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御河桥凉飕飕地泛着冷气。河面上吹起的水气裹满了水藻的气息。
黑,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李自然为了要见上大师兄一面,他丫的今儿个早早地就来到了御河桥等着大师兄了。
到御河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还没有落进,闲得无聊的李自然就在寂寞的御河桥上踌躇徘徊,跟着他一块来的野狗西门庆也跟在他的屁股后来来回回地晃荡。
李自然的心情也是太急迫了。
有引车卖浆之流的贩夫走卒见一个衣着光鲜华丽公子哥模样的人在御河桥上满腹心事地走来走去,以为这公子哥遇上了什么解不开的死结起了轻身的念头,于是都会用满腹疑虑的眼神盯上他一眼。
有一个推车的老汉甚至故意在御河桥上把把推的车放下来,装作擦汗的样子,等李自然靠近了,朝李自然说道:“这位公子哥哥,感情你是在桥上看风景么?”
李自然现在根本没有和人搭讪的心情,于是漠然地看看爱管闲事的多嘴老汉,一声不吭地朝着桥的另一段走去。
老汉自讨了个没趣,又推着他的高车嘎叽嘎叽地走了,临了还是抛下一句话:“真是一家不知道一家的事啊!”
李自然看着老汉的被影子,小声嘟噜了一句:“多管闲事。”
而野狗西门庆一直跟在李自然的身后,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朝李自然说道:“我日你个姥姥,你能不能歇歇了。老子跟在你的屁股后面都走了九九八十一个来回了。你丫的究竟是那股筋窜错线了。你不累老子还累了呢!”
李自然朝野狗西门庆说:“老子又没有强要求你跟着老子的屁股后面转的。你发什么牢骚!”
野狗西门庆说:“我不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转行吗?我这样谁都会把老子当作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的。不把你丫的跟紧点,要是路过的人起了歹意,把老子掳掠去炖了狗肉汤,老子找谁喊冤去?”
李自然呵呵笑道:“就你那皮包骨头马瘦毛长的样还狗肉汤?你也太把自己当一条狗了!呵呵……”
野狗西门庆说道:“你喊的那个大师兄也真够可恶的。把老子变成这么丑的一条狗。老子真是冤死了都!”
李自然说:“你就知足吧。大师兄没有把你丫的变成一条过气的母狗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西门公子没有变成这条流浪狗之前不是挺喜欢玩弄女人的么?要是大师兄把你丫的变成一条母狗的话。你就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了。狗里面的好色之徒应该不比人里边的色鬼少吧!”
野狗西门庆朝李自然说道:“你丫的别说这么恶心死人的话了!老子都快被你说呕吐了。”
李自然呵呵笑道:“所以你他妈的别在老子跟前唠唠叨叨的。谨防老子什么时候气不顺了,一脚把你丫的踹桥下的河里去,让你喂河里的乌龟王八!”
野狗西门庆恶骂了一声:“*!你狗日的真是太心狠手辣了!”
于是野狗西门庆只好默默无语地继续跟着李自然在御河桥上晃荡。
在御河桥上晃荡的李自然现在才知道,在一个固定的地点等一个姗姗来迟的人,时间显得是多么的漫长……
又晃荡了几个来回的李自然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这狗日的鬼天咋还不黑呢?”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野狗西门庆不理会他,眼神黯淡无光地望着桥的对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御河桥下的河水这个时候流得汪汪泱泱无声无息,这就更加映衬了李自然心里那种无聊和寂寞的情绪。这样的情绪一旦泛滥开来,李自然便对这个大师兄无限地抱怨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暮色四合的十分,李自然的心理做算是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一只画眉的轻巧身影掠过了御河桥下的河面。这只画眉的身影李自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他扶住御河桥的栏杆冲着那只画眉吹了一声口哨……
那只画眉听见李自然发出的哨声,在河面上来了个急速的转弯,灵巧地歇在了李自然跟前的一根扶栏上,朝李自然说道:“李自然,你真讨厌,我正要回我的窝呢?”
李自然嬉皮笑脸地对画眉说:“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小惠。见了老朋友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画眉小惠说:“我还要急着回我的窝呢!天黑尽了我就回不了我的窝了。回不了窝我上哪儿歇去?我现在和你不一样。你晚上随便找一个地方都可以将就一宿。我能吗?”
李自然呵呵笑道:“谁叫你这么迟才会你的窝的。贪玩去了吧?”
画眉小惠声音很有点羞涩地说:“你管我呢?”
李自然这时说:“小惠,你的声音和你原来时的样子是一样的。一点也没有变,挺好听的。真的!”
小惠有点骄傲地说:“我现在是一支画眉了。画眉的声音本来就好听。难道你不知道么?”
李自然说:“兴许真的是你的声音原本就好听,所以大师兄才把你变成了一只画眉。”
画眉小惠说:“你还是那么油腔滑调伶牙俐齿的。讨厌!”
李自然这时正经了神情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画眉小惠说:“什么秘密。”
李自然说:“我打算要回一趟我原来的那个小镇子上去。”
画眉小惠有点惊奇地说:“真的。”
李自然说:“当然是真的。要不我跑到这儿来等大师兄干什么呢?”
画眉小惠说:“你为什么要回去了呢?这儿不好么?大师兄给你安排了这么好一个环境和氛围。你如果回到那个小镇子去的话,你不又变长一个穷光蛋了么?”
李自然说:“其实我也是觉得这儿的生活环境挺好的。可是,关键是我放心不小我的父母啊!我想回去给我的父母撑腰。”
画眉小惠说:“你回去给你的父母撑什么腰?你在原来的那个小县城里是没有丁点社会地位的。就像我一样,受了委屈和欺负也不能对欺负我的人怎么样。最后只有自己解脱自己。”
李自然说:“我的父亲被宽哥的手下打住院了。我必须要回去找那个钢管和打我父亲的人算帐!”
画眉小惠说:“怎么又是那个宽哥做的孽?他原来不是你的偶像么?你原来不是还想跟着他混么?”
李自然有点恨恨地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急着回去找那个龟孙子算帐的。他妈的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画眉小惠说:“这个钢管也真是太不是人了,什么人都欺负。他不就是仗着他背后的那个干爹才在县城里作威作福的么?我就是被他的那个干爹*死的!”
李自然说:“所以这回我回去就连你的仇也一块儿给报了!”
画眉小惠说:“这能行得通吗?”
李自然说:“待会儿大师兄来了就知道了。”
画眉小惠说:“李自然,我一直就觉得你是一个不坏的人。虽然你原来给我的印象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子。”
李自然呵呵笑道:“终于有一个美眉说我不坏了。”
画眉小惠说:“谁是美眉了。我现在只是一只画眉鸟了。”
李自然说:“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一个绝色的美眉。”
画眉小惠羞涩着声音说道:“才不听你花言巧语呢!”
李自然说:“真的。虽然你现在在我的面前是一只可爱的画眉鸟。可是我脑子里浮现的还是你原来漂亮的样子。”
画眉小惠说:“谢谢你还记得我原来的样子。”
李自然又呵呵笑道:“你原来的样子那么清纯漂亮,谁见了你一面也是不会忘掉的。”
画眉小惠娇啧道:“你又油嘴滑舌的了。”
李自然说:“本来就是嘛。要不你咋会被那个老色鬼戕害了。”
画眉小惠说:“好了,不提以前的伤心事了。我现在是一只自由快乐的画眉了。”
李自然说:“你算是因祸得福,好人有好报。”
画眉小惠说:“对了,我不能再陪你说话了。我还得赶紧回我的窝呢!再见!”
画眉小惠说完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
看着画眉小鬼瞬间消失的轻巧身影,李自然抑郁的心情突然间就好了起来。
做一只快乐的小鸟还真是好啊!李自然不由得暗自感概道。
他扶着御河桥的扶栏,安安静静地等着大师兄的到来……
大宋朝的夜晚比起21世纪的夜晚显得要黑暗和安静很多,没有了霓虹的渲染,也没有的路灯的烘托,只有散落在乡间田野里的村落中闪烁着稀疏的豆点灯火,这就把四围的旷野映衬得越加的寂寞和荒芜了。
在焦急和烦躁中等待着大师兄到来的李自然的内心这时越加的寂寞和荒凉,他现在只能够依稀回忆起了一些模糊的往事,但这些往事在他的脑海里却是朦朦胧胧的显得并不清晰,而且零零碎碎的连贯不起来。
记忆这玩意儿在此时的李自然的脑子里,就好比生了锈的水龙头一般,即使使劲拧开来,但是却并不能将闸门畅快地打开,不成线的水流一滴一点地沁润着他那即将干涸的思维。
用如此缓慢而又迟钝的思维方式在记忆的储藏室里翻找想要得到的信息是极其痛苦的。李自然感到脑子有点生疼起来,连太阳穴也胀痛起来。
他用拳头使劲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脑子,想从迟钝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野狗西门庆当然不能理解李自然此时的痛楚,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狗眼怔怔地看着李自然。
李自然现在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会不会真的像大师兄吹嘘的哪样,已经快要被大师兄这家伙给彻底抹掉了。
想到这儿,李自然对这个大师兄又生出了几分恐惧。
白天从御河桥上来来往往经过的那些引车卖浆之流已经绝了迹,四周的黑暗和寂寞把牛大山整个地包裹了起来,一阵带着湿漉漉水汽的晚风从河面上吹过来,衣着单薄的李自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朝着大师兄将要出现的桥头望了望。
黑漆漆的桥头仍旧是空无一人。
李自然想看一看这阵子该是几点了,才想起身上手表手机啥也没有。
这是在大宋朝的地界上,21世纪的时间在这儿兴许是不作数的。
“早上约大师兄的时候还真是该约个具体的时间段。”李自然有些懊恼地想。
野狗西门庆见李自然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说道:“你那么着急干嘛?神仙有时候也是要摆谱的,他不把你磨够了,是不会出现的。你就耐着性子在这儿等着吧。”
李自然的心绪原本就烦乱得不行,听野狗西门庆啰啰嗦嗦的教训自己,心里积蓄起的怨气自然就朝野狗西门庆的身上撒了出去,他一脚踢在野狗西门庆的屁股墩上,骂道:“谁让你多嘴了?他妈的教训起老子来了。”
野狗西门庆根本没有料到李自然会突然给他来上这么一脚,瘦骨嶙峋的屁股墩被踢得疼痛难当,汪汪汪地暴叫着,疯一般地朝着桥头蹿了过去。
在黑漆漆桥头,莫名其妙受到袭击的野狗西门庆站住了,朝着离他有着一段距离的李自然狂吠起来:“你他妈的超变态啊!你等人等得不耐烦了,找老子撒气,老子终究有咸鱼翻身的一天的,到时候你就知道老子的厉害了。”
野狗西门庆的狂吠声李自然当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野狗西门庆的狂吠,他现在只盼望着大师兄能够快点现身出来。
而野狗西门庆的狂吠声已经惊动了乡村里的所有的犬类,四野里传来一阵阵犬类此起彼伏发吠叫声。
李自然不经意地侧耳倾听这些犬类的吠叫声,不仔细听还好,一仔细听后,李自然惊讶得眼珠子都瞪起来了。这些狂吠不止的犬类发出的吠叫声,他几乎都能够听懂。
这根本不是一群犬类在吠叫,而是一群暴徒在相互间宣泄着情绪啊!
有点不大相信自己耳朵的李自然用手使劲拧了拧自己的两只耳朵,以为是自己的听觉系统出现了严重的错觉,当耳朵被拧得传来钻心的疼痛感时,李自然的意识方才变得彻底清晰起来,但是,那些犬类的吠叫声他却听得更加的清晰了。
是一群暴徒在宣泄愤怒的情绪啊!
“*,难道这些犬类都像野狗西门庆一样,是中了大师兄的妖术了?”李自然既激动又心惊肉跳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