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可以这样想，但是嘴上不能这么说！真这样说，不就成抬杠了吗？
“鉴定结果出来了就好，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谈一下价格的问题呢？我今天很忙，就上午谈谈吧！”朱桦有意不直接回答娜姐的问题，而是理直气壮的要求尽快谈价钱。
“朱总，很抱歉，根据测年结果来看，我们不能收购这两幅名画了。”娜姐的声音依旧那么悦耳，她给朱桦留出了足够的面子，没直接说画是仿制的假画。
但是这句话对朱桦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为什么？咱们不能把谈生意当儿戏，您说是吗？”情急之下，朱桦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门儿。
“唉！朱总，别激动！也许您还蒙在鼓里呢，测年结果表明，这两幅画全都是新近仿造的。”
“这不可能的事儿，绝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们的测年鉴定搞错了！”朱桦语无伦次的说着。
“我们完全相信科研院的测年鉴定结果。假如您有什么异议，可以按我刚才说的，亲自到科研院来一趟看看。”
“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朱桦感到头昏脑涨的眩晕。
刚才还在兴奋的期待成交后赚一大笔钱。
现在，却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足以让远山公司破产的鉴定结果，他的心理一时承受不了。
但是，此时朱桦还蛮有信心的。因为他坚信，一定是那种闻所未闻的鉴定方法有问题。
喊上金晓娜和司机，匆匆忙忙赶到科研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但是，甭管鉴定结果如何，在这个与公司存亡攸关的关键时候，带着金晓娜这盏费油的灯，就是朱桦的一大错误，后来的事实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根据我们对两幅画提取物的测年结果，这两幅名画的存世时间不足一年！”态度严谨的科研人员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朱桦解释说。
“提取物适合测年鉴定的需要吗？你这种鉴定方法的准确率有多大？能不能从重新鉴定一次啊？”朱桦急切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里是科研机构，提取物不适合鉴定需要的话，在第一道检测中就会被淘汰的。至于C-14的准确率，可以这么说，对这两幅画所进行的鉴定准确率是百分之百。”科研人员微笑着解释。
“重新鉴定一次行吗？”
“没必要了！很抱歉，科研院不是商业机构，也不是您交了鉴定费用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鉴定。”
话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出了科研院的大门，朱桦跌跌撞撞、头昏脑涨，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金晓娜赶紧扶着他上了车。
事情顺利办妥的娜姐没再说什么，直接就走了。因为这种情况下，毫无必要继续谈下去了，关于收购名画的事情到此结束。
车内，汗珠顺着朱桦的额头滴下来，却浑然不觉，此时他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朱总，现在去找当初的鉴定专家问问吧？”金晓娜看着一言不发的老板，试探着问。
朱桦低头闭着眼睛，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要不咱们马上去国棉三厂，抓住那个老金！”金晓娜继续问。
“对，对对，马上去，快开车！”一直低头不语的朱桦突然嚷嚷起来。
车速飞快，疾驰在去国棉三厂的路上。
朱桦面无表情的问金晓娜“最初你到国棉三厂怎么调查的老金家？”
“我佯装找老金有事，在家属区里和人家闲聊，打听了四五个老职工。他们都说国棉三厂有金少平这个人，六十多岁，他老婆常年有病，俩儿子，一个女儿，家庭比较困难。”金晓娜一边回忆当时的情形，一边吞吞吐吐的回答朱桦的问题。
“你到他们家去看过吗？”朱桦脸色焦急的问。
“您当时安排说不要惊动老金家，以免让他知道了咱们公司有意收购古董的意图，不好谈价钱啊！”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去过老金家，也不知道他家具体住在什么地方，是吗？”朱桦抓住关键，刨根问底。
“我没到他家里去看，但是打听过老金家住在什么地方，是国棉三厂第二家属区，126号楼三单元602号。”
金晓娜翻着手机上的备忘录，念出了老金的住址之后，让朱桦眼睛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然而他也明白，这希望很渺茫。就像那星星之火，理论上可以燎原，可以燃烧整个草原，但是，指望星星之火烧开一壶水，靠谱吗！
没办法，死马当做活马医，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唉！”朱桦右手支撑着脑袋，重重的叹了口气。
车开到了国棉三厂家属区，朱桦像个被押上刑场的死囚一样耷拉着脑袋，面如死灰。
在金晓娜的指引下，一大片低矮的老旧家属楼里找到了“老金家”所在的126号楼602室。
敲开门，金晓娜问“这儿是金先生、金少平家吗？”
“是啊，我就是金少平。”一个矮矮瘦瘦的小老头回答。这位老金和昔日里卖古董的老金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朱桦倒吸了口气，眼冒金花，几乎站不住了，连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金先生，您有没有委托别人出售古代字画瓷器？”金晓娜继续追问着。
“哈哈，哈，我要是有什么古董字画，还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别开玩笑了！”
“厂里有没有和您重名、年龄相仿的金少平啊？”
“我20岁开始在国棉三厂上班，没听说过和我重名的啊！怎么了？”
金晓娜还要再问，朱桦却已经下楼了。他明白，这叫借壳下蛋，古董贩子骗子惯用的伎俩。
接下来的这一整天，朱桦带着金晓娜分别找到那五位鉴定专家。
可是他们众口一词，给出的答复都说：“我当时看到的就是真品，我一个人眼瞎，还能五个人的眼都瞎了吗？你在仔细考虑考虑鉴定之后是不是被调包了吧！”
问一次，就是仅存的希望破灭一次。现在，星星之火全部陨灭了，朱桦彻底陷入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