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这么珍视一块木头。
他就在我的外套内兜里,随着车子的震荡让我感觉到它的存在。
焰落喜欢在半夜逛逛酒吧,用他的说法,这叫劳逸结合,他那个年代没有这种地方,娱乐项目差不多都是勾栏瓦舍,俗气的很。
这里也不是多么高雅。
我在心里念叨着,看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冷。
这个冥使,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我慢慢检索着这一趟鬼城之行,感觉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掌控着这一切。异物坊,鬼公子,四三,甚至是幽曼陀,咫尺鬼帝……我们都只是这双大手里的一枚棋子。这种感觉让人抓狂,但我却毫无办法。
“师傅,再开快点,我有点赶。”
“爷们儿啊,咱这不能开太快,这雪天路滑啊。”
“下雪了?”
我擦了擦迷蒙的车窗,看向外面。
片片雪花从天而降,散落在整个京都。
“师傅,这雪是什么时候下起来的?”
“刚下的啊,你刚上车没两分钟就下起来了。”
那师傅专心的看着路,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旅途上有个人说话总是不会寂寞的,哪怕是这么短短的一途,也让我见识到了一个乐观的司机师傅。
回到出租房内时,我几乎是用跑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衣服都来不及脱就将那块阴沉木简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闭目感受。
一阵彻骨的凉意从木简上传来,信息像一条条小蚯蚓钻进了我的脑子里,让我看见了焰落的情报。
这是一段文字,看起来像是一份调查报告,虽是用阴间的鬼文书写,但我也能认识个八八九九。
“白玉会之白玉界崩溃,冥王震惊,使白珂残溪二冥使前往白玉界调查。
“据白珂冥使查,白玉界的界之残屑中含有仙界,人界,冥河界及九杀界之气息,出现原因不详。初步估计是因为冥河界与九杀界的异物侵入导致白玉界规则紊乱,最终崩溃;
“据残溪冥使查,白玉界附近并无冥河界与九杀界的气息,应该是用的远程传送方法暗中入侵;
“阴间未有白玉会一众之人身陨记录,故可暂时认定为尚存于世。
“另:残溪冥使发现,在冥河之战古战场,白玉会武曲殿祖师白羽悠佩剑‘墨鹤’遗失,已有生成‘魙’的全部条件,请有镇压之物镇守。”
鬼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木简中还有焰落自己加上去的一小段信息,看起来应该是一种工作日志类的东西:
“冥使焰落于前月行于人界巫疆,偶见一人,背负一剑,手执一剑,与一千年厉鬼相斗,不过三合即胜,后经查,背后之剑即于冥河战场丢失仙剑‘墨鹤’。”
信息到这里就没有了,我拿下额头上的木简,用“火风鼎”将它烧掉,看着化为灰烬的木简发愣。
在白玉会出现的那个洞有冥河界和九杀界的气息?
在冥河战场镇压鬼气的墨鹤丢了?
师叔们都还活着?
师父在巫疆?
千年厉鬼?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阴沉木已经变成了一地死灰,而我却没有打扫,任由它污染着我的地板。
师父为什么会在巫疆?
巫疆是修炼之人的称呼,如果用人界的概念,那里也有一个美丽的名字。
云南。
彩云之南,自古便是人杰地灵,同时也是上古众巫的居所,故被称为巫疆。
古时在巫疆,号称是“十人五巫”。也就是在十个人里就会有五个巫族子弟。但时间的推移也让巫族的生存越来越艰难了,别说“十人五巫”,就算是几千人中,也不敢说有一个巫族之后。
不管怎么说,我起码也知道了他们都没有身陨的消息,也算是个安慰奖吧。
我越想越乱,索性大被加身,不去管它。
奇怪的是,那一夜睡的我很安稳,一觉睡到张饶叫我起床吃饭。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花钱新买的“老年机”,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大学以后,我从来没有起的这么晚过。从床上下来时,我一脚踩到了昨天那堆木灰上,沾了一袜子的黑。
靠!
我暗骂一声,今天一起来就没啥好事。
吃过张饶准备的早饭,我们三个人就逛逛当当的“上班”去了。
话说这还是我们回来后的第一个班,我穿的倒是很得体,买了套西服,穿得像是段红颜,可自己却感觉不到段红颜身上的那股子“气”,看起来是画虎不成反类猫了;张饶的旧羽绒服披在身上,嘴上叼着烟,一条棉绒裤子套在腿上,说是有些老土吧,还不如说是人到中年的生活态度。
随性。
我是不会照顾孩子的,所以乔意涵一直都是张饶负着收拾打扮,张饶也甘之如饴,享受着这种“天伦之乐”。今天乔意涵穿着自己的那件小熊棉袄,头发扎成了双马尾,垂在肩头,还别了两个粉色的小发夹,一条小棉裤既保暖也不显得臃肿,而那双小雪地靴更将天生丽质的乔意涵衬托得更加可爱,回头率百分之百啊。
等到我们到了公司门口时,眼尖的我看见门缝中夹着一张纸条。打开看时,却是一个电话号码和三个汉字。
“张小庆。”我默默的念了出来,想了一下,也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进门之后,我用公司的座机给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喂,是张小……”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嗯?怎么个意思?空号?
我看了看手中的纸条,没错啊,是这个号码啊。
我按了下挂机钮,又打了过去。
还是那个女声,告诉我这个是空号。
“张小庆。”我试探性的说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有用。
“正在转接张小庆,请稍候。”
“嘟……嘟……嘟……喂,是江澈吧,你回来了?准备一下,我去你们公司接你。就这样,挂了。”
我拿着电话,石化当场。
这货真的是一点说话的机会不给我留啊。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特勤办吃公粮的呢。我随便整理了一下,就坐在老板椅上享受冬日的温暖阳光和这片刻的惬意。
没到半个小时,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张饶去开门,不是张小庆,而是那个叫薛洁的女孩。
“走吧。”
收完就向门外走去,好像不愿意在这里待一分钟。
“这两位都什么毛病。”我跟在薛洁身后,小声的嘟囔一句。没想到这都让她听见了,回头冷冷的看我一眼,面带严霜。
虽说这姑娘脾气不是很好,但是车技倒是和颜值成了正比,一辆桑塔纳让她开的和玛莎拉蒂法拉利一样,本来我是很不服这妹子的,但当她轻松的在两辆大货车之间的狭小缝隙中穿过去时,我的一头冷汗终于在心里写下了一个“服”字。
在这车神的一路狂飙下,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京郊。这是一片开阔地,我是没有来过这里,很荒凉的感觉,没有人烟,只有几颗早就秃了杨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
“那个,薛同志啊,不是要去特勤办么,咱怎么来这儿了?”
“跟着我走就行。”薛洁还是没有解释。
俗话说的好,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我这可就不乐意了,带了些不爽的口气说道。
“是你们特勤办找我来的,按理说也算是客人吧,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哎呀,这是怎么说的,薛洁,快给江澈先生道歉。”
我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我的身后响起,回头看时,正是张小庆。
“对不起。”薛洁这次说的倒是很爽快,只不过那三个字中的语气比我还要不爽。
“江先生,这边走吧。”张小庆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后,为我带起路来。
这是一片长草地,旁边是一个小土坡。张小庆走到土坡后面站定,我也跟着他,却没看出那土坡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二号的办公室了,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就好。”
说罢,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像激光笔一样的东西,对着土坡的一个小凹点射去。
三秒以后,一个金属门就出现在土坡里,安静的等着我将它打开,见到里面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眼一脸笑意的张小庆,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