍跑到楼上取完钱就走了。
虞诺多想在她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抓住桦舍,她担心桦舍一个人在外面会遇到危险。从昨晚开始,她再也不放心桦舍独自外出了。
而她竟然从来没过问过桦舍,她以前是否在外面因为“执念”受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