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虽然没有再度失去式神与阴阳师,但却个个带伤,损耗极大。
“原地休息五分钟。”神女脸色僵硬地命令道。
众阴阳师纷纷盘膝而坐,也不管这旧楼之中厚厚的灰尘将一身名贵沾染,个个闭眼调戏吐纳,或用秘术将养式神。只见其中不少的人都取出一个瓶子,咬破舌尖将鲜血注入瓶内,然后洒出一片混合自己鲜血的液体的水雾,从头到脚在自己的式神身上铺了一遍。
经此施为的式神都是伤势不轻的,就这一秘术用后,这些式神个个凶狠怪叫一阵,发出森森鬼气。
松尾悄然来到神女身边,躬身一礼之后,悄悄对神女道:“这个虽然是八门遁甲,但是其中有许多我们不明白的地方,即使正确推算出下一阵,我也没有太大把握有破阵的方法。”
神女嗤之以鼻,何必说得这么委婉?我看你是根本就不明白这个八门的奥义。想到这里,神女也不禁心中对狄秋起了赞扬之情。她也有修习过阵法之道,当日在神奈川,推论出八阵图的走法她也是出了大力的。毕竟八阵图是两千年前中国日本都极其推崇的阵法大家诸葛武侯的手笔,神女也知道这个阵法即便是在中国也消弭在历史长河之中多年,知晓的人并不多。可这狄秋布置出来的八门遁甲也让众阴阳师焦头烂额,这就有些打击人了。
照此下去,八门全过之后,究竟还能剩下多少有战力的式神?此时已经是十点,狄秋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继续布阵,如果这一夜狄秋就用这样各种层出不穷的阵法来困住众人,阴阳师必败无疑。
此行复仇,阴阳师算是破釜沉舟的举动,成功了还好,能够在日本挽回阴阳师的颜面,给多年来不敢踏入中国半步的佛宗一个响亮的耳光。但是如果失败了,向来强者为尊的日本,阴阳师还如何存世?神女此时也感到有些后悔,安藤建树的劝告依旧萦绕耳边。难道阴阳师一脉将会在自己手里断了传承?
她不甘心,她不想就这样失败,她不想成为罪人。
神女突然站了起来,冷声说道:“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我想你们也看到了,敌人十分强大。敌人的强大是我们不曾预料到的,可敌人若是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失败,不知道你们的想法怎样,我是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阴阳师们齐齐起身,大喝:“嗨!我们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认输的。”
神女点头,说:“此刻就是阴阳师生死存亡的一刻,我这就要施展秘术,让敌人知道阴阳师的强大了。”
众阴阳师齐齐站直了身子,就连前一阵重伤的安藤信太郎也都站了起来,招出了自己的式神。
神女开始咏唱,声音像是来自远古,空灵又轻盈。低沉之时,让人如置于空荡山谷,身边石柱火盆,火光摇曳之中,一个庞大黑影笼罩四野,扭动的身躯让人心生惊怖。神女嘴中音调突地拔高,让人觉得自己正身处战场,千军万马奔腾着,兵刃高举,气势恢宏。音调再变,一人与庞大黑影激斗的场景仿佛出现在众人眼前,此人如山岳般高大,如天神一般强横,使人敬仰。
神女长袍鼓荡,一片黑影从神女的袍子中涌出。黑影分出多股,每一股都包围住了一个飘荡空中的式神。式神凄厉嚎叫,阴阳师脸色时白时红。持续了半分钟,众阴阳师瘫坐在地,个个大汗淋漓,神情委顿,但是眼中却散发着阵阵精芒。
黑影消散,那些式神露出身来,只见个个凶厉异常,低声嘶吼,鬼躯宛如实质。凶煞之气从身躯朝外源源不断地涌出。阴阳师们大喜,他们从来不曾感知到自己的式神竟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实力。
神女身子一歪,她身边的松尾急忙扶住。
松尾骇然呆立,只因他看见了神女此时的面容,往日里如圣洁仙子一般的神女,此时面容枯槁,神情凶恶,如恶鬼一般。
神女颤抖着手,取出刚才的那个小瓶,打开盖子便凑到了嘴边。松尾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八岐之血。只见一滴暗红的血珠从瓶口滑落到神女唇边,她舌头一伸将血珠舔进了嘴里。须臾间,神女枯槁的面容便得如常,两腮现出一种异样的酡红。
神女一把将松尾甩开,沙哑着声音道:“继续。”
……
楼上,狄秋猛地睁眼,双眼如能洞穿这层层水泥石墙般看见了十三楼。“这些式神的实力突然变强了好多。莫非这就是神女的能力?”狄秋自语道。
过不多久,狄秋又说:“来得好快!”狄秋猛然感知到阴阳师们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便闯过了两门。“小黑,躲起来,我随时都要准备起阵了,他们快来了。”狄秋对赖在自己身上的小黑道。
小黑不情愿地跳到地上,几个蹦跳就钻进了刚才狄秋用来垫脚的那个柜子里。
……
“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原来如此!”神女对着那血红大门冷声道,“全部式神,给我冲进去,我就不信他能把这所有式神都吞进去。”
十多个式神应声猛地冲了上去,门上血浪猛地翻滚起来。只见十多个式神在血海之中时而飞腾,时而沉没,时而尖叫,时而怒吼。
七杀星力汹涌,阴阳师们被这股气势冲得纷纷后退,冷汗涔涔。神女却迎着那从门里喷涌而出的七杀星力一动不动。她知道自己的心中对这股气息是有着阴影的,她此刻就是想要战胜对这股气息的恐惧。
血浪翻滚得越来越快,两个阴阳师猛地跌倒在地,人事不知,他们的式神已然葬身在这门内血浪中。
过不多久,又有一人倒下。随着这人的倒下,那扇门发出嘭的一声,化作漫天血光,一闪即逝。十多个式神被抛出,四散落下。
神女环眼一看,一行二十九个阴阳师,如今只剩了十六名式神,折损近了一半。神女神情冷漠,还要不要上?上面还有什么等着自己?几个重伤的阴阳师还能撑多长时间?若是继续向上,时间拖得久了,这几个重伤的阴阳师会不会因为拖的时间太长了而死亡?自己这一行人上去还有多少人能够活得下来?
见到神女犹豫,阴阳师们自然知晓她在顾虑什么。有几个早就心生退意了。可也有激进的,见到有战友露出怯意,急忙开口道:“神女,只能往上了。如果这样回去,阴阳师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啊。”
神女不语,她所考虑的此时已经不是阴阳师的地位了,而是阴阳师的将来。环顾一圈,这些人可以说是阴阳师一脉仅剩的硕果,即便这一仗最终是己方赢了。可还能剩下多少人呢?在这种情形下,阴阳师又如何传承下去?要是败了,阴阳师一脉便只剩像安藤建树一样不同意此行而被强留在国内的数位阴阳师了。
这一战打到这里,神女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无论楼上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只要一踏上楼梯,神女就已经知道了结局。此时能够变更这个结局的就只有一个选择,可是她的心中却有一个声音让她做不出这个选择。
一个人开了口,其余人纷纷表达自己的意见。自然是分为两派,进,或者退。
“我大和名族只有战死的勇士,难道要我这个小女子来提醒你们吗?”神女冷声道,“此时后退,回到国内我们也只有自裁以谢天皇陛下,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身为大和名族的尊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