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吧!五城兵马司的陶兄弟就在门外,你也不用怕谁从后门逃了去!”纪衡依旧笑容可掬,可眼底的寒意却深不见底。宝麒以为这不是明显的激将之法么?他偏不上当!纪衡以为外面只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么?他刚刚闯进来的时候,他从府中带过来的家丁就已经将纪衡的宅子围上了,宝瑛若不在这这里便罢,若是在这里必然是插翅难逃的。既然纪衡让搜,他就别客气了!
宝麒阴沉着脸,大手一挥,费莫家的家丁们便蜂拥而入。赵毅身形一动便要上前,可是纪衡长臂一伸,便拦住了他。
宝麒和他的家丁们在纪衡的宅子里一顿折腾,还有那不小心的失手打碎了些瓷器。宝麒知道,纪衡看着温润有礼,可是要是惹恼了他却也不好收场,他厉声呵斥了打碎瓷器的家丁,剩下的那些个人看见宝麒是真的动了怒便都轻手轻脚的避免再碰了易碎的物品。
出乎宝麒和赵毅的意料,费莫家的家丁从里到外一顿清扫,竟根本没有发现宝瑛的影子。宝麒锁紧了眉头,在纪衡的院子里转了几个圈,也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不过没有就是没有,他也不好在痴缠下去,即便是再怀疑,他也是挥了挥手,示意家丁们撤退。
泉叔和泉婶站在一旁,气的鼓鼓的,可是他们的“衡哥儿”没动弹他们就也不能怎么样,想想还真是憋气啊!赵毅却愈发的惊奇,他惊奇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含笑不语的纪衡。
纪衡静静的瞧着费莫家的家丁都退了出去,宝麒抬脚刚要走,纪衡却说话了,“哎!麒大爷,留步!”宝麒停下来,语气十分不善的回道:“何事?”他也憋气,可是这气却无处可泄。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宝瑛若是真的失踪了,他必定会受到惩处的,这才真的让他忧心忡忡。
纪衡冷笑一声,“怎么?麒大爷就这样走了么?我方才说过的搜查的条件您没听清楚么?”
“什么条件?”宝麒十分的不耐,既然今天在这里搜不到宝瑛那么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若是耽搁了时辰宝瑛出了城那可就难办了!
“赔罪啊!”纪衡薄唇微启,轻轻吐出了三个字。“赔罪?”宝麒冷哼一声,颇有些无赖的重复了一句,纪衡简直是在做梦,就算他不赔罪纪衡又能那他怎样!
纪衡会意,他好整以暇的淡淡一笑,“没事!五城兵马司的陶大人就在门外,你可以出尔反尔!”
“你……”宝麒被他一招绝杀了,气的都说不上话了。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费莫宝麒也是能屈能伸的人,他略一思忖便弯下了腰气哼哼的对着纪衡深施一礼,“我错了,望纪大人海涵!”
“海涵!海涵!冲着瑛瑛我也得原谅你哪!”纪衡笑眼弯弯愉快的应道。他不提宝瑛还好,提了宝瑛,宝麒却愈发的来气了。他阴沉着脸回道:“纪大人请自重,请不要随意提起别人家女眷的闺名!”
“行吧!眼下确实还是别人家的!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纪衡幽幽的长叹了一声。这虚情假意是瞧在宝麒的眼中,也只有纪衡知道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吧!
“哼!”宝麒愤愤的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纪衡一眼,转身便走。
可是还没完,纪衡又叫住了他,这回他可真是要发作了。他们的转过身来大声厉呵:“还有何事?你有完没完!”若不是,大门外,陶长青还在那里看热闹,宝麒不保证他会不会跳起来将那讨厌的纪衡揍上一顿。
“就快了,就快了!打碎的东西你得赔吧?”纪衡好脾气的应道。宝麒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得亏了刚才他多了个心眼儿,方才他让家丁小心纪衡家的瓷器这是作对了!纪衡见他不吱声了就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他回过头对赵毅一点头,“算算!”
赵毅一声不吭,随手从身后抽出一个大黑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这么大的东西肯定不是赵毅日常携带的,估计是纪衡在方才看见有人砸碎瓷器后就命赵毅准备好了的。
赵毅的大手不一会就将算盘扒拉好了,他往宝麒身前一送,冷声冷气的说道:“三百四十两!给钱!”
“不过砸碎了你几个杯子,居然要这么多钱?你不如去抢好了!”宝麒怒极反笑,他讥诮的对纪衡嘲讽道。“有钱难买心头好!那都是我的宝贝,您若是不赔,咱们就找个地场说理去如何?”他愈是生气,纪衡就愈发的平和。
宝麒不怕找地方说理,分明只是四个白瓷的杯子,在大栅栏一百文钱能买一摞子,到哪儿打官司他都不怕,都是纪衡没理!
可是,他不能去打这个官司,只要一打官司,宝瑛深夜出走的消息必然就会传遍京城,那么,费莫家的脸面就真的是彻底毁了。原本因为宝瑛在四川丢失了大半年,京中对宝瑛的流言已经够多的了,费莫家的名声已经受到影响了,歆婷就曾经和他说过,她的阿玛有意和费莫家退婚呢!
他此番也是想着,若是宝瑛能够顺利入宫,那么京中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毕竟能够顺利进宫参选的秀女儿都得是黄花闺女不可,在参选之前,会有宫中的嬷嬷严格的检查的,若是破了身子,第一关就会被刷下来的。所以,宝麒思量了一会儿便决定赔钱,三百多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是和费莫家的名声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可是,谁出门也不会随身携带三百多两银子,那可真是不少呢!宝麒拍了拍袖口,大喇喇的说道:“没钱!改日你到府上去取吧!”宝麒打定主意,若是纪衡真去的话,他可也不能轻饶了他!
“写欠条吧!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送过来吧!”纪衡长臂一挥,赵毅适时的送上了纸笔。看来宝麒真是想多了,人家纪衡根本就不给他机会,纸笔都准备好了,显然是已经预料到宝麒会怎么做了。此刻的宝麒在脑海中蓦然蹦出了一个念头,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和纪衡下棋的时候他输多赢少了,他只是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可是人家纪衡已经算到了四五步之后了。技不如人,只有认输了。
宝麒认命的接过了纸和笔,可是促狭的纪衡并没有给他预备写字的地方,无奈的宝麒只有蹲下身子,就着膝盖将欠条写了,当他写好欠条,抬头看向纪衡的时候,纪衡也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呢,那眸中没有宝麒预料中的鄙夷,却有着一种失去宝贵东西的惋惜。这种目光,却像一根木棒击在宝麒的头上一般,让宝麒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他忽然想到,他们不再是朋友了,他再也不能因为悔棋不成而假装不小心将整盘棋掀翻了!宝瑛也不会再当他是好哥哥了,她再也不会趁他不注意将难吃的酸枣糕塞到他的嘴里了!想到这些,宝麒的心突然的绞痛了一下,疼的他一下子没有支撑的住,竟抚着胸膛单膝跪倒在地,他眼角的余光分明瞧见了纪衡的身形微微一动,可是最终纪衡也没有来扶他,他只有默默的站起身来黯然的出了纪宅来到了罗圈儿胡同的大街上。
这回,他倒是希望纪衡能再喊他一声,可是纪衡却在没有叫他一声。他很容易的就出了纪家的大门,这又让他怅然若失了。
见宝麒离开了,纪衡皱着眉对正要上前询问的泉婶说道:“什么都别问,问也不告诉你!今儿就当麒大爷发疯了!”泉婶咽了口唾沫,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纪衡转身回屋,到了门口,他对无声跟在身后的赵毅说道:“大哥是好奇瑛瑛藏到何处了么?您觉得沈氏养出来的孩子会那么的不知礼数、趁人之危么?”
赵毅闷声答道:“我不认识沈氏,但我知道你不会!”
纪衡舒心的一笑,回过身来对赵毅说道:“终是大哥是我的知己!瑛瑛已经好好的在她的流云馆了,大婚之前我是不会碰她的!”
依着赵毅平素的性子,他大抵上是不会吱声的,他本来给自己设定的位置就是一名侍从,可是今日纪衡却将他引为知己,这让他心生快意,于是他又接了一句:“我也知道!”
宝麒带着家丁,在北京的四五城跑了大半宿,陶长青也跟着宝麒后面跑。半路上,才打听明白,原来是麒大爷的婢女和纪大人的侍卫有私,从家中逃了出来,这不正在拿人呢么!陶长青也没细打听,他知道,多半这麒大爷是在蒙他,蒙就蒙吧,谁不知道这是往下爬的台阶啊,见好就收吧!
陶长青帮着宝麒在各个城门也都打听了,城门落锁以后,没人出去过。若是宝麒自己个打听,宝麒可不保证这些城门吏能说实话,可是陶长青一准能打听出来实情。别看他的官儿比陶长青大,他也照样问不出实情来。
知道宝瑛没有出城,宝麒便放心了。这大半夜的,也没处找去,他和陶长青商量好,让各城门留意着,明天早晨他再想办法。陶长青能为宝麒效劳,他也很乐意呢,但是他仍然做出了为难的样子,很是思量了一番才狠了狠心应下了,惹得宝麒又是一阵的作揖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