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
整个房间都是鲜血的味道。
面前的人缓缓转过身子,面若冰霜,熟悉到陌生的脸孔,我一时竟叫不出他的名字。“姑娘,您回来了。”他弓着身子,言语间透着疏离。
“恩,老赵,你在我房里作甚?”
“先生嘱咐老奴给姑娘的房间透风,说是这几日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怕会伤着姑娘。”我坐下,老赵在一旁端着茶壶。
“是吗?可是现在都是这个时辰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他要倒茶的时候,我顺手将茶杯夺到手里把玩着。
老赵斜着眼看着我,点头说道,“是,姑娘教训的是。今儿一大早,老奴就吩咐了几个短工要收拾好姑娘的房间,没成想,那几个人原来是心怀鬼胎的家伙,手脚不干净。那几人下手的时候,正巧被老奴逮个正着。先生也是心善,只是吩咐了他们几个人离开。可谁成想,他们竟是欺善怕恶惯了,一看到先生是个那副模样,就想要......幸好只是几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先生才没有什么万一,老奴将他们收拾了之后,才想到姑娘你的房间怕是没弄干净,就赶紧过来收拾了。”
我紧盯了他的眼睛良久,慢慢放下手里的杯子,待他斟满,我咬着杯沿,“想不到,你竟还是那么有条理的人啊,这么周密的计划,恐怕不是一般的劫匪能够想的出来的吧?”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若是姑娘不信老赵的解释,大可向先生求证。”
“我看,你是笃定了我不会去招惹顾子规的对吧?”
我放下杯子,瞪大着眼睛,却还是看不到老赵的慌乱。他的眼眸中却忽现敬意,“呵,先生来了,总算是有个人替老奴说话了。”
我回头,他恰正掀起幕帘,朔朔北风寒意,飘飘傲骨白雪,一时间,成了这人的背景。“说什么话?”
想来是听到了老赵的话,我那一瞬间却并不想打断方才,忍不住出声阻止,“没什么,只是方才我让老赵给我做糖醋鱼,他说什么都不愿,还骗我说没有鱼了,可我今儿早上才见厨房里还有很多鱼呢!”
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搀扶他坐下,倚在他的肩膀上撒娇。
顾子规看了老赵一眼。
老赵也是个顶聪明的人了,瞬间换了心思,嘟囔着,“哎呦,我的小祖宗哦,你知不知道,那些鱼可都是为了过冬准备的,每筐都是准数,要是被你吃去一条,那就乱了规矩了。”
“不要,我现在就想吃糖醋鱼,你要是不做,就将你厨房里那几筐的鱼都给放生了。”
老赵为难的看着顾子规,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小祖宗,我这就给你做去,还想吃什么啊?”
顾子规的嘴角浮现出了宠溺的笑容。我随心所欲的点着所有爱吃的菜,自己却没有发觉,那些,又都是顾子规的心头好。
或许,这些就是我爱他的所有痕迹。
过了几日,街上的热闹慢慢消退,顾子规终究没有忍心再让我做厌恶的事情。
可他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现下对他言听计从的我,交给了我数张字帖,教我临摹、识字。读书依旧是我第一头痛的事情,只是后悔当初自己答应的有些太干脆了些。
又写了半张,身体止不住的酸痛。
我坐在檀木椅子上,嗅着窗外寒洌的北风,心思忽闪。笔,在我的失神之间,从指间滑落。
一大滩的墨渍,毁了我所有的心血。
只得重新来过。心中一阵的烦闷,我扔掉手里的纸团,抬起头。屏风隐约,人形的身影闪烁,只是这究竟是人在晃还是心在摇,一时间,我失去了所有的判断。
屏风外,他双手对局,一盘棋局厮杀激烈如战场,唯有执棋之人,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将所有胜负成败揽付于胸。
他虽失双眸,听感却异常敏锐,不到五尺的人停下所有的动作,连呼吸都变的清晰。他淡然一笑,说道,“可是写好了?”
我顿觉得脸颊失火走水,不言语的收拾好桌子上的一片狼藉,继续临摹纸上的诗句。
有觉得不安分的时候,外头的人总会像现在这样,瞬间抓住我不安分的心。虽然我也追问过他神机妙算的技巧,得到的答案也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后来,竟然形成了习惯。我也是吃惊,即使是姑姑用皮鞭逼迫我的时候,我也是没有像现在这样,专注的研究这些文字。
“顾子规,这个字我不认得。”
我拉住他的手,他默契的张开手掌。我将字一笔一划的写在他的手心,就像是要刻进他的心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