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表情，像是怒目，又似猜忌。
那人跑到车库附近，之后停了下来。
等那人停下步子，周小可轻启双唇，“赵包头，你怎么来了？”
凌箫的嘴上下翕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周记者，你认识这个人？”
周小可听见声音，侧过脸，然后轻轻点头，“没错。他叫赵云生，是现在负责这里装潢的包头。”
停顿片刻，她突然间又似乎灵光一现，想到什么，补上一句，“对了，我是在刚才十一号楼的案子里知道他的名字的。”
说着，她也不忘向站在一旁、气喘吁吁的赵云生确认一遍。
赵云生同样点头，之后又仿佛是为了故意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把说话的内容移到另一个方向，“对了。我是来这儿取车的，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话时，几颗豆大的汗粒顺着前额滑到他的颊角。
说完，那人准备向保安室走去，但被宋茜白拦住。
凌箫从保安室的桌上拿出一枚钥匙，然后把门打开，“要去取车就取吧！这儿没你的事。”
几个人中只有周小可和李路三个人一脸疑惑。
凌箫和宋茜白的态度总给周小可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这几个人和赵云生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云生还想一看究竟，但保安室的门又被凌箫故意堵住。
天上的云越聚越密，好似一块浸满水的海绵。只要稍稍一拧，就会有水从海绵中渗下。
十一号楼里，四面的墙已经被全部漆过。
严讦从房间出来，走到附近的卫生间里冲了冲脸。
温凉的水从他的两颊淌过，把脸部甚至周身的疲劳一点一点带去。
把头俯在洗漱池上时，他感觉背后正有一个人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严讦的心头一阵吃紧，冥冥中尽管只有不到十秒，但他感觉齐梧似乎正站在他的身后。
“齐梧，”严讦忍不住小声喊上一句。但自己的话刚出口，他又意识到陆齐梧早就不再人世。
回过头时，身后只有一面空空的墙壁。
严讦又转过身子，透过面前的镜子向自己身后小心看了看。
但镜子里除了自己的影子外，便只剩下刚才看见的那面被白中夹杂着米黄的瓷砖装饰过的墙。
车库附近，赵云生瞪了凌箫一眼，之后向那辆工程车走去。
等赵云生走远，周小可又忍不住问凌箫，“为什么刚才的事不告诉他？”
宋茜白犹豫片刻，之后抢白，“因为他的口碑不好。”
车库的水泥地上，从工程车的油箱里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声。紧接着，一阵震动仿佛一束冲击波向车库的大门袭来。与此同时，汽车上的机油味也灌进几个人的肺里。
宋茜白继续讲下去，“听说那个人以前做过不少坏事。就是现在，别看他是包头，其实背地里也还欠着不少债。”
工程车从大门附近经过时，宋茜白似乎是为了不让车上的人听见刚才自己说的话，故意停住。
凌箫听了，沉沉叹了口气，等工程车走远又把话插进来，“还有，他巴不得这所学校垮掉。”
“为什么巴不得？”一刹那，又是一丝疑惑从周小可和三个人的脸上仿佛一阵软风几乎同时掠过。
此刻，潘妮已经回过神，“因为他觊觎这块地已经很久了。”
几个人脸上疑惑的神色仿佛膨胀后的玉米。
宋茜白准备解释时，潘妮早已说在了前面，“其实以前他就和学校谈过。说什么办学没收益之类的话。还说这所学校迟早是要倒闭的，不如趁早卖给他。”
潘妮说话时，宋茜白霎时仿佛意识到什么，一个人快步向空地上那辆红色的法拉利跑去。
周小可侧过头看上一眼，之后接着问下去，“这么说他应该有不少钱，怎么会欠债呢？”
“我听认识他的人说，其实他自己手头上根本就没钱。不过他认识的人挺多，不论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是市井混混，他都认识不少，”潘妮把自己知道的竭尽全力说出来。
周小可抬起头看了一眼潘妮，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他就是借鸡生蛋喽。”
“差不多就是这样，”她的话音刚落。从红色法拉利附近传来宋茜白的怪叫。
工程车从车库大门驶出，仿佛一头巨大的铁壳乌龟在校内的沥青路上兜了一个偌大的圈子，最后在十一号楼前停下。
楼上，严讦听见汽车的声音，先是一惊。
目光透过窗户向楼下看时，运送材料用的工程车在楼下的空地上稳稳停住。
赵云生从车上下来，原本准备向楼上走去。走出两步，似乎猛然间想到什么。
脚尖又朝着和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走去。
凌箫和刘士材听见叫声，赶紧向法拉利跑去。
李路和周小可听见动静，同时跟上。
凌箫看了一眼刘士材，又看了一眼宋茜白，之后张开口，“出什么事了？”
宋茜白的目光从法拉利的后轮转移到面前几个人的身上。与此同时，她的眼眶里露出几星惊悚。
“到底怎么了？”凌箫同样一脸焦灼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说话时，他把脸凑到宋茜白的面前。宋茜白的两颊上的红色仿佛被水冲掉，底层如纸一样的惨白渐渐浮了上来。
她把上下唇蠕动两下，之后从同样惨白的唇间挤出一句话来，“看来我们回不去了。”
说着，似乎是看见凌箫脸上的茫然，她又补上一句，“有人把后轮的气放了。”
说完，她的腿一阵发软。仿佛那一刹宋茜白腿上所有的力量都被一个无形的引力圈吸走，留在她身上的只剩下嘴唇还在翕动。但喉咙里却听不出任何声音。
周小可听了，脸上原本平静的神色也好似遇上了风浪。
树林里，佟佩在树林的尽头歇住。
他下意识回过头，跟在后面的那个人早已看不见踪迹。
树林的尽头通向一条平整的主干道。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一阵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