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似是怪罪的笑道:“旦儿,似是不知要为孤捏捏肩,捶捶背啊!旦儿怕是累了,那就早些歇息吧,孤过些日子再来。”
夫差说至此,略微停顿一下,似是在等郑旦的回应。
“郑旦恭送大王!”
郑旦呼出一口气,他终于要走了。
夫差歪着头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比夷光有意思多了,她的性子竟是有些吸引他了,这可不好,她终究是越国的,越国这次送来她与夷光,可不简单啊!
望着夫差走远的身影,郑旦一阵心颤,夫差为何会突然至此,她记得她并未招惹他啊,她,只想过的安静些……
翌日。
“旦儿,我听说昨夜夫差来过。”
夷光一大早的忽然来访,让郑旦不禁有些愕然。
郑旦抬头看了夷光一眼,这个女子越来越美丽了。
“嗯。”
轻声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喝着手中的茶。
夷光虽然早已听闻,但郑旦的回答还是让她愣了一下,而后万分欣喜。
“太好啦!旦儿!我们可以一起并肩作战了!”
郑旦看了看房内,幸好早已将侍婢赶了出去,否则让他人听去,这可如何是好!
“夷光,你要小心,切莫再如此,这可是要斩首的。”
望着夷光因欣喜而更加美丽的面容,郑旦担心的提醒道。
夷光并未因她的话而减少刚才的兴奋,只要她们两姐妹一起,什么都难不倒她们的!只是听到郑旦接下来的话,笑容僵在了脸上。
郑旦端着手中精致的茶杯,细细观察着,轻声说道:“只是,我不喜欢夫差,如果可以,我只是想一个人过好自己的生活,没有人打扰便可,国家……国家的事,对不起,夷光,有劳你了……”
空中还回荡着夷光兴奋的笑声,只是那笑声有些悲凉……
“为什么……”
夷光低下头,明明自己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郑旦抬头盯着夷光,坚定的说道:“因为,我不想再介入那些阴谋,那些权利,我不想被当做棋子!”
看着夷光抬头看她时眉间的愁苦,眼中的忧虑,心中微微作痛,不自觉的轻声问道:“夷光,你还记得,范蠡大夫吗?”
夷光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无声的苦笑着,过了许久:“记得。”
郑旦握住夷光白皙的双手,看着她的模样,想起自己,竟是如此的……
夷光忽然害怕的抬头看着郑旦,反抓住她的手,急忙说道:“旦儿,你,你不会告诉夫差的!对吗?你是越国人,旦儿,你终究是越国人,你不会出卖越国的,你不会的!”
郑旦见夷光如此,连忙点头应是,却听见夷光口中喃喃自语。
“太好了,太好了……他还在越国等我,等我回到越国就能见他了……”
郑旦心中一阵酸涩,夷光……
稍许,夷光精神已经恢复,只是两人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诉说了,夷光离去时,看着郑旦,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当夫差再一次来到这里时,是在一个月后了,他刚批完奏章,踱步来到了郑旦房前,却是并未让侍卫通报,站了稍许,推门进入。
他只以为她还是那般坐在桌前发呆,房中并无声音,却是看见她时,无声的笑了,这个人儿,怎的跟个小孩子般,竟是趴在桌子上便睡着了!
他不知她的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什么,总是发呆,这般也能睡着。若非他并未前来,她岂不是要就此睡上一夜了?
想到此,心中莫名的有些微怒,那些侍婢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为她披上一件风衣!
他来到她的身旁,将她缓缓抱起,向床边走去。
此时已是深秋,郑旦睡的有些微凉,手脚冰冷,睡梦中的自己像是掉入了冰雪的世界,白茫茫的,四周没有一丝温度。
忽然感觉一些温暖,身边出现了一个暖炉,她欣喜万分,凑了过去,只是希望能暖和一些。
果然,她身上暖和了好多,但周围的雪下得更大了,仿佛将她的身子淹没了,她直觉的那种冷,让她心中恐慌……
身体忽然一阵,周围的冰雪骤然消失,郑旦迷迷糊糊的看见,眼前多了一个人影,有些模糊……
“夫差?”
郑旦小声的嘀咕道,怎的会看见夫差呢?这一定也是梦了,她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他见她迷迷糊糊不确定的轻声喊道,不禁身体一震,愤怒冰冷的心,也得到缓和,但……
他看了一眼她的臂膀,心中的愤怒更是强烈!
“哼!”
夫差愤怒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却是将郑旦惊醒。
郑旦眼前顿时清亮起来,此时天还未亮,她看见床边站着的夫差,连忙坐起身来,还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
夫差看见她的这个动作,更是怒不可言!
“嘭!”
夫差一拳打在桌子上,以此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郑旦慌忙下床跪下,头晕晕的直想栽在地上,她不知他为何生气,但口中还是说道:“郑旦该死!”
夫差刚刚冷静下来,此时却又愤怒不已。
“你的守宫砂呢!送给何人了!”
郑旦听见夫差压抑的声音,有些嘶哑,让她惊慌。
她猛然抬头,想说些什么,但是头脑一阵空白,她失去知觉,无力的晕了过去,只来得急听见一声:“旦儿!”
是夫差……
郑旦醒来时,天色大亮,坐起身来,头有些沉,眼前一黑,半天才缓过劲来,她坐在床上,呆呆的,意识慢慢恢复,之前发生的事,一点点盛放在眼前。
她不禁苦笑一声,他问她,他也问她……
两年前。
她还是那个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整天只知欢笑的郑旦。
与夷光一同来到土城学习歌舞之前,她们见到了他们的大王,她觉得就像做梦般,见到这个一国之主——勾践。
没有想象的那种雍容华贵,他只着一身青衫,朴素而又文雅,她好奇的不停的打量他,他却没有丝毫恼怒之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只觉得如此的亲近……
当她再次见到勾践,是在土城。
她趁夷光不注意,偷偷跑出来溜达,那里的景色怎能是家乡可比,她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如此便在湖边遇见了他。
当她看见他,有些害怕,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会不会抓她回去,严惩与她?
却见他微微一笑:“姑娘,怎的如此惊慌?”
只此一句,她便不再害怕,嘟起嘴来,扬起头,心想,找个怎样的理由呢?
“我,我迷路了!”
他见她竟是迷路迷得如此理直气壮,竟是有些不知如何应付,还是第一次遇见此类的事呢!
她见他听完愣住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只觉得这个大王甚是好玩。
他见她笑了,也便笑了。
“那,便由孤为你带路吧!”
孤这个字使她心中一惊,忽然意识到,他是他们的大王,虽然看的出他不在意,只是身份便是这样。
慌忙跪在地上:“大王恕罪!小女子并非有意……”
还未说完,一双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抬头去看,竟是他。
他好笑的看着这个慌乱的有些笨拙的女子,忽然有种将她保护在怀中的冲动……
他将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甩掉,他有多少年没碰过女人了?
他就这么看着她,直到把她看的脸都红了,她抬头看他,他竟然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
不行,不可以,他是越国的大王,他不可以就此沉沦,他要做到近民,要做到廉政,不可沉迷女色,况且,她,将是送往吴国的美人,他不可以对她动心。
她见他转过头去,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不知为何却有点失望。
虽说她经常同夷光开玩笑,要看无数俊男美女,但是这也只限于言语,到真的遇见了,却也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子。
“你,自己回去吧!”
她猛地抬头去看,只是看见他的一个背影,皱起眉头,她如此可怕吗?是不是吓到他了?
待到她回到住处,夷光正在四处找她,见她回来,放下心来。
“下次不要乱跑了,害的我找了半天……”
她见夷光脸上的怒色,赶忙嬉笑道:“好夷光,不要生气嘛!我肯定不会再乱跑了!”
“真的?”
看见夷光脸上快要忍不住的笑意,她笑道:“好啊!夷光,你敢骗我……”
“哈哈哈哈……”
两人打闹起来。
晚上,当她躺在床上,竟是一时睡不着觉,脑海中都是他慌乱移开目光的情景,嘴角溢出淡淡的微笑……
湖边,他将她紧紧抱住,轻语着:“旦儿……”
听见他喊她的名字,感受到他有力的臂膀,她幸福的笑着,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得到一份美丽的爱情,她沉沦在他给的幸福中。
直到有一天。
“你的守宫砂呢?”他冷冷的望着她,他不允许任何人背叛他!
她听见此问,看着他冰冷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慌乱的抓住他的衣衫:“听我说,我很早就想告诉你!勾践,我的,我的守宫砂,我从来就没有守宫砂!”
她焦急的望着他,言语都有些慌乱,她希望他相信,然后抱着她,告诉她,他相信她……
只是,他眼中的冷色没有减少。
“你要相信我!我从小没有点过守宫砂,你要相信我!勾践!”
她真的想将心挖出来给他看,她没有骗他!
看着他一言不发,眼底那陌生的神色,看着他抬起手将她手中的衣衫一点一点的抽离,她的世界崩塌了,她的心死了,他,再也不值得她爱了……
终究还是坚强的性子,她转过身,眼泪才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天知道,她忍得有多辛苦……
“所有的男人都是虚荣的,假如有一天,有一个男人相信你的话,那他便是真的爱你,女儿,也许某一天,你喜欢的那个人因此抛弃了你,你会怪娘,但是你要坚强,因为他,不值得你爱……”
娘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回响。
她是笨蛋,是傻瓜!竟然企图他会相信她,竟然以为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幼稚!幼稚的一塌糊涂!世间哪有真爱!虚伪!所有的男人都是虚伪的!都是可恶的!都是不可原谅的!
终于,她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
她一步一步远离那个从不相信她的人,她微抬着头,看着天空,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应该开心,眼泪却流了一地……
没有哪个男人会相信她的……
“旦儿!”
一声呼唤将郑旦从两年前的往事中拉了回来。抬头望去,竟是夷光坐在床边,担心的看着她。
郑旦虚弱的轻笑道:“没事!”
只是夷光却是不信。
“是不是身体难受?还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让人去请太医!”
夷光心疼的伸手将郑旦脸额上的泪水擦去。
郑旦看着夷光手上的泪水,轻轻一笑,怎的想着想着又流泪了……
想着便要下床,夷光连忙阻住她:“不要下床,病还未好!快躺下!”
郑旦无奈的躺了下来,夷光为其盖好棉被,看着她一脸的忧容,心中一暖。
“怎么好好的就发烧了呢?肯定是那些侍婢没有好好照料你!”说完,便要喊人。
郑旦连忙阻止:“夷光!算了!没事的,他们对我挺好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趴桌子上睡着了,就不要去责怪他们了。”
夷光看着郑旦发白的脸色,叹气道:“唉!都病的这么厉害了……若是以前,你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听她这么一说,郑旦笑了:“原来以前我在你眼里竟是如此的霸道呀!”
夷光顿时笑了,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你可知道是夫差发现你病了?他在这里守了你一夜,早朝都没有去,刚才是伍子胥上柬,才匆匆离去,不过,看夫差神色,恐怕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是,任那个君王也不会容忍自己妃子的残破之身,他定是这样认为的。
夷光看郑旦的神色,小声的问道:“该不会是你惹得他吧……”
听闻此话,郑旦抬头笑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惹着他了。不说这个了,我饿了,想吃你炒的青菜。”
她看了看夷光的装束,感叹道:“不知现在能不能吃上西施娘娘亲手炒的菜呢……”
看着郑旦这俏皮的模样,夷光点了她额头一下:“少打趣我啦!想吃还不好说!我现在就给你做去,等着啊!”
郑旦看着夷光的背影,不知道她们以后还会不会这样亲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吃到夷光的菜……
郑旦坐在窗前,看着那欲开的梅花,想着,既然总是要谢的,那何必要开?何必在这人世间走上一趟?突然感叹,也许自己就是多余的,就是不该出现的……
“旦儿,你是否要给孤一个交代?”
听见这个冷冷地声音,郑旦猛然站起,匆忙的转身行礼:“郑旦拜见大王!”
郑旦不由想到,为何夫差总喜欢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呢?
等了片刻,夫差轻轻叹了口气,将郑旦扶起。
郑旦一直微低着头,却仍能感觉到夫差那炙热的眼神。
夫差看着这个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她,不知该如何对待她,他本应该是质问她,斥责她,厌恶她,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
她总是给他一种不在乎的感觉,就觉得,如果自己放开,她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踢出她的世界,不,也许……他自始至终都从未踏足她的心底……
看着并未打算给个解释的她,夫差再次感觉到了无力,她无可厚非的给了他一种挫败感,他征服过一个国家,征服过任何女人,为何,为何却征服不了她?
“旦儿,我想要一个解释……”见她仍是如此无动于衷,夫差终究是放下了面子,向她讨要一个理由。
寂静!
还是寂静!
整个房间仍是一片寂静!
“郑旦!你可知这是死罪!孤一而再,再而三的想为你开脱,你竟是如此的……你!”夫差终是拂袖而去。
郑旦抬头看着门外,那里早已没了夫差的身影,他终究还是生气了……不是我不说,只是,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光阴匆匆而过,转眼已经一年了。
郑旦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看着有些昏蒙蒙的天空,怕是要下雨了,秋后的雨总是那么多。
至此时,夫差已经一年未来了,嗯……当然,不能算上他半夜偷偷来看她,这个,她是假装不知道的,继续睡觉。
这一年,郑旦过得甚是轻松,都知道,她失宠了,夷光一开始来看过她几次,但是往后的日子来的就越来越少,应该是忙着她的复国大计吧……
要说有什么大事发生,在郑旦的世界里,那就是,她竟然遇刺了!
给读者的话:
搬家去了,剩下的更新要到晚上,但是加更是肯定不会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