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山洞中透着浓浓的昏暗。这是在山上所开凿的一个神殿,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甪里站在门口,由两侧的窗户所射入的阳光依稀可以看到洞内的情景。一排排棱角分明的石阶一直向上延伸,在光的直射下,暗沉的颜色显得如此层次不齐,但是足可以看出这里没有被时间所侵袭的痕迹,恍若被时间抛弃的样子。
甪里没有理会这些,英俊的眉毛蹙到了一起,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是脚下的步伐却十分的沉稳,一步一步的沿着台阶向上走去。那里,有人,在呼唤自己,有人,在等着自己。
漫长的台阶,一级接着一级,甪里不知走了多久,但是,他明白,必须要走下去。他想知道,尽头究竟有什么,竟能唤起他灵魂深处的渴望。有一种迫切的,想要了解的渴望。
渐渐的周遭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时,墙壁上开始发起了淡淡的微光,就连窗户所射入的光也变得黯淡。随着继续的深入,那微光终于变得完整,清晰,明亮。是星辰,在墙壁上用魂力所刻画的星辰,不知经历了多少年,依旧没有消逝的魂力,竟发出如此明亮的光。甪里能感受到那魂力之中所包含的眷恋和熟悉,仿佛失去了什么般,痛彻心扉。
甪里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了尽头,还是那般简朴的空无一物的山洞,唯一不同的是前方多了一扇石门,流畅的线条好似流水,浮雕般的刻画出门菲,如同一双眼睛,注视着前来的人,看透苍华。窗户外的光芒已经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明月,细长的,清明的月。墙壁上的群星璀璨耀眼,甪里似乎能感受到那魂力中的亲切与喜悦,没有一丝敌意。
甪里毫不犹豫的推开门,没有想象中的费力,轻轻松松的,好似有人帮他拉开了门。门由外而内的打开,梯台的莹光柔和的从门口涌进,一点一点快速的驱灼黑暗。甪里看清门里的一切时又是一愣,过后便是懊恼。
视野所及之处,空空荡荡。明明应该有什么的,明明有人在呼唤自己的,明明。
长时间的攀登,不吃不喝,全靠那份渴望所坚持下来的甪里,如今看到这麽一幕,身体里的力量全部宣泄一出,身体一软便跪在地上。明明应该有什么的。低垂着头的他没有发现这里的奇妙变化。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打开门的时候,手上受伤的地方所流出的血液在那一刻消失了。周围墙上的星辰脱离了墙面,缓缓的升起,穿过天顶。当最后的星辰消失,随即的,甪里所跪的地面开始发光,一如之前在梯台上的光般,渐渐浓郁。深奥的魂力阵渐渐浮现,开始转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甪里猛然抬头,看着眼前这一变故,紫色的瞳眸写满了震惊和狂喜。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一切都在改变,本来空无一物的殿堂忽然间多了些原本应该存在的东西,但那也仅仅是虚影。甪里想到,也许要等到魂阵停下来一切才会变得真实。魂光有开始的微弱到强盛,再到现在的微弱。地上的东西也几近真实。甪里不在乎,甪里看着魂阵中间坐着的那个人,甪里一切都不在乎了。千言万语都化作过眼云烟。
原来,你还活着。
甪里不在乎身体的虚弱,缓缓的走向魂阵中央,动作是那么的轻柔,几乎没有脚步声。他拉开华丽的纱幔,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无法开口。他看着眼前的人,恍如隔世。原来,洛音,你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然而,太过激动地甪里却没有发现,眼前这人虽然真实的存在,却无一点气息,如同新雪般的纯净,不染尘埃。她嫩绿色的裙摆端正的铺洒在床上,白藕似地手臂在衣下隐隐显露,手腕上带着当年甪里送她的蓝色玉髓手链。一切都证明这就是她。
甪里颤抖着双手,缓缓地伸向花洛音的脸庞,缓缓的,仿佛稀世珍宝般令人渴望触碰,却又担心碎裂。但是,触手的冰冷透过甪里的肌肤渗透进心脏,那寒气几乎冻结甪里身上仅有的魂力。“没有,怎么会没有一点魂力,洛音,洛音。”甪里强烈急促的不停喃语,期望能唤醒花洛音,但是毫无反应。花洛音的瞳孔中清晰的倒影出甪里焦急的面容,毫无涟漪。
不语间,封锁记忆却化作过眼云烟。
求索间,不愿相忘只求玉缘。
淡淡的泪水由甪里的眼中滑落,随即,便消失在空气中,无人注意。甪里默默的陪在花洛音的身边,那瞬间的巨喜转眼间却化作深渊,经历太多大喜大悲的甪里有种隔世的感觉。看着眼前之人依旧,却无任何生机,仿佛骨髓中被千蚁所噬般痛苦。
如若如此,但愿不见。
花洛音一如当年美貌,墨兰色的头发顺直的垂落,一层白纱附在上面,同时额前挂着由白珍珠所连成的纱饰。长长地刘海挡住了眉梢,耳垂坠上银白的十字架。吹弹可破的肌肤,蒲扇似地睫毛扇在蔚蓝色的眼眸上,纯真无邪的样子像足了圣殿中的神女。她薄薄的,如雨后玫瑰的娇唇紧紧的闭着。但甪里仍渴望能再次听到她调皮中带着认真的说出“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离开我哦,说好了哦。”
甪里没有履行承诺,明明说好了的,在一切完结之后,便陪她一生一世。可谁知,最终却要抉择。洛音明白自己的无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只留下一书“我与君间,不舍不弃。只寄来年,相守于焉。藏于心间,风递思言。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一别便是两百年,了无音讯。直至魂玉碎裂,甪里终于明白,已经逝去的再也不可能回来。即便最终她不怨自己,可终究是自己负了她,自己欠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