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刚好星期六,公园里游人比往日多了几成,一拨拨的小学生在老师和导游的带领下鱼贯而过。合影的喜笑颜开,拍照的全神贯注,围观的喜气洋溢。游览车满载游客,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四周的仙客来、美人蕉、雁来红、菊有英、大丽花盛装喜迎,一树接一树,一枝压一枝,大红大紫,黄绿相间,胖嘟嘟娇滴滴,炫着、悠着、乐着。
不知不觉来到柳毅传书的井旁,舒金花走累了,口渴了,歇脚条石上边享用饮料边饱览秀丽的风景。牛成闲不住,独自顺着一级级灰色水泥台阶而下,顿见甬道两壁所刻虾兵蟹将,状如迎候。再往前就是享有盛誉的柳毅井,水清甘冽,被人们视为圣水。牛成双目凝视,饶有兴趣地问她,“听说有人用半斤丝线吊铜钱往井下放,线完了还不见井底,真有那么深?”
舒金花像一名出色的导游,耐心地解说:“这个无考证,不过有一点千真万确,即井水面比湖水面高出十尺,二者呈反向涨落之势,湖水涨井水降,井水上扬湖水下跌,说起来又有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呢。相传唐代仪凤年间,有个叫柳毅的落第书生,返乡途中路过泾阳时,巧遇黯然神伤,泫然流涕的小龙女在荒野牧羊。龙女得知柳毅同是南方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遂将自己的生世及被丈夫泾川君次子和公婆虐待之事告诉了他。柳毅义愤填膺,昼夜兼程,按小龙女所提供线索,找到洞庭湖中的君山岛。那时这里有一颗大桔树,故柳毅井也叫桔井。柳毅下井后用龙簪叩门三下,虾兵蟹将将他带至龙宫宝殿。当时龙王三弟钱塘君正好在场,听说侄女受到如此欺凌,顿即变成百丈赤龙飞往泾阳,灭了泾阳君,接回小龙女。其后小龙女化身范阳卢氏与柳毅结成幸福夫妻。你看那边牧羊的是小龙女,另一个满脸书生气的则是柳毅。”
君山这个玲珑小岛向来以自然风景和神话历史传说见长,连竹木花草,顽石清泉都承载着如此众多的动人掌故,经久不衰,可见灿烂攸久的中华文明已根植于祖祖辈辈心灵,渗透到华夏大地山山水水。峥嵘岁月,湖光山色,有多少名士佳丽到此一游,恋恋不舍;光阴荏苒,花晨月夕,有多少美好的回忆于脑海中重重叠叠。
两人看罢飞来钟、杨幺寨后,见远处工人们在护坡、铺地面砖。牛成独自过来,仿佛领袖受民众欢迎的表情,继而严肃地说:“这里是人文景观胜地,山清水秀,游人穿梭,要注意形象、行动,怎么能赤背露肚,毫无规范呢,快穿上衣和鞋子!”
两个汉子一个赶紧披上衬衫,另一个往脚上套解放鞋,“我们赤脚习惯了,太阳出来后脚上裹个东西总是不舒服。”牛成对跟过来的柴旺说:“你们的材料要尽量少占地方,有了垃圾及时清理,噪音不能太大,切割的活留着四点以后游人少了再做。”柴旺奴颜媚骨,惟命是从,“行,我干脆用彩条布围一圈,早晚抓紧点。”牛成见旁边无第三者在场,不怒自威,亲而难犯,“我同金老板许多时间走得很近,那是工作需要,你给你老婆讲一下,无论在工地上还是回到家里口舌紧一点,别无事生非,到处张扬!”
店大欺客,主大欺奴,柴旺眨着眼终于明白了话中的含意,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贼喊捉贼?口里却忙不迭的回应,“那是那是,婆娘们长嘴长舌,我让她嘴巴严实,像煤气罐一样,不许漏一丝一毫的气。你们别担心,不管是工作需要还是生活需要,尽管干你们的,我们有活路做,有饭吃就知趣了。”
牛成回味着柴旺的话喜不胜收,哑然失笑,来到舒金花身边。她疑惑地问道:“一个人走开了,工地上有事吗?”牛成欣赏着她,“没什么,去维护你的形象呀。”舒金花坐在靠椅上恬静得像一园秋天的果树,“维护我的什么形象?”牛成满脸得意,“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是交待过要柴旺替我们保密吗?”舒金花想起前些日子的话,咧嘴呵呵笑道,“傻瓜,坛口封得住,人口哪封得住,我这肚子大了迟早要现丑的。这段时间想通了,我已经不在乎,只要你不怕事,随便保密不保密。”牛成嘻皮涎脸,“现代女人会*,不知不觉怀了孕,有了孩子是喜事,却不知他爸爸在哪儿。你多的是办法,肚子大了说何子文的遗腹子不得啦?”
舒金花有点怨有点娇,狠狠的抓住他右臂,“个没良心的,敢做不敢当!我一个女人未婚生子都不怕事,你倒是畏畏缩缩,以为真的会敲锣打鼓送到你家里去?我们不要脸,孩子长大了还要做人哩!”
牛成搭不上话,忽忽不乐中有了一种犯罪感,那可是从未想到过的。他默默从她手中拿起可乐瓶,舒金花阻止道:“男人老是喝碳酸饮料不好,会女性化,严重者还影响生育和健康。”
“那么多明堂,我总得解渴呀。”
“喝蒸馏水呗。”舒金花从小包里另外取出一瓶递了过去,糗糗地拉起他,“大熊猫闷闷不乐,怎么啦?走,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去领略大自然秀丽的风光。听说用酒香亭边上的小花酿成的酒,喝了长生不老,可以成仙;还有同心湖的水遇到雨季便有红色的水,血一般沿龙舌流向湖里……”
天气晴好视野开阔,放眼望去可达极限,两人相依着从龙涎井、朗呤亭、梳妆台、猴山,兜兜转转,迂回曲折,游景观水榭,赏仿古石亭,眺浩渺湖面,看乌蓬船点点,过九曲回廊,蹬十尺梯级,到处游人如织,情侣成双。
接下来是一大片翠绿欲滴的茶园——“君山银针”生产基地,卧于腹中,养在深闺,没有化工腐浊,毫无农药污染,四周青山怀抱,外面湖水隔绝。难怪此茶为贡品,芽身黄如金,芽尖白如玉,根根挺起胸,似水上芭蕾。难怪“君山银针”获得过莱比锡国际博览会金奖,原来此地钟灵毓秀,得天独厚。
君山岛植被蕃衍,种类繁多,参天大树,遍布全岛。其中古树名木二十余种,秦皇火树、金桂、杜英、怕痒树、灵芝草、酒香花,有的高壮挺拔数丈,有的旁逸生出几枝,有的临湖歪头半坠,有的悬崖绝处逢生,一株古树一个奇迹,一株古树一个传说。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来深山的人不多,牛成、舒金花经过酒香亭,登上西南制高点。巍峨峰顶,如同一个瞭望台,四面八方尽收眼底。
两人来到“星云图”岩画旁,此岩石上雕有许多图案,刻痕深约一厘米,右上方三个成品字形排列,其余为重圈、三圈或点状,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据专家鉴定这些图案至少有四千五百年历史,在青铜器还没有发明的石器时代,先祖们用什么器具刻下了这经历几千年风雨侵浊,至今仍清晰可见的岩画?这些奇怪的图案代表着什么意义?好个哥德巴赫猜想!有部门悬赏百万,希望破译这一“东方天书”至今仍无圆满答案。
牛成偕舒金花坐在一旁的石面上,感慨万千,“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宝岛,有神仙吕洞宾的朗呤亭,有起义军的古战场,有汉武帝的射蛟台,还有李白的‘淡扫明月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古人说智者乐山,仁者乐水,这里可是两相宜啊。”
舒金花娇艳无比的牵住他,“听说这里正在打造爱情岛,每年慕名而来的情侣成千上万。今天我俩置身其中果然有一种烂漫的情愫,那山、那水、那景实在太陶醉人了。”
牛成抓过她的手不无遗憾地说:“只是我们不很完美,我总感到内疚,对不住你,对不住咱们的孩子。”
“傻瓜,别食古不化了,世上哪有完美的爱情,小龙女和柳毅喜结良缘之前不也有过一次婚姻吗?二妃同舜帝不也是凄美的结局吗?金童玉女百年同好才不现实,别天真烂慢也别心生愧疚,你有老婆,我的生命中也曾有过匆匆过客,只有你给了我真正的快乐和幸福。我现在感到好满足,我要感谢老天爷的眷顾,我愿意同你在小安乐窝里厮守。”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人事业上比翼双飞,情感高度共通,这种美妙的感觉舒金花从未有过。她热泪盈眶,柔若无骨,“可惜你不是舜,可惜现在的政策不允许一夫多妻,要不然我真乐意像娥皇、女英一样永远陪伴。”
“但我们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了,我们生活在法制的社会里,如果人人都像我们玩婚外情,甚至超生,那不是违反婚姻法,扰乱了计划生育?记得在北京打官司时朱法官还说过,致富之路千万条,遵纪守法头一条,我们行为不端啊!”牛成琢磨一下午,有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思想。
舒金花痴情绵绵,恨不能向天再借五百年,“民不举官不究,谁管我们生育合不合法,谁干涉咱们的孩子该姓舒还是姓牛?木已成舟,我是豁出去了,应缴的罚款如数奉上,哪顾得那么多。”
牛成对可预见的未来一筹莫展,“这不仅仅是罚款,更重要的是我俩触犯了法律,婚姻关系得不到社会认可。”
“我只认可肚中的孩子,那才是世界上毫无理由,与生俱来最爱我的一个人。”舒金花对突兀的变化丝毫没有察觉,继续用下巴轻轻摩挲,如同一块橡皮泥紧紧沾在,满眼充满为妻为母的慈爱,“你让我感受到了人生的幸福,领略了女人的美好,完全了心中的愿望。你不是要做我的守护神吗,只要临产时签字,我愿意剖腹产,陪你快乐一生,让你守护到白头偕老!”
牛成仍然郁郁寡欢,愁云惨雾,“我不是这个意思,哎!有你这份心足够了,何须冒那么大风险。”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成,你不明白,剖腹产已经很时髦了,即便有一点风险也值得,那是我俩一生的性福和快乐呀!”舒金花对牛成有着天然的信任,对未来的美好更深信不疑,她把那些憧憬变成温暖的拥吻传递到他的腹腔里。
天色渐渐晚了,浑圆的落日横刀立马,通体透明,一大片一大片纯金般的云彩变成了玫瑰色,染红了辽阔的湖面,融合了水和天的界线。锦绣河山,银盘托日,流光溢彩,片片归帆,欸乃声声,好一幅“落霞孤鹜映,秋水长天净。”的画面。牛成舒金花偎依着陶醉于君山之颠,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