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没有去追,因为他知道墨尼提会去的。
他闭上眼睛想着,终于能睡觉了。可他依然无法入睡,因为天花板上残缺的一块在干扰他入睡,因为透过大开的房门慢慢渗进来的光线在干扰他入睡,因为自己做了一根脆弱的稻草,稻草粗糙断裂面在干扰他入睡……
他为自己找了无数的原因,因为他无法入睡。
他起身站在窗前,窗外的雪花依然随着风肆意飘洒。窗户上清楚地映照着他的身影,只有表情是一团模糊,越想看清越模糊。
这也正好遂了自己的意。现在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自己这张脸。
不知在窗前站立了多久,墨尼提的声影也映照上了窗户。李凡微微撇过头看着她,只见她微微摇了摇头。他如同赌气般说道,“不见了也好,省得日后麻烦。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冰渊,早日了结此间事,便没有这些烦恼了。”
墨尼提并未就此离去,轻轻揽了他的肩头置于自己的怀抱之中。她依旧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
“我是不是很失败。”李凡从墨尼提的怀抱中用微闷的声音询问着。
墨尼提只是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用温柔低沉的声音说道,“睡吧……”
在墨尼提的安抚下,李凡觉得莫名的安全,她柔软的环抱,虽然没有温度却让他感觉很有安全感。他阖上眼睛说道,“我就闭上眼睛休息下,然后我们去找小米……”
当李凡醒来,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墨尼提依然坐在床边。他揉了揉眼睛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墨尼提摇了摇头。神情显得略有些担心,她看着李凡说道,“他没有回来。”
这里说的他,除了小米自然没有别人。李凡看了看窗外,大雪早已停歇。他叹了口气说道,“他不回来,自然是有它的去处。我们还是早点达到冰渊,离开这里再说吧。”
“真的不去找他?”
“不去,找到了又用什么用呢?”李凡如是说着
…………
…………
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形坑洞。从上往下看坑洞的最深处一直到坑洞的边缘都渗透着诡异而美丽的蓝色。
然而走近发现周围只是白茫茫一片,不管从哪个方向望去,连着天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包括在空中呼啸的风都是白色,白得渗人。
远处的风中行来两个黑点,不断地向这片白色的中心靠近。
脚下早已没有了路,只有一层堆叠一层,无数年累积起来的如同手中细纹一样的冰层。不知为何明明下了一夜大雪的冰面上却为见着一片积雪。
李凡依旧是裹着偷来的大衣面无表情地提步跟随在墨尼提身后,心思却早不知道随着风跑想了哪里。
墨尼提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李凡说道,“就是这。”
站在巨坑边缘,李凡侧着身子向下探去,无由来地打了一阵哆嗦。
那怕是在这冰渊之中,风也是存在的,而且是异常强大的存在。它们如同被禁锢住一般在洞坑中来回盘旋,发出无数年不得其门而出哀怨徘徊的呜咽声。
一条手腕粗细的铁索,以极小的倾斜角度不断转折向下延伸,每一次转折都有一个半米冰台可供站立。
铁索下,坠着无数的尖锐冰柱,长短不一,风声一过便纷纷地向无尽的深渊跌落下去。用不了多久,冰柱就再次坠在铁索之下。可无论风怎么吹,绷得笔直的铁索都没用丝毫晃动。
“看起来,这铁索挺结实的。”李凡打着哈哈说道,现下他可没办法维持脸上不出现任何表情。因为他相信接下来的时间,他的脸上将出现各种表情。
“沿着铁索走到最底端就是界门所在。”墨尼提照本宣科地说着。看到李凡的眼睛一直盯着铁索,她缓缓地靠了过去,脸上漾出温柔的笑意,她轻声说道,“小心点,我在界门处等你。”
没有寻常那些让人徒增压力,其实一点用处也无的鼓励。简单一句,却让李凡心情舒缓了不少。他强扯出笑容说道,“恩,我一会就来。”
墨尼提向前走去,站在坑洞边缘,朝着渊底纵身一跃,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李凡的视线之内。看到墨尼提如此做派,李凡小声嘀咕着,“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不过想到要下坠之中一时没有找到缓冲,直接摔向地面的血腥场景,李凡便打着冷颤将这个念头驱除出了脑海中。毕竟还是小命比较重要,谁知道这冰渊底部有没有什么特殊待遇等着自己。
小心翼翼地走到铁索附近,李凡将元覆于脚上,开始踏上最后的试炼。
他一只脚才踏在铁索之上,一阵清脆的叮咚之声就不停传来。李凡向周围看去,依旧是无垠的白,白得有些刺眼但并无什么异样。也只有李凡敢如此大咧咧看着这片白茫茫的景象,换做其他人只怕早得了雪盲。
他维持着身体平衡,踏上了另外一只脚,叮咚之声再次传来,李凡这才发现是脚下铁索上的冰柱互相撞击的声音。
元如同脚上延伸出去的爪子,牢牢抓住了脚下的铁索。整整五十步,才让李凡走到冰台,一路叮咚声也不绝于耳,虽然过程让人感觉有些惊悚,倒也有惊无险。
李凡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心想着这般下到渊底倒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越往下,最多风大些。再次踏上铁索,叮咚之声似乎变得大了一些。
李凡向下看去时,总感觉有些黑点在渊底的阴影之中快速闪过。待定睛看去时,却有一无所获。
李凡嘲笑着自己过敏的神经,快速地走过铁索,到达了第二个冰台。
已经习惯了如此环境的李凡,这次连惊都没有感觉到了。看向似乎无底的深渊,他琢磨着要这样一段段小心翼翼走下去可要走到什么时候?
这时,风吹落了坠在铁索上的尖锐冰柱,一个想法从李凡脑子萌生而出。
钢绳从左手中柔顺地落向地面,他跪坐于冰台之上,将左手中钢绳搭在铁索之上,再用右手从下方握住钢绳的另外一端,膝盖用力一蹬。
李凡整个人顿时脱离冰台,沿着铁索略微倾斜的角度快速下滑。他的双腿微微抬起向前弯曲,脚掌面对着冰台下方的冰壁重重地踩了上去。
好在李凡早有预备,将元包裹住了双腿乃至脚掌。不然此刻腿部的肌肉肯定酸麻无比。
他的身形停了下来,不过眨眼功夫便抵达了另一个冰台。尝到甜头的李凡,乘着铁索下的冰柱还未完全长起,他左手一松,右手将手中钢绳一甩,钢绳在空中闪出了一个残影快速地搭上了旁边的铁索。
李凡腰部猛地发力,一个扭转,左手准确迅速再次抓住了钢绳。脚下朝冰壁用力一蹬,李凡再次快速向下滑行。
许是乐极总要生悲,特别是像李凡这样的倒霉蛋,求着只刮风不下雪,天公就偏要和他作对,还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
这不,才在铁索上辗转了几次李凡,就不得不爬上冰台,原因只有一个,不是铁索下的冰柱长得太快,而是有人。
一个全身上下包裹在蓬松白毛中,唯有双脚露在毛团外的人。但这双脚也不是正常人的脚掌,而是如同动物的蹄子。
要不是因为风吹过雪白绒毛,李凡从绒毛地缝隙中看到了一双眼睛,他也无从确定这是个人。
这是一双冷静而敌意的眼睛。李凡心下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不是第一次宇宙大爆炸之前么?怎么会有混杂基因人类的出现?
“冰渊,进则死。”毛球抬高自己的手臂,竖起手掌示意了一个停止的动作,他的语气如同这冰渊一样冰冷生硬。
李凡默不作声,他一脚踏上铁索给了对方答案。一步,两步,他一边小心防范一边向前走着,直到要走到毛球身处的冰台,毛球都没有丝毫动作,如同一座雕像,维持着禁止前行的动作在冰台上伫立着。
直到李凡走到他的身前,他依然没用动一下。直到李凡踏上下一条铁索,此时铁索下的冰棱再次叮咚之声传来,他动了,而且动得很快。
雪白毛球如同风中飘散的雪花,总以为雪花总是从云朵之中缓缓落下,但它却是从你看见它在风中飞舞到润入泥土也不过眨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