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朱依翊的悲鸣那样的无助惨烈,炙焰一口血喷了出去,可那些男人依旧只专注眼前的美艳女子。
“放了她,我答应你!”
炙焰这句话就像是攒足了全身的劲儿吼出来的一般,响亮地震慑了全场。崇祯帝赶紧喊停,可男人已经上了瘾头,根本就停不住了。好在夏春侯眼疾手快,一脚将他踢倒。
崇祯帝之后重新问向炙焰道:“你刚刚说什么?”
炙焰因为喊得急了,便又是一口血。此时崇祯帝问他,他便喘息着,闭着眼睛说道:“放了她,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崇祯“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说道:“这就对了,早低头,何苦受这些罪?来呀,还不赶紧放了郡主,送她回家。”
那几个男人得令便赶紧放了朱依翊,夏春侯也赶紧脱了衣服给朱依翊包裹上。朱依翊此时只是睁着圆圆的大眼睛,那眼睛却是空洞茫然。
对于女人来说,遭逢此次羞辱,比要了她的命还残忍,更何况是在她心爱男人的面前?朱依翊被送回公主府的时候,还是那副呆滞的模样。而薛臻见到她只是用毯子裹着身子回来的,也大为奇怪。
他从那些侍卫的手中接过朱依翊,亲自抱着她回到了房间。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这才轻声对她说道:“依翊,你可以将这毯子松开了。”
朱依翊却还是一动不动,依旧死命地抓着毯子。薛臻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掰开那些已经发白发紫的手指,不想朱依翊却开始哭喊起来,挣扎着,被子被踢到一边,而毯子也露出一角。
薛臻看到了她雪白肌肤上的青紫。
手颤抖着。朱依翊不是他的女儿,这是朱越女说的。可是他已经对她倾注了两年的感情,还是将她当做女儿一样看待。如今见到朱依翊此番的模样,他浑身都在颤抖。气愤、愧疚、心疼纠结在一起,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将朱依翊一把抱在怀中,流着眼泪说道:“已经没事了,孩子,已经没事了……”
朱依翊又是踢又是咬的挣扎了半天,这才在薛臻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如今,她竟无法再相信任何人。而只有这个曾经出卖魔教的左使,才可以放心地依偎哭泣。这样的境遇何其悲惨?
哭了很久很久,眼泪已经干涸,可她还在抽噎。委屈,羞辱,愤恨,叫她无法平静。她揪着薛臻的衣襟,碎碎地念道:“就算还有孩子,就算还有炙焰,可我,真得想死。真得不能活了,活着不知道还会被怎样对待。还有他,我是他致命的弱点,只有死了,他才能真正的无畏。”
“依翊……”
薛臻一颗心疼得不得了,朱依翊却突然坐起来,睁着眼睛哀求地看着他。
“左使,我会杀了我自己。而你,你便想法子告诉炙焰,告诉他我已经死了。叫他不要如了舅舅的愿,一定不能劝魔教归顺朝廷,一定要与舅舅顽抗到底!”
薛臻摇着头,他将那可怜的女子再次拥入怀中。闭着眼,已是老泪纵横了。
“依翊,你这个傻孩子。你以为教主为何会来皇城,为何在刑房中活到现在?那是因为皇帝用你的命要挟他。你就这样死了,他知道了还能活吗?”
“可是怎么办?他已经屈服了,倘若魔教因此而亡,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薛臻沉默了一会儿,朱依翊便又开始哭得凶。
她觉得薛臻的沉默,源于自己所说的事实。炙焰对魔教来说何其重要?他如果要魔教归顺朝廷,那么魔教中有一大半的人都会这么做,这就是魔王的影响力。可真得这样做了,他辛辛苦苦创建的魔教便会覆灭,而多少人又会因此命断黄泉呢?
魔王的一世英名,魔教的万古千秋一朝丧。而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她,因为魔王对她难舍的爱。
薛臻真得是沉默了,所以任朱依翊怎样的哭,只是没有了声音。渐渐的,朱依翊也没有了力气,而他,又在这时突然说话。
“依翊,不要哭了。你不会成为罪人,因为魔教根本就不会归顺朝廷。”
朱依翊身子一僵,她缓缓直起身,含着泪皱眉看薛臻。
“你是什么意思?”
薛臻笑了,温柔的笑满是凄凉。他没有回答朱依翊的问题,只是将床上的被子抓起,将朱依翊的身子裹得严实。随后,他摸着她凌乱的发和苍白的泪颜,微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左使?”
“依翊,你能叫我一声爹吗?”
朱依翊又是皱了皱眉,且不说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父亲,就是越女没有说过那番话,她也不会承认他的。因为他背叛了魔教,背叛了炙焰。所以她只是看着薛臻,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薛臻便苦笑一下,转过身,看着紧闭的房门,一个人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呀,根本就不是,又怎么能勉强你?可我却无法挥去这样的念头,你就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现在,作为父亲的我也该为你做一些事了。不求你还能接受我,只希望你不会再恨我……”
虽然是自言自语,可是朱依翊能听得见。而那些话,使得她由辛酸变成了疑惑,她不解地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薛臻转过头,对着朱依翊又是凄惨一笑,只是回答道:“不要想着死,休息一下,然后就悄悄的准备。尽量舍弃没有用的,带些衣物就好,银子,我稍后会送来的。”
朱依翊的双眼一下子有了神采,伸出手抓住薛臻的衣袖,问道:“你会救我们的,对吗?”
薛臻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朱依翊,走了出去。
离开朱依翊的卧房,他来到了越女的房间。一如既往的绣着花,越女现在也真能做这些了。因为皇帝赐婚给他们,所以她也算是结束了任人践踏的生活。可是薛臻知道,她仍旧没有逃脱傀儡的命运,而现在就连他也陷了进去。
放下绣线,她开心地走到他的跟前,依偎在怀中,想要撒娇。可很快的,她感到了他胸前的冰凉,抬起头一看,那里已经湿了一片。
蹙眉,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薛臻只是笑一笑,摸着她的脸颊。她也不去管了,妩媚地再次扑进他的怀中。薛臻便将她一把抱起,慢慢走向床榻……
越女,真得想一直过着如此的生活。就我们两个,日日缠绵于床榻之上。抛去了世俗的苦难,眼中只有彼此。真得想这样活着,真的……
然而,愿望终究只是愿望。薛臻的世界因为朱越女而一片漆黑,他们已经无法跳出去……
“陛下,虽然魔王答应归顺朝廷,可他心中肯定不甘。他向来狡诈,只怕会萌生什么诡计。修书的事就由微臣去办吧。微臣对魔王了如指掌,也好防着他些。”
御书房,崇祯帝听着薛臻的话后,笑了一下。“驸马你倒是积极起来了,魔教不也是你的不忍吗?怎么如今却要主动帮着朕收复魔教,想必你是有目的的吧?”
薛臻听了崇祯的话,只是轻轻的叹息,说道:“陛下说得不错,对于魔教和魔王,微臣是愧疚的。可,在微臣的心中,妻女要大于一切。昨天依翊她……哎,不提了。只希望这件事早些过去,长公主和依翊可以得到真正的安静。”
原来是这样,这轩辕非真是个情种。也是,摆在他面前的几个人,总是他对不起的。与其全都辜负了,还不如就冲着一个去。那个人,当然就是不可能生还的魔王。
“既然你诚心诚意,那就去吧。朕会跟夏春侯说的。”
“是,微臣遵命。”
抱拳鞠躬,埋在双手下犀利的眼神,崇祯没有看到。他现在的心情很好,因为所有的事都按照他的预想发展。相信不久后,魔教就会全面投降,而随着魔教的投降,武林也将很快覆灭。
所以他,真得很开心。
朝廷与江湖对峙,如同各自坐在了天平的两端,势均力敌。然而,魔教在各地的势力纷纷赶到集结区,这天平也在慢慢倾斜。
走出大营,李自成俯瞰四周,八万兵力,这里依旧俨然有序。梵敖说武林人只会功夫不会打仗,将兵力的指挥权交给了李自成。于是,他现在是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那感觉,就像是皇家帝王。
教主不会回来了。他已经对联军上下说明了情况:教主游山玩水去了,皇城中的不过是崇祯的陷阱。因为此前炙焰就已经说过会去游玩,所以大家都深信不疑。对于朝廷的威胁也视若罔闻。
所以教主一定会死,而后他再将这死讯公布,那么这位传奇色彩的教主便将会成为魔教所有人的痛。而魔教教徒带着这份痛,会所向无敌。加上武林正派的帮助,推翻大明朝指日可待。
而那一天真得到来了,自己会不会登上皇位,成为新朝代的神?
想到这里,他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副教主,皇城分教刘宗敏护教,平王庄分教徐多多护教带领众教徒于刚才到达。八位护教具齐,武林盟主梵敖请副教主前去共商大计。”
“好,太好了,你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
“遵命。”
手下离开了,李自成临走前再次看了一眼皇城方向,随即也跟着过去了。
教主,不要怪自成心狠,当初可是你自己要去皇城的。如今,不论你是死是活,反攻大明已成弦上之箭。您若真为魔教着想,不妨一死了之,属下一定会带领联军攻下大明,亲手杀了崇祯替你报仇。
所以教主,你便瞑目就好!
瞑目?如果能死真得是一种解脱,总好过此时心灵与身体的伤害。然而,身体的疼痛他可以忍受,可朱依翊差点被强暴的情景却怎样都无法挥散。炙焰凝眉,额上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恼怒,不断地渗着汗水。那汗水凝聚起来,最终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御医给他缠好了绷带,却是缠了满满一身。之后,御医对夏春侯说道:“大统领,魔王外面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他体内脏器受损,却是外力不能帮忙的。只有自己运功,才能促使内伤慢慢愈合。”
“如果不运功,他还能挨多久?”
“大约一个半月。”
夏春侯点头,御医便出去了。夏春侯看着魔王,后者依旧闭着双眼,他知道他现在不愿看任
何人。
自己运功?恐怕不行,他们是不可能解他穴道,给他机会运功的,所以魔王必死无疑了。只是,他也等不到那一天了。只要魔教归顺朝廷,崇祯又怎么会放过他?而这些做完,是不需要一个月那么久的。
“炙焰,依翊很安全。她现在就在公主府中,肯吃饭,肯睡觉,你也不用替她担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炙焰睁开眼睛,淡然地看着夏春侯。知道朱依翊平安,他也算得到了些慰藉。只是夏春侯后面的话,叫他觉得可笑。
“管好我自己?我倒是想自己能够管理自己,可你们会答应吗?”
夏春侯摇摇头,离开了刑房。刚刚关上门,就看到薛臻领着一个太监走过来。那太监手中端着文房四宝,很是谦卑的弓着身子。
“驸马,是为书信而来的吗?”夏春侯问。
“是,陛下已经跟大统领打过招呼了吧?”薛臻笑容满面。
“打过了,进去吧。”
看着薛臻带着太监进来刑房,夏春侯便也不好走了,叮嘱手下都用心,自己则是坐在门边,闭目养神。
但写一封信,对于如狼似虎的魔教来说是不顶用的。皇帝想必一定要带着炙焰去一趟南面,跟魔教众人讨价还价。而这任务,也一定会落在锦衣卫的身上。哎,这几个月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夏春侯思及此,摇着头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