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是比任何城市都繁华的,人潮车流。轰鸣的马达声让整个夜晚都无尽的喧嚣。实在是太吵了。吵到让人无法睡眠。吵到让人无法安修。
偏僻的一隅,城市中不太关注的角落,贫民的烟花柳巷之地。霓虹闪烁的招牌上写着静静歌舞厅几个大字。在一旁的小吃店里。大漠默默的蹲在摊位旁的路边,抽着烟。老板恭敬送上一碗凉糕,大漠扔掉烟头,接过碗来就几大口就吃了。随手放在路阶上,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那道门。
老板默默退回店里,就被老婆拉近角落训斥:“一个看门的,别给这么多,太亏!”老板倒是苦笑道:“瓜婆娘,头发长见识短,你晓得不?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小鬼蛇神一旦缠上你就不是一碗凉糕能打发的事儿。”老板娘一听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老板两口的窃窃私语倒是没有瞒过大漠,他的耳朵意外的好使,听得见很远很细小的声音。不过,他倒也没有心生不满,想要去找什么麻烦。他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
大漠人如其名,是个不爱说话的主——纵然打扮的和其他的混混没区别。短寸头发,大光膀子,穿着灰白背心,手臂背上纹着青龙白虎狼。一条短裤大的可以看见蛋!穿着拖鞋,嘴里叼着烟。一颗小耳钉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纵然如此,大漠虎背熊腰,站在哪儿就跟一堵墙似的。
周围的人都怕,说这个上过战场,杀过人。被老大救了——所以肯卖命,就想报恩。却是这样。每一次大漠都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一手擒拿玩的出神入化,下手极重被他碰过的没断个什么都算是轻伤。而此时这个老大最信任的人,正在蹲在这里。守在一家场子面前。
场子是自己的场子,可里面的人不一定都是自己的人。懂事的混混都明白,一定是有人得罪了老大,要抹他脖子泄愤了。所以,周围都没有什么场子的人。不过有一些不入流的混混,行人在游荡。
大漠突然站了起来,因为对面的夜总会走出来一个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穿着黑T恤,牛仔裤。稚气的脸啊泛着红昏,似乎在里面燕红酒绿场景受了刺激。逃也似的就往外走,头低低的就好像见不得人一样。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背后贴着一张随风飘渺的纸条。
大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上去?虽然老大下过命令。虽然自己唯命是从。虽然自己杀人如麻,虽然自己冷血无情。但是,自己仍然是一个人——从未杀过一个孩子!然而,眼前的少年正是老大交代要杀的人。因为他的背后贴着生死令。
生死令就是那张小纸条,是一个古老的传统。据说在几百年前,生死令不是一张小纸条,是一块令牌,一面白,一面黑。两面会用红漆写上生死二字。白面写生,黑面写死。行走江湖的人最怕就是这个玩意,一旦那组织要让你死,就会在你的腰间系上这块生死令,死令朝上。偌大的死字能让所有路过的人都瞧见,唯独那人没有察觉。要是那令牌的生字朝上便是组织要保护的人,其他的人也不会惹。
当然,这个传说没有解释令牌被特殊情况翻面了是怎样愉快的场景。
到了现在,新国家成立都好几十年了。这个古老的传统一直被保存下来,只不过没有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能系上腰带的人了。再说了现代社会科技发达,这一小丑行为就算是有人能做到,也免不了被人拍到发到网上炫耀。现在的生死令,就是一张纸。鱼龙混杂的地方,轻轻一帖。倒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现在到没有什么白生黑死的意义,生死令变成了死令,无论是什么只要是被贴上了就是死!
大漠犹豫的时候,少年已是快要走远了,大漠咬咬牙,跟了上去。少年没什么经验,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跟踪着他,大漠在身后还在纠结。这小孩到底是怎样的来历。怎么会被老大下死令?一定要他死?
映像中的老大是一个不苟言笑,却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他的决定每一次都是有深谋远虑的考虑,以及不可告知的秘密。难道这个小孩是仇人子嗣?大漠想出了这个合理的解释,也突然觉得心宽了许多。下的去手了——这道上混的,得罪人可不是你死我活那么简单。
家人,朋友,爱人,子嗣。任何能够和你扯上关系的人都可能被找出来,被残忍的报复。这就是规则——惨无人道的铁血法则。正说着,少年一头串进了阴暗的小巷子里。正是天赐良机,大漠跟进脚步,准备进去就抹脖子。
小巷子倒是没有灯光,只是少年走的极快,已经是没有人人影。不过这方圆地界大漠非常熟悉,知道这是一条无同路的小巷。两三步跟进去。一个孩子,大漠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倒也忘了考虑为什么一个孩子会进去这么阴暗的巷子。
拐角处,大漠毫无防备的来,一道风就袭上来了。大漠吃了一惊,这一手来的极快,他本能的想挡,却被人握住了手腕。好大力气,大漠也算是个力气大的人,却被那手死死钳住。动弹不得。嘎查!手发出清脆响声,大漠闷哼一声,倒是没有叫出来。
“好汉子。”有人赞叹着,听声音十分稚嫩,是一个没有发育完全的雏儿。大漠借着细弱的光,才发现袭击他的人正是那个少年!怎么可能?大漠心头大惑不已,这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你家的主人倒是一条果断的人,出手倒也是紧凑的很,只不过呢。”少年呵呵笑着。另一手已经捏住了大漠的脖子:“派一个没练过的人来?倒也是小巧了我。”
没练过?大漠军中几年生涯,扛过枪,上过战场,要说没练过一百个人都是不相信的。只不过,这少年明显比自己更高一筹。这力气一比就是相差甚远。只是大漠不太相信。他仍能感受到少年手指润滑肌肤。毫无茧子,这不是一只练家子的手啊!
不过,大漠倒也没有问。他不用问,对面也不会说。他明白规矩,出手失败了就再无活着的可能,看死在谁手里罢了。大漠心头有了觉悟,闭目等死,却感觉脖子的力气一送,手臂嘎查一声,脱臼的手臂依然是被接回去了。
“滚吧。”少年一甩手,几分不耐烦的模样:“我不滥杀无辜。”
无辜?死在大漠手里的人,够他枪毙一千回都不止。竟然在他眼里是个无辜?大漠倒也机灵,他知道自己在此人手里一回合都撑不住,根本不是对手。当然也不会说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场面话,夹着尾巴。连忙逃了出去。
嘿,少年见者那人逃了,蔑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袋子,不大不小的袋子,打开一看,却是一颗大砖石!纵然天黑灯暗,依然散发着迷人光芒的足足真真的大砖石。这砖石,要是出世的话,不说比肩南非之心,也倒是各个王公贵族,大夫诸侯争相抢夺的名钻石。然而,在少年的手里,这颗钻石,被握住手里。只听到叮呤脆响,钻石嘎查嘎查的裂开,光华渐渐暗淡。不过几秒,已经是毫无光芒可言。
少年握住轻轻一捏。又听见咔嚓几声。随手挥洒,犹如粉末一般挥散去了。
“找不到几个好的啊?”少年摇摇头,叹息着突然抬头四十五度,眼角似乎有热翔划过。自怨自艾:“我啥时候能升级到虚海呢?”
“哼,你倒是会藏,让我好生难找。”却说着,背后传来女声。那声音犹如机械开关,少年一下子就被关闭了电源似得,软倒靠墙。
“哼,不敢回头是么?”那女声又道。似乎气的不轻。
别介!少年连忙转过身来,已是满脸谄媚的笑容:“师姐亲自‘嫁’到,真是三生有幸。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不见你个大头鬼,今早上才碰了面的,就不记得了?”那女子豆蔻年华,比少年还要小几分,生的姣姣如玉,柔枝嫩条。年纪比少年小,却入门太早。少年只能毕恭毕敬的叫声大师姐。只看世界伸出手来,一下子就捏着了少年的耳朵。狠狠骂道:“萧兔远,你倒真是一只兔子,早些时候师傅怎么吩咐来着?叫你安静修炼,好好参悟本门心法,你倒好转眼就不见了。真是一个好师弟,叫我好生难找。”
“是屠!屠杀的屠,不是兔,哎呀,不是不是,师姐息怒,师姐息怒!我错了,我道歉,我赔礼,我····我请你吃饭!”就差点求爹爹告奶奶了。
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师门,少年入门较晚,两人倒不是有很深的革命阶级友谊,只不过师傅出门交待,这个小大师姐要照顾好师弟。不然的话,依她的性子,管你死活。“我不过是怕师傅怪罪我监护不力罢了。你少给我惹点乱子就是给我烧高香了好嘛?谁稀罕吃饭?”
萧屠远倒是被提醒了,入了此门,服气辟谷是基本,五谷杂粮什么的倒是不吃的。萧屠远入门尚早,还没有这个修为,眼前的大师姐倒是跟着师傅修行很久了,早就是虚海之上,若谷之下的修为。早就不吃什么东西了。萧屠远还是凡人思维,慌乱之间胡说八道。好在没有触碰师姐禁忌。
“罢罢罢!”师姐连叹三声,看见少女如此稚嫩模样却一幅老成模样,萧屠远倒是想笑,却又不敢。这倒不是装的,因为师傅的口头禅就是这个。师姐耳熏目染,倒也是学了去。
“早些回去,免得出了岔子。走吧!”师姐拉住萧屠远,萧屠远脸色变了,大叫:“我还没准备好!!!”话还没说完呢,两人已经到了七八十尺的高空之中。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古之御风飞行之术,被女子信手捏来,犹如小孩游戏。七八十尺不算太高,行人抬头便可望见,好在此处灯火不明,行人稀少。少女一手提着萧屠远,仍有他吊着。穿梭在钢铁森林之中,好在速度还是快的。不小个几分钟的,少女就在一处住屋阳台处跳了进去。
尼玛!萧屠远早就消受不了,几个健步冲入厕所里,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还差的很远呢,师姐摇摇头,这修炼啊,复气辟谷才算是入门。既然复气,吸收天地元气,采集日精月华,自然是不用在服用五谷杂粮填充口腹。辟谷自然而然也就是达到了。萧屠远修习尚浅,还没有戒掉口腹之欲,听这响声,肚子里怕是填满了东西。
还差的远呢——师姐摇了摇头,捋了捋长发,整理衣衫。进了大厅,大厅之中倒与普通人家别无二致,不过高阁之上,供奉着牌位。上面写着天羽门祖师爷林若之牌位。恭恭敬敬上了香,算是完成了交代的事情。师姐倒觉得没什么事情了,进入自己的房间里。里面布置与人间少女别无二致,只是有一面空白的墙,墙下多了蒲团而已。少女盘腿而坐。闭眼作息。
修炼!
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通俗来讲就是万丈高楼拔地气,一切修炼基础便是着打坐参禅,无论御山填海之法,欺天骗地之功,一切的基础就是这个打坐,倒也不是枯坐,是配合呼吸吐纳之法,身体动作,引导气体训运行之法。少女打坐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早就做到心无外物,内视丹田的地步。然,修炼并非打坐就行了,吐纳运气,配合功法才是寻常修炼道法。
一霎那间,少女内心空明,视察丹田,虚海之中隐隐有填满之势,内心十分欢喜,这是要突破的前奏呀。一想到几年苦修总算是要熬到接丹练婴的阶段,心头自然是甜滋滋的。然而,少女并非六识封闭,反而,周围万物都能感觉得到,大小范围倒是要看修为,以少女的修为,笼罩自己的房间没有问题。
当下睁开眼睛,就发现萧屠远一脸媚笑的坐在自己面前。
“怎么?不去打坐修炼,找我干嘛?”少女问。
萧屠远还是一脸媚笑,却显得十分尴尬,神色非常不自然,期期艾艾的,吐字不清的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
“咳咳。”萧屠远尴尬的扣了扣脸,却是一脸迷惑。他问:“师姐,我问你个事儿。”
“说吧?”少女不以为意,师傅说过,修炼不明的问题可以找她。
“这几天把,每每打坐舒筋气时,吸气躺下时会阴穴附近抽筋一般疼痛。这是为什么呀。”萧屠远弱弱的问。却换来师姐怒目瞪视:“你是不是又打手枪了?”这倒是下了萧屠远一跳,连忙说:“没有,没有,戒了好几年了都。”
“胡扯,你····”少女几天前才清理了一大批不堪书籍,当时某人翻云.覆雨被逮了个正着。想着就脸红,说不出口。却想到这个师弟才入门不久,有很多凡间陋习没有改掉。当下也不斥责了,认真回答:“你这是气虚的表现。”
“气虚?是不是肾亏?”萧屠远很担心。
倒是让这位大师姐一阵无语,还是耐心解释道:“气虚多由先天禀赋不足,或后天失养,或劳伤过度引起损耗。或久病不复,或肺脾肾等脏腑····”
“等会!”萧屠远打断了师姐的一大句,或,或,或:“能说明白点吗?我听不懂文言文。”大师姐瞪了他一眼:“停止一些有关于‘性’的一切活动!最少三个月,可多不可少,最好给我戒了。童子之身,固体培元有奇效,最好别破了。”
“如果已经破了怎么办?”萧屠远一脸认真的问。
“滚出去。”
小萧同学连滚带爬的被赶出去了。
萧屠远知道玩笑开过了,在门口苦苦哀求道歉,门里一点反映都没有。无奈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也有一面墙,一个蒲团。盘腿而坐。练习吐息归纳之法。只不过呢,少年心性,十分浮动。坐了不到十分钟,少年突然十分思念远方的父母,一下子思绪起伏较大,悲働莫名,根本就无法入定。趴在地板之上,泪流不止。悲愤痛哭起来。却没人来安慰,直到哭累了,泪干了。少年死死睡去,一夜无话。
这一觉,倒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少年醒来的时候太阳刺眼无比,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之后了,糟糕,糟糕,别说早课了,上午全耽误了。萧屠远心道,完蛋了,完蛋了。当下冲出房门。
却闻到了一阵阵饭香,萧屠远修炼三个月了,知道这里虽然有厨房,却从不开火的。别说吃饭了,闻到饭香都是奢侈的享受。然而,饭桌之上,却是摆上了饭菜。
汤是人参炖鸡,主菜清蒸鳝鱼,又炒了雪里红,土豆两个素菜。荤素搭配,色泽鲜艳,倒是让人食指大动,口水长流。萧屠远几下蹦跳到饭桌前,正巧,厨房师姐端出一碗,看见萧屠远,双目一瞪:“洗手!!”萧屠远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去洗手。心中却是疑惑的。
今日,莫不是什么喜庆日子?难道,是师姐做生?还是师祖诞辰?
回来发现师姐已经坐在旁边,留了座位,摆好了碗筷。凑近一看,碗里已经乘好了粥。淡淡香气,扑鼻而来。“吃吧!”师姐示意动筷子。萧屠远欢呼起来:“夭寿啦!今天师姐开伙食啦!”说着,几口热粥已经刨进了嘴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萧屠远看着师姐在一旁坐着,无碗无筷,显然是不打算动的。好奇心起,问问。“没什么,你不是气虚么,多吃一点补补好了。”师姐淡淡回答道。如暖流飘荡在萧屠远的心里,瞬间觉得人间还有真情在。
“你要记着,食补不过是外丹初阶,你修为尚浅倒也可以一用,日后别贪图便宜,想着走捷径。落了下乘。这外丹算是修炼下道,食补就是下下道。真正的正途还是修炼内心,结成内丹。炼丹之法,静则无丹可练,动则有丹而无丹。试稍静片时,神谧如也,气渊如也·······”师姐又开始啰啰嗦嗦一大堆话。说的全是修炼之法,说的萧屠远听也听不懂,却不打断,此刻心中,只有感激。哪有埋怨的份。
正吃着,却听见门外有人笑道:“好香的饭菜呀,怕是小玲儿做的罢!”
两人神情肃穆起来,师姐更是脸黑的出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