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寒气让人觉得好似此刻并不是坐在树林的空地上，而是一间密封良好的冰窖里。
“你叫什么名字？”等那人完全回过神时，宋宁忍不住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一开始，他认为眼前这个人只不过是受到了惊吓乱讲胡话而已。但现在，宋宁又觉得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眼前这个人一开始口口声声说的有人正在追杀他的话也就不是空穴来风。
那人听见声音，犹豫片刻，之后把那对原本苍白干瘪的唇张开，“我，我叫佟佩。佩戴的佩。”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追杀你？”宋宁接着问下去。眼前这个人除了颈上的相机值钱外，其余的地方，宋宁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够被人追杀的理由。
佟佩把头扭动几下，之后继续说下去，“因为我看了别人的账目。”
一句话从佟佩的嘴里说出，让余下的几个人一下子呆在了原地。原本宋宁以为眼前这个叫佟佩的人会说出什么让人震惊的理由。
但这样的问答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既然一本账目可以置人于死地，那么这本账目本身的重要性也就可见一斑。
“什么账目？”一种从心底升腾起的直觉告诉宋宁，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着，他也不由自主的问下去。
佟佩摇了摇头，摇头时，颈上的相机也跟着发出轻微的响声，“不知道，其实我也没有仔细看完。”
说话时，佟佩的语气里听得出有几丝不满甚至冤枉。
“然后你就被他们发现了，”宋宁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佟佩听了，眼神在宋宁的脸上停顿两秒，之后又仿佛触电一般迅速移开，“大致是这样。”
十一号楼的教室里，周小可先是点头而后又是摇头，“谁是凶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的作案手法，我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
周小可说话时，张磊把头向李路的跟前扭去，“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李路抬起头，脸上的神色先是舒展，之后又蹙缩成干瘪的一团。仿佛一块被压缩过的海绵或者是一枚核桃。
“还没有，”只不过说话时，李路的口气已听不出刚才的凝重。每一个字的咬音，他都格外轻松。好似在顷刻间，肩上原本几千斤的重量被人在那一刻一并减去。
“还没有你得意个什么劲？”张磊听出了李路语气的变化忍不住问。
这一次，李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过分的搭理。
此刻，凶手的作案手法他也差不多有了一星眉目。只是，前后关联的事件总给他这样的一种感觉。好似，整件事并不只有一条线索，而是一张网。此刻正把所有的一切牢固的网住。
“什么手法？”一旁，凌箫听了，忍不住问。对于周小可后面要说的话，他几乎达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
周小可听见声音，眼角的余光向凌箫这边扫去，之后又把目光落在赵云生和郭质的身上，“至于这个手法，凶手用的是障眼法。”
“障眼法”三个字从周小可的上下唇间迸出，让余下的人的每一根神经线为之一振。
“什么障眼法？”刘士材不明白周小可说话的意图。
“也就是说，凶手实际上是利用了一般人容易忽视的细节，”周小可的话里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此刻，几个人里，只有赵云生的心里还在一阵忐忑。
“那那个人你认识吗？”树林里，宋宁的语气又回归平静。
“不认识，”佟佩仍旧摇头。此刻，他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就目前来看，那人应该没有再追过来。
只是眼神落在两株树之间隆起的那团墨黑时，佟佩的心里仍旧不由自主，一阵心悸。
那种景象，尽管并不摆在他的面前，但一想到从半空中垂下的手时，佟佩的身上还是不受控制的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教室里，潘妮从前门出来，之后冲到阳台上。
阳台外靠近校门的地方，几星微弱的白光正静静的亮着。从远处看上去，仿佛镶嵌在天顶的几颗碎星。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你怎么知道这是那个人干的？”问话时，宋宁的眼神不由自主向那两株树之间的那块墨色指去。
说这句话时，宋宁眼角的余光也不禁在佟佩的身上来回。
他不明白一个连追杀人本身都不知道的人是怎样逃到这里来的。那种概率就好似一个毫不知情的人从雷区里安然无恙的走过。
“当然知道，”佟佩的声音把宋宁的思绪完全打断。
末了，还未等宋宁做出任何反应，佟佩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因为他们杀人的方法就是这样。”
“那这么说，那些人你见过？”宋宁身后的警员不禁张开口。
与此同时，几个人的一双眼在那一刻似乎无休止的扩大。
主干道上，李佳俊走到校门前，之后停下。
“咱们过去看看，”李佳俊把手里的电筒关掉，之后向教学楼走去。
阳台上，手电筒的灯光渐渐消失在四周的灰黑里。让潘妮和白葳心里原本燃起的希望又渐渐暗淡下去。
十一号楼一楼，周小可清了清嗓，之后重新张开嘴，“其实凶手作案的手法从一开始就有共通之处。”
“什么共通之处？”凌箫忍不住接着问下去。
周小可冲着凌箫轻轻一笑，“那就是凶手从一开始就作出了精妙的不在场证明。”
“作出？”宋茜白的上下唇在这个词上翕动几下。
“没错，”周小可的头郑重向下点动。
顷刻间，余下的几个人，除了李路外几乎所有人的嘴型在那一刻定住。
仿佛那一刻，正好有一阵寒潮从几个人的附近经过，之后把脸上所有的表情完全定格在原处。
此刻，李路仍旧在琢磨周小可说的话里的隐含义。
但话里的线索似乎太少，无论他怎样绞尽脑汁都无济于事。
主干道上，李佳俊在校门附近停顿片刻，之后几个人向教学楼的方向悄悄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