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音瞧着纪衡涨红的脸，不禁有些愣怔。她多么希望，她心里的那个人也能像眼前的纪衡这般的失态啊！如果，他也能这般有激情的话，她必定也能生死相随吧！
纪衡并不知道文素音在想什么，见她不吱声，他有些急了，晃了下文素音的胳膊，“你还不快说！”
她无所谓的一笑，既然不能甩脱纪衡，那么就任由他抓着吧！她抬眼看向纪衡，眸色森森，“你不知道么？新帝登基之后要选秀的！去年没选，难道今年还不选么？费莫家有四女未嫁，必须要送一名秀女入宫的！你猜会不会是费莫四小姐呢？”
“那怎么可能？费莫家有四女未嫁呢！何就用宝瑛入宫呢？”想都不想，纪衡立时便反驳道。他不喜欢这种猜测，直觉的要将费莫宝瑛摘出去。
“嗤！我就知道你会不信么！所以我说我后悔了，后悔来这一趟！我和你说，别得谁都当好兄弟，不信你就现下就去费莫家提亲，你看能成不？”文素音同情的看着带着几分惊慌的纪衡，心中也分辨不清始终什么样的情感了，她有几分怜悯纪衡和宝瑛，可是莫名的她的心中还有着几分快意，世间也并非只有她鸳盟难成呢！
纪衡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预感到可能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由自主的，握着文素音袖子的手愈发的紧了。
“撒开！”文素音不悦的一甩，纪衡一惊，连忙松开的手。文素音抚了抚有些发皱的袖子，正色和纪衡说道：“都说费莫家的二爷是个诡计多端的，谁知道大爷才是深藏不露的呢！他和和珅早就安排好了，费莫宝瑛就在今年选秀的秀女行列！”
“怎会这样？”纪衡有些吃惊，他瞪着文素音，并不相信文素音说的这些。
“你不信么？哼！早就和你说不要瞎管闲事，国泰的案子你若不查，和珅就不会知道你是陛下的人。你让他栽了跟头，他岂会饶过你？都只怪你和费莫小姐太过张扬，不知道遮掩了呢！所以才会被他算计上！”文素音幸灾乐祸的一笑，接着说道：“不过就算你不找国泰的麻烦，勒保也准备送女入宫的！新帝继位，他也需要在宫中有人为他说话，才能稳固地位不是？而筹划这些的就是那个大家都以为仁义忠厚的费莫宝麒大爷呢！”
纪衡虽然有些心惊，但是他也并没有就乱了阵脚，他不觉得事情有多么严重。他勉强咧嘴一笑，说服自己的成分大过说服文素音，他说：“若是，我面见皇上，和皇上说清楚我和宝瑛的事，皇上或许会撂宝瑛的牌子吧？”
“或许？哼！如果是那么简单的话，我又何必亲来一趟呢？你先说你是从何处得知费莫四小姐在今年的选秀之列呢？”文素音扫了纪衡一眼，不屑的问道。
“这……”纪衡有些沉吟了。必然不能说是从文素音处得知的，文素音给他传消息必定是私下里的，嘉庆皇帝肯定也不喜欢他们二人私底下有往来，互相传递内幕消息呢！
“再者，你那费莫小姐娇艳美丽，你就确定皇上不会喜欢她，要撂她的牌子么？”文素音盯着纪衡的眸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么？”纪衡敏锐地觉出文素音话里有话，他疑惑的问道。
“我就是知道，就算是皇上撂了她的牌子，她也非进宫不可了，因为已经有人盯上她了。如果，费莫小姐还存着攀龙附凤之心，那么她注定是要飞黄腾达了！”文素音贴近纪衡露齿一笑，神情古怪莫名。她也不知道她此行是想给纪衡添堵呢还是给纪衡提醒儿。
“好！我知道了，还是得谢谢你！”纪衡已经无暇顾及文素音的神情是怎样的了，他已经有些失魂落魄了。在达州的时候，他从不知到他竟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心乱如此。那时的他以为，在日后，他必定娶的是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他未必多爱她，但是她能一心相夫教子、襄助夫君，而绝对不是宝瑛这样的骄纵蛮横的高门贵女。
可是，如今，他动了心。他竟没有想到，如果不能和费莫宝瑛携手一生的话，他竟有这般万念俱灰的感觉。觉得人生不过如此，竟然有了生无可恋之感。
他根本就不管文素音还在他的屋子里，直接绕到卧室，合衣躺在了床上。白日里，记入河间纪家一族的欣喜之感早已荡然无存。此刻的他，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棚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素音唤了他两声，他根本就是没听见，文素音觉得再待下去也是没意思，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纪宅。
赵毅已经搬到自己的宅子去住了，他的婚期临近了，最近在拾捯房子。他也说不想拾捯了，他觉得那宅子很不错了，没必要重新收拾。可是泉婶不依，她说女人一辈子就出嫁那么一回，该有的风光也就那一天，还是收拾一下吧！纪衡也催他，虽然三十多岁了，可是娶的也是发妻，还是像个样子才好。赵毅这才将那院子重新拾捯了。不过，晚上他还得过来吃饭，毕竟现在还只是他一人。
他甫一进院，便发觉大家的神色不对。他问老泉，老泉摇头表示不知道法身了什么事，让他去问泉婶。他又去问泉婶，泉婶也是一问三不知。
赵毅以为是入族一事有了差错。可是，泉叔言之凿凿的告诉他，“不是！衡哥儿已经是纪府的五爷了，虽然是庶子，可是他回来的时候还是乐呵呵的呢！就是来了一个女客之后，就变得这么失魂落魄了！”
“女客？”赵毅皱眉，定然不是宝瑛，泉叔和泉婶肯定不会用“女客”这个词还形容宝瑛的，那么能是谁呢？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文素音。
他又向泉叔和泉婶描述了文素音的长相，泉叔没看见那女客，泉婶可是看到了的。泉婶忙不迭的点头，“就是那样的一位姑娘，赵爷说的一点都没错！”
赵毅放缓脚步，轻悄的走进了纪衡的卧室，他原本以为纪衡是睡着了，可是走近一看，他却吓了一跳。纪衡虽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可是两只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床顶，一眨不眨。赵毅禁不住抬手在他的眼帘上方摆了摆。
“干什么？当我是死不瞑目么？就等着你来呢！赶紧吃饭，一会陪我出去一趟！”赵毅正聚精会神的瞧着纪衡，谁知道，躺在床上装尸体的纪衡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赵毅被吓的忍不住向后闪了一下，这让他显得有几分窘迫。
他尴尬的呵呵一笑，画蛇添足的解释道：“我，我以为你睡着呢！”
“哼！怕我死了吧！放心，我没有那么小心眼儿！”纪衡仍旧保持着目视上方的姿态一动不动，若不是赵毅瞧着他的嘴皮子在动，他定是以为方才纪衡说的那些个话是他幻听了。
他又弯腰瞧了瞧纪衡，瞧着果然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的退到了围子床边，一撩长袍坐了下来，皱眉说道：“你先说说，倒是怎么了？看你这样儿，我都吃不下饭了！”
“甭问！烦！不想说！麻溜吃饭去，一会和我出去！”纪衡根本不想说这件事，他终于动弹了，但是他确是翻了身，将脸朝向床的里侧，用后脊梁对着赵毅。
初夏的京城即使是傍晚也还残留着几分暑意，想是要下雨了，空气闷闷的。许是天不好的缘故，今天的宝瑛显得特别的烦闷，她连晚饭都没吃，就洗了头发歪在了迎春榻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晾着头发。
纪衡翻窗翻了一半的时候，一袭月白衫子的宝瑛正背对着他侧卧在榻上轻摇团扇，入眼的是满头黑发如瀑布般的旖旎在床榻上，黑发白衣越发显得宝瑛的腰肢纤细曼妙。她正咿咿呀呀的念着什么诗，纪衡凝神细听，宝瑛的声音有那么几分慵懒夹杂在里面，声音低的仿若蚊鸣：“记得东川初见，两重心字罗衣。一幅锦帕诉、诉相、思。”这首小词正是当日纪衡在刑部大牢里传给她的那首情诗。纪衡禁不住有些怔住了，他有些迷醉了。就这样伏在窗台子上不上不下的瞅着侧卧的宝瑛出神。
赵毅可是忍不住了，纪衡正踏在他的肩膀上，这不上不下的趴在人家的闺房窗台子上也太引人注目了吧？即便是夜晚，也是很显眼的吧？是等着人来抓还是怎么着？他咬着牙耸了耸肩膀，纪衡瞬间惊醒，稍一用力。便翻身进了宝瑛的卧房。这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宝瑛还是很警觉地，方才她已经有些半梦半醒了。可是，自打那次纳兰红日不请自来之后，她的警惕性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不少。即便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她也不能全然放心下来。
纪衡落地的声音还是很轻的，可就是这样，宝瑛也有了些许察觉。她机警的翻身坐起、回头，厉声喝问：“谁？”待她看清楚站在屋子正中的人是谁时，“啪嗒！”一声，她手中的小团扇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