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上班生活让曾路汐应接不暇,简直疲于应付,重要的是心累,没有一个人愿意天天看着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和现在的新欢出双入对,时时演一场恩爱秀。
元旦本是小假,可曾路汐比任何时候都想回家,破旧的房檐砖头也是家的港湾。
在假期前二天,曾路汐走到火车站一下傻眼了,拥挤涌动的人黑压压的一片,每个售票处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望天仰叹,不过是元旦小长假,这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呢,不用这么夸张吧!
看着这游龙般的队伍,曾路汐打起了退堂鼓,手机在一片喧嚣声响起,曾路汐从包里摸索着拿出手机,翻开一看,显示的是苏欧凡的号码。
电话接通,苏欧凡在电话里听到彼端一片吵嚷喧哗声,便问道:“丫头,你在哪里呢?这声音这么吵?
“曾路汐一手捂着一只耳朵,另一只侧耳倾听,不得已中提高分贝,“我在火车站,元旦想回家,没想到排队买票的人这么多。”曾路汐喊了几次,苏欧凡才听明白,这一刻,曾路汐才理解为什么菜场叫卖的妇女声音总是比一般女人要高很多,原来都是在不得已中练出来的。
“那你先回来,我帮你想想办法。”苏欧凡想了想说道。
“你有办法?”曾路汐原本死灰的心又复燃。
“应该没问题,你先回来吧!”苏欧凡一向做事沉稳细致,言出必达,曾路汐放一百二十个心回了家。
果然第二天,曾路汐便接到苏欧凡的电话,下班后便赶去和苏欧凡应约。
曾路汐并不爱吃辣,但每次特爱和苏欧凡一起吃川菜,每次看着苏欧凡辣的直吐舌头,她就十分邪恶地开心。
“老板,再来一盘爆辣鸡块。”一桌菜还未吃完,曾路汐又开始在那里吆喝着。
苏欧凡辣的脸红耳赤,求饶道:“你饶了我吧!别叫辣了,等过两天我又该第二次青春了。”
“什么叫第二次青春?”这词新鲜,曾路汐好像没听说过。
“我怕青春痘第二次大爆发。”苏欧凡没好气地说道,又从公文包里取出火车票,递给曾路汐:“诺,这是车票。”
曾路汐抢过车票,对了对时间,还是坐票,无比崇拜道:“太厉害了,最近车票很难买,你怎么搞到的?
“行了,有车票了还这么多问题,吃饭吧!”苏欧凡夹一块剁椒鱼头放入曾路汐的碗中,目光带着恶意的宠溺。
“你不是在火车站蹲坑一天才买到的票吧?”曾路汐的唇也被辣的十分红艳,眼睛里微有水光盈盈,那样望着他,无从逃遁。
苏欧凡低头饮一口饮料,冰爽至极:“我有一个朋友刚好在铁路局工作,得到一张票并不费事。“
“真的?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那春节回去的票,也请你那个朋友帮帮忙。还有以后节假日我的车票是不是都不成问题了?”曾路汐一向贪得无厌,对着苏欧凡更是没心没肺地吆来喝去。
生活中的两个人如果一个愿打,那么总有另一个人愿挨,苏欧凡就是这名副其实的后者,看了看曾路汐,只得没好气地应允道:“行,以后你的车票我都包了。”
从川菜馆走出,冷冽的寒风迎面而来,一阵清爽之后是深感的寒意,苏欧凡将手中来不及套上的外衣披在了曾路汐的身上,他的衣服沾着陌生的烟古丁味,曾路汐仔细辨认还是不认识这样的味道,就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多年一直就这样肩并肩从远若近地相互陪伴着,有一种割舍不断的情感,可却比爱情少了点,比友情又多了点,林梵语不相信男女之间真有纯粹的友谊,不管纯不纯粹,至少她和苏欧凡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相安无事地过来的。
“欧凡,你一定要比我晚谈恋爱,我没找到要嫁的人,你可千万别找女朋友?”曾路汐走了几步,对着苏欧凡的影子喊道。
那个影子滞了一步,复又跟上,声音坚定而柔软:“放心,我一定会比你晚。”
不知道这样肩并肩走了多久,嗅闻到满街的栗子香,曾路汐指了指车水马龙的街市对面:“那家栗子店的糖炒栗子很好吃。”
“我去买。”还未等曾路汐阻止,苏欧凡已经顺着人行道走去,在来来往往的车辆中,苏欧凡消瘦的背影像一道孤凉的风景线,因为走得有些急,他的脚跛得更加严重,一瘸一拐之间,让人心疼和感动。
当苏欧凡捧着热乎乎香喷喷的栗子递到曾路汐的面前,温暖她的手心,也热湿了她的眼眶:“欧凡,以后你的新娘一定会是最幸福的新娘。”在清明色的路光等下,苏欧凡的脸影似远似近,苏欧凡没有何以成的英俊,也没有他的优秀,却比任何人给她更多的温暖。
像一对孤夜里的流浪汉,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苏欧凡耐心地剥着栗子,曾路汐没心没肺地享受着成果,有时候她觉得能和苏欧凡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也是平淡而幸福的,可是终究是不相爱的两个人,就好像温火下永远煮不沸的水,温温的平淡,却没有沸腾与激情的一天,又谈何幸福呢?
公园里刚好有个秋千晃悠着,曾路汐便走了过去,坐在其上面,脚轻踮轻踢间,秋千摇晃起来,但并不十分高度。
不知何时,苏欧凡站在了曾路汐的后面,只呼一声:“坐稳了。”后背传来一股强大的推力,秋千便高高晃荡起来,在来去晃荡间苏欧凡的浅浅笑隐忽高忽低,忽隐忽现。
“欧凡,那个白雪公主后来嫁给了谁?”曾路汐想起了那天的晚上的故事。
“所有公主总是向王子的方向奔去。”苏欧凡的声音破裂在风中,划下一道隐隐的伤口。
“可是不是所有的王子都适合公主呢?童话故事里的结局总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劫难后重新在一起的爱情是不是真的会从此平坦幸福下去呢?”随着秋千越来越大的起荡,曾路汐双手用力抓着绳索,声音在风中忽高忽低,忽隐忽现。
“听说他回来了?”苏欧凡这次的推力比任何一次都大,将曾路汐推至半空中,再是晃荡回来时,曾路汐看见有一道阴影遮住了苏欧凡的脸,看不清透,曾路汐自然明白苏欧凡指的他是何以成,或许何以成走时,曾路汐表面的倔强不服输,再暗里确实死去活来的折腾,这一切没有人比苏欧凡更加清楚明白。
“回来了,不止他,还有她,他们都回来了。”曾路汐清楚地回答,秋千一晃荡,将曾路汐的身子高高抛起,脸影隐没在漆黑夜里,看不见的忧伤。
其实六年过去了,爱情和伤害都没有那么强烈了,只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那些所谓的刻骨铭心的往事里,自以为是地缅怀,总以为是地放不下,不甘心,只因为那一次我们爱过,而且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爱,那么倾其所有地爱,那么纯粹地爱,到后来几次,我们或许都还会爱,可是再也不会有第一次的感觉。
天荒地老,永棰不朽的承诺,都属于第一次爱情里的山盟海誓,可是那时的我们只有爱情,却没有承担爱情的能力,等到我们有这个能力时,我们却忘了要如何真正去爱一个人,这个世界到底谁能给谁爱情,而谁又能给谁天长地久?
秋千在一次猛大的推力下晃荡了很久,方才慢慢缓和下来,苏欧凡抓住绳索,将晃来荡去的秋千稳定,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曾路汐的手,说道:“下来吧!”
曾路汐觉得那双手很温暖,这样的温暖好几次让她贪恋,却不足以让她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