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听雨
端梦落2015-10-29 12:052,860

  不要悲伤了,我们会幸福的。鼓起勇气,我走进了镜子里,镜子的角落里,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寂寞的看着“天空”。看到我走进,她笑了笑,你终于来了。我点点头,我来带你出去的。

  折腾了一天,北堂葵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起床前白浩淼就离开了,林梓焱送小叶子去上班了,只有隔壁的苏远还在。她煮了点面条,喊苏远一起吃了点面,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很快就把一锅面条给扫荡完了。

  北堂葵这才想起找工作的事,于是便上网浏览了下网页,看了看网上的招聘信息。苏远拿了本杂志翻看,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翻了四五本,却是没有耐心再看下去了。苏远提议去外面走走,北堂葵没有看到合适的工作,也不想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于是两人一起外出,算是散散心。

  午后的阳光有些闷热,像是要下雨似的。苏远开车来到了这附近的一个公园,买了两个冰激凌,就和北堂葵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冰激凌。这附近有些小朋友,三三两两的在玩游戏,北堂葵一个冰激凌还没有吃完就被一个小女孩拉过去玩游戏了,苏远坐在长椅上看着她们,却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对于他而言,这也许就是最接近幸福的形式了。这样平淡而安宁的生活,却正是他所缺少。年少时父母的关爱,抑或是长大之后恋人之间的爱,在他近三十年的人生里,都是极其缺乏的。幸福或者不幸,在他的记忆里总是那样淡淡的,宛如天空投影在水中的倒影。而年少时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仿佛跗骨之蛆,一点点的侵蚀着他,提醒着他,他努力的奔跑,却总走不出它的影子。而此刻,是他作为苏远,能感觉到快乐的时刻,那些阴霾都被阳光一样的笑容一扫而空,他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用眼睛记住那些的笑容就行了。如果他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也会有那样的笑容,那样的童年吧。

  “在想什么呢?”北堂葵有些累了,坐到了苏远的身边,说起来,他们两自从那晚之后都没有好好的谈过,北堂葵是有些刻意的回避,不过还是有些好奇,傅心函和苏远是什么关系,他们看起来,其实有些像兄弟,不过,苏远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有一个哥哥,这么说来,其实苏远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他的家人,也没有提起过他的工作,他每次都来无影去无踪的,颇有些武侠小说里的侠客风范。只是,大侠在成名前,往往经历的磨难都比一般人多,所以才练就了那一番不愠不火的态度。

  “嗯……想人生。”苏远淡淡道,“小时候,我妈妈告诉我,每个人都有一个守护天使,那个时候,我问妈妈守护我的天使是谁,我妈妈笑了笑,说我有一天会遇到他的。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也没有什么守护天使出现。”

  “其实,看见你和这些孩子玩,我会觉得很幸福。自己没有的东西,偶尔会羡慕或者嫉妒其他人,可是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会产生本来就是这样的,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那就这么下去的感觉……”

  “不过,或许也有很多人羡慕我,他们或是羡慕我光鲜的外表,或是羡慕我成功的事业……但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所有金钱和名利的包装除外,真正属于我的东西,真的很少,连我自己……”

  “有些事,不管我多么努力都做不到,就像我无法唤醒母亲,她依旧生活在很多年前的那个世界里。她最爱的人不是我,我走不进她的世界。我其实……”

  北堂葵认真的听着苏远说话,不过苏远像是有些倦了,眯起了眼睛,靠在了长椅上。这些话,苏远之前都没有说过,这也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的母亲,北堂葵努力的想要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蓦地觉得眼前的人虽然就在她的身边,但其实,距她还是那么的远,就好像他的灵魂此刻正在哪里漂浮着,还她说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剪影而已。

  “呵呵……让你见笑了。”苏远突然睁开了眼睛,“说了这么多不着边际的话,你就当我发神经好了。”

  “当大侠其实也不容易吧。”北堂葵感叹了一句,“你肯说你自己的事情,我觉得很开心,至少觉得眼前的这个你更立体了一点。”

  “是吗?”苏远起身站起,“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太软弱了。”

  北堂葵看着苏远的背影,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并不是只有她有那么一段属于她的故事。而属于苏远的这个故事,显然是荆棘丛生的,他才会拒绝所有的人走进他的故事里。

  “北堂葵,你喜欢我吗?”苏远突如其来的说道。

  “不要喜欢我哟,会有危险的。”苏远回过头来,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即使以后我对你说我喜欢你,你也不要喜欢上我。”

  北堂葵有种神经触电的感觉,下意识的,她侧过头去,避开了苏远那充满了魅惑的目光。苏远却是北堂葵怎么都看不懂的一个人,更不用说看透了。他所做的一切看起来是率意而为,而北堂葵自小就对人比较戒备,总觉得他是有什么目的才接近她的。然而,就她本身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苏远接近的“目的”,这也是她一直有些茫然的原因。作为朋友,林梓焱和苏远给她的感觉很不同,林梓焱虽有些口不择言,但是很确实的一个人,而苏远比较飘忽,就像一阵风似地。此前,她并不愿意多想,而现在,她并不想让多余的想法扰乱自己的心。

  然而,来得更快的却是那一场雨,直到雨滴落到了她脸上,她才感觉到下雨了。

  “去那边避雨吧。”苏远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两人立刻朝着亭子跑去,不过赶到亭子中时,两人的衣服已是湿透了,看上去略显狼狈。这一场雨来的很快,但去得不是很快。

  过了半个小时,雨还是没有停,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北堂葵听着那雨声,蒋捷的《听雨》随口吟了出来。

  “少年听雨各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底、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悲欢离合总无情。如今她已经过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了,只觉得心中郁结的气息一扫而空,顿时心境开阔了起来。

  苏远坐在石阶上,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雨水发呆。过了半晌,他才淡淡说道,“小葵,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见她不答话,他自顾的说了起来,“悲欢离合总无情……多情却被无情恼。我是一个无情之人,就像一把利剑,凡是遇到我的人皆被我所伤。可是有那么一个人,我自始至终都对她狠不下心来,就只能用刀鞘封住了自己。我不是一个好人,或者说是人们眼中说的坏人,我接近你,其实也是有目的的,只是我本来想放弃的,你却让我想要重拾这个‘目的’了。”

  苏远兜兜转转的绕了一圈,北堂葵却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只能保持沉默。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末了,苏远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场雨终是停了,两人良久没有说话,反而颇觉得有些尴尬。雨停之后,两人信步来到了公园外的停车场,北堂葵有些倦了,于是便在后座上躺了下来,苏远开着车,也没有说去哪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猛然停了下来,北堂葵差点撞到了车窗上,一瞥之间却看到一个小女孩鲜血淋漓的倒在了路中央,那鲜红的血液……断断续续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她差点吐了出来。车窗上,一个小女孩伸出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吗?”

  这一次,北堂葵没有拒绝小女孩,抓住了她的手,紧接着,她走了进去。

  “你终于来了。”

继续阅读:第49章 镜子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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