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怀疑基地是不怎么欢迎我的。
因为每一次来,都是人家走的好好的,可是我寸步难行。这回我改用蛙泳姿势,三分钟才滑动了一点点,殷芙笙戳了戳留措,一脸认真的问,“这丫头脑子不好使?”
挫败,巨大的挫败感。
留措和我一并来过一次,所以他知道我并不是在耍宝,是真的没法往前迈步,他拉着我像小时候一样,一步一步带着我往前走。殷芙笙也不在多话,紧紧跟上。我小声问留措,“留措,你说我这是为什么啊?”
“不知道,按理来说你是被组织接纳的人,那么在这里应该是可以行动自如的,因为空间漏洞的原因,所以组织担心有人会误闯这里,所以定下了规矩,不是被视为组织内的人是无法在这里移动的。”留措拍拍我的头,笑起来,“别担心,笨蛋的体质和常人不一样,所以有点意外也没关系,带着你可以行动就说明没什么问题。”
这家伙真是刀子嘴……
留措和温孤爵一直用“组织”这个词语表示处于我们上方的人,我一直不明白“组织”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所以这趟我内心有太多的好奇了,以至于让我忘记了数字“7”的结果。我们来的匆忙,都没给萧留白和安汀兰打声招呼,只在客厅留了张字条,估摸着回去又要被一顿骂了,说什么每次行动都不带上他们,喊他们过来到底是干嘛的。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们,我压根没想请谁来,只要留措和温孤爵在,谁灭得了我啊。可是这话说出去,我很有可能直接被杀掉!
这次基地的大门打开,里面不是混沌一片,而是满目雪白,不算刺眼,却也觉得什么都看不到,一望无际的白色,让我想起了牛奶。
“这是上了天堂哟!”
留措又赏了我一个爆栗,抬手指了指前方一个小小的点,我眯着眼瞅了瞅,似乎是一个圆台,我扭头皱眉说,“这么远,咱们得走多久才能到啊?”
“一眨眼。”温孤爵突然站到了我们身后,他的手拍在我肩上,我眨了眨眼睛,周围的陷入了白色之中,再回神我们已经站在圆台上,或者准确一点形容,我们是浮在圆台上,留措不知什么时候默默的松开了我的手,在这里我意外的可以自由移动,虽然有一些吃力,但是总好过动不了。
我正享受着自由自在的行动,温孤爵沉声说了一句,“来了。”
与我的腰同等高度的地方渐渐显现出人影来,围了我们一圈,九个位置,八个人,身上披着灰色的斗篷,看不清面容,身高也都十分相近,我怀疑是一群兄弟,直到一个女声响起,“顾慈,终于见面了。”那是非常慈爱的声音,充满了晒过太阳的棉被的温度。
他们站的比我们高,看来就应该是所谓的“组织”,也就是高层咯。
“组织里许多重大事情的决断就是由十位高层来商讨,只要同意的人数过半就可以实施。”留措在我耳边轻轻的介绍,我伸手挡住嘴巴,问他,“这只有八个啊,还有一只呢?迟到了?”
“一只……”留措抽了抽嘴角,用眼睛一只瞟温孤爵,我意识到他要表达的意思,声音都抖了一下,“还有一只温孤爵啊……”
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说话的是站在我身后的人,他身形挺拔,可却有一副耄耋老翁的嗓子,“瑰耳控制好你的情绪。”他叫唤的名字似乎是先前女声的名字,真是分外奇怪。
“库勒你总是这样,一点也不让人亲切。”被称为瑰耳的女人轻笑着玩笑刚才说话的男人,不论她说的什么,总是让人觉温暖而充满了芬芳。但他们的名字实在奇怪,我在怀疑,会不会他们的名字就像殷芙笙一样,只是一个简单的代号。
留措俯身在我耳边细细介绍,“组织里最杰出的九个人身份大多都是保密的,所以只用代号来称呼他们,而他们的代号都来自上帝左手边的九位天使的名字,站在你正前方的是阿姆拉,她的年纪还小,但是她与生俱来能感知空间,这种力量虽不及观测者,但是是可以辅助观测的。她左手边的是诃息,一个非常聪明的男人,他能在特定的情况下,预测未来,但只有几个画面。再往左是基德,有这个女人在的地方,就有灾难,是个不比温孤差的猎捕者。那个身形比他们都要消瘦一点的男人是莫迪,荷尔蒙散发得比谁都厉害,他旁边的是辛多,孤僻的男人,也很无趣,但是听说他的力量被称呼为奇迹,具体他会干嘛我就不知道。再来第一个跟你说话的女人是瑰耳,她能自如穿梭梦里,从而改变梦境,人品嘛还是不错的。她旁边的男人是瓦耶,只听说他很厉害,其他的都不清楚,剩下的那个就是库勒,他的力量最为神奇,他可以改变时间的速度,但是这对他的反噬伤害很大,所以他一会儿是老人一会儿是小孩,你习惯就好……”
我挠头,“你说了一堆奇怪的名字,我根本记不住,而且你不是没来过基地么!”
留措扶额,他就知道我记不住,只是随口给我说一说罢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我从小能力就觉醒了,维护者中最杰出的就是瑰耳,我一直在梦中和她联系,许多资料也是她告诉我的。”
我深表震惊,这货居然背着我在梦里私会美女!
“我突然发现你没介绍温先生。”
打断我的话的,是一直沉默的诃息,他抬起头来,灰色的斗篷褪下,露出他精致的五官和雪白的肌肤,他不像中国人,但是拖了这个异度空间的福,我们交流还是没有障碍的。诃息的神情很是惆怅,我似乎能感觉到他掠过我的眼神里都装满了悲悯,他面朝温孤爵说,“欧亚,你和顾慈走得太近了。”
那么温孤爵的代号就是欧亚咯?
温孤爵没有回到他的位置上,而是一直站在我的身边,他一脸严肃而淡漠,他说,“保护观测者,也是我们的使命。”
“她不一定能胜任观测者一职,”诃息看向我,神色担忧,“她还太小了,这么大的小姑娘应该享受生活,活在阳光下,而不是背负这些沉重的担子。”
虽然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也很喜欢,但是这个季节活在阳光下会中暑的吧。
温孤爵不以为意,他一定猜到我心里想什么,哼笑一声说,“我看顾同学在阳光下活的挺好,也很享受生活,迄今为止干的还算不错。”
基德缓缓落于和我们平行的位置,行至我跟前,抬手摸着我的额头,她的手可真是冰凉,她的掌心有光团,冷飕飕的贴着我的额头,让我打了个寒颤。
“果然不完整。”这是基德的结论,我问她,“我身上没有假肢,哪里不完整?”
基德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湖水一样,美丽极了,只是除了一双眼睛,她什么也没再露出来,黑色的布条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组织里的最高层都这样藏头露尾,不比温孤爵一般,而且要是用这些脏兮兮的布条缠在温孤爵身上,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那双蓝色的眼睛与我对视着,没有任何感情,连同她的声音一并,“你不是完整的观测者,你的力量还有留在上代观测者的身上的部分。”
温和的瑰耳也落到我跟前,摸了摸我的头,“不完整的观测者,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基德定下结论后,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有的摇头,有的叹气。库勒似乎是恢复了些,声音也听着年轻了许多,他再次向基德确认我是不是真的不完整。我抬了抬手,踢了踢腿,没觉得自己不正常,这群奇怪的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沉默寡言的辛多落下在离我稍远的地方。
“顾慈没有办法在这个空间里正常行走。”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这太恐怖了!”
他们的反应十分激烈。辛多带着斗篷上的帽子,难掩锐利的眼神,他说,“不完整的观测者,不该存在的。”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阵风吹起了我的头发,冰冷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长长的指甲好像已经划开了我的皮肤,这样快的速度,殷芙笙也赶不上吧,因为速度太快,我都没来得及感受疼痛。掐住我脖子的正是离我最近的基德,她美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带着杀气。瑰耳扑过来抱住我,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我胸口,我趁机看到了她的面容,也不像是中国人,她的皮肤白到透明,头发是金色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给人以光的感觉,我傻傻的看着哭泣的她,完全忘记了小命正被别人捏在手里。
“基德,不可以,她还是个孩子。”瑰耳哭得我都有些难过了,但硬心肠的基德并不会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亲爱的瑰耳,我同样可以除去你的存在。”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温孤爵在她身后,精致的小刀抵在她的后背上,温孤爵还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似乎不把这样厉害的基德放在眼里,我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可以试试,你的指甲快,还是我的刀穿过你心脏的速度快。”
“欧亚,你想背叛组织?”
“你一个人能算组织吗?”
我以为他们会这样僵持下去,可是随着阿姆拉的落下,他们的动作静止了,看来是库勒使用了自己的力量。我斜眼看过去,库勒果然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阿姆拉边走边说,“组织最后的决定并没有说一定要抹杀顾慈。”
她的胸口带着一条水晶项链,似乎是一对翅膀,一边是三翼,一边是四翼,不太对称,她说话的同时,项链隐隐散发着光芒。我动了动头,发现库勒并没有停住我的动作,可是基德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挪不开,只得扳她的手指,但是我没能成功。库勒打了个响指,基德抽回了自己的手。瑰耳抽泣着将我拉远,“就是……只要顾慈完整了……你就……不能欺负她……你还得……保护她……呢!”
我好笑的拍拍瑰耳的背,这样漂亮的女人,却像个孩子一样可爱。
“我要怎么才能变得完整呢?”
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性命由谁左右,我要活下来谁敢要我的命。
阿姆拉说,“抹杀上代观测者,吞噬他的力量,你就完整了。”
“上代?”
殷芙笙阴测测的突然开口,“就是你外公。”
“你在开玩笑?!”我失声叫出,这群疯子让我杀了我的外公?他们是不是脑子被浆糊堵住了?我退了几步,与这一行人保持距离。
阿姆拉转眼又站在了我的跟前,双手抵在我两边的太阳穴上,她说,“一切的因果都是源于你的外公,你没有再多的选择。”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突然撞进了我的脑子,可是阿姆拉很快抽回了自己的手,退上高空。
四周还是一望无际的白色,我就像被审判一样,被围攻于此。
打破沉静的是莫迪,一直没有说话的他,带着我似曾相识的嗓音给了我逾期,“让她考虑考虑吧,这又不是买白菜一样简单的事。”
众人点头渐渐消失。
我跪坐在地,抬头无助的看着走向我的温孤爵,眼泪夺眶而出,“温先生,我和外公只能活一个?”
他蹲下身来,掏出手帕擦了擦我的眼泪,又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们回去再说。”
我好像在疯子中被放逐了好长一段时间,天昏地暗。
回到房间里,我痴痴呆呆的坐着,现在要怎么办,什么都还没解决,就又来了一个天大的问题。殷芙笙、温孤爵和留措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们知道这样的情况怎样我都是要死一次的了。
萧留白突然推门进来,他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颤抖着声音说,“我发现了,我知道了!死亡通知书还暗示着,下个死亡的人会在星期天,就是后天。下个死亡的是谁?”
我……还是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