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欣拨了很多遍严颜都没有接,她心下更是着急,抓着屈弦的胳膊就想走,怕叶寻多想就和她低声解释了一下,叶寻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明白此事重大,没有强词挽留,承诺照顾好陈舒雨和罗晓春,华欣这才放心下来,赶紧和屈弦买完单准备直接搭车回学校。
路上,华欣紧紧靠在屈弦怀里,忍不住低声问道,“要是严颜的事情被汪伯伯知道后告诉她爸妈怎么办?”
屈弦右手拥着华欣,左手与她紧紧交握,神色冷峻,“严颜她爸当官这么多年,最看重的就是面子,若是他知道这事,肯定不会饶了严颜,首先就是流掉她肚中的孩子,然后应该就是送她出国,目的地越远越好,时间越长越好……”
华欣想到这样的后果,一个激灵,脸色更是苍白。殷严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和严颜有交集,这个孩子是她最后的念想,若是失去,恐怕此生都会心灰意冷了。
“华欣,给汪主任打电话,问他你爸妈带来零食特产的事情,绝口不谈严颜!”
华欣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
“没有人接,也是没有人接……”华欣放下手机,有些挫败的看着屈弦。若是能够联系到汪老师应该还不算太差的事情,起码知道他有没有见到严颜,现在俩人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事情反而让人无从捉摸。
由于背阴,再加之有很多高大的柏树遮挡,在这样炎热的夏季楼道里却有一片舒爽的凉意,平时大大咧咧走惯了的华欣却慢慢的,轻轻的迈着步子,她跟在屈弦身后,心里砰砰跳着,有一种说不好的预感在衍生。
屈弦长腿大步走在前面,两步一跨,没几步就到了门前。华欣站在他旁边,还没来得及从包包里拿出钥匙,他伸手一推,冰凉的红褐色防盗门已经开了。
华欣心头那种不安的预感像是更浓烈了一些,她惊慌抬头看向屈弦。
屈弦神色冷峻,和华欣对视一眼,将她揽到自己身后,然后,他微微低下身子,慢慢绕过玄关里绿色的大型盆栽,向客厅走去,视线渐渐开阔起来。
屈弦站在原地呆楞了一瞬间,华欣已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手提包砸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她惊声叫道,“天哪……严颜,你在做什么?”
汪老师穿着黑色的西装,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人事不知的样子,中年发福的肚子微微隆起,就像严颜四个月多身孕的肚子一样,而严颜站在汪老师头顶一两寸的距离,握着着他的双手,卖力的把他在深褐色地板上拖行。
严颜似乎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放开了汪老师的双手,手掉到地上砸出很大的声音。她脸色有些苍白,惊慌的看着屈弦和华欣,“……我……”
屈弦冷冷的看了严颜一眼,走过去单腿跪在地上,探向他的颈间,然后微伏下身子,听他的心跳声。
“还没死!只是昏了过去!”屈弦站起来,双目灼灼的看着严颜的眼睛,神色严肃,“手法把握的不错,再使劲一点,或许他今后就这样躺着了!”
严颜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眼睛注视着地上,纤瘦的身子瑟缩了一下,骨节发白的手指紧紧的抚着小腹。
这是以前那个聪明无双,为人真诚的严颜么?
华欣看了一眼曾经德高望重,教过她三年的老师,也是她从小唤伯伯唤到大的人,心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和失望在发酵,她不可置信的走向严颜,严肃问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打汪老师?你想要把他搬到哪里去?”
在屈弦和华欣共同目光灼灼的盯视之下,严颜犹豫了一下,“····他盯着我的肚子,然后看到房间里屈弦的东西····他问我,是不是在和人同居,我当时不知道怎么说,然后他很生气说我不懂得自爱,要告诉我爸爸,然后···”
“你打晕他能怎么办?等他醒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难不成你要一辈子绑着他?那你怎么干脆不杀了他?”华欣拉起严颜的手,语重心长道:“严颜,汪伯伯不是别人,他教了你三年,是我们的老师,是我们的长辈,是你爸爸的朋友!”
“好了!你不要再说教了!”严颜猛地甩开华欣的手,眼泪也随之流下来,“你又不是我,这又不是你的孩子,我爸妈又不是你爸妈,你凭什么感同身受!你只是在一边假惺惺的安慰我,说什么都会过去,说什么我爸妈会原谅我,会接纳宝宝···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放弃了爱情,我不想再失去宝宝,也不想爸妈失望···”
严颜大哭起来,她扶着沙发,好似站不稳,“你不要再安慰我了,你有不会背叛你的爱情,你有不会对你失望的爸妈,你还有完美的学业,你什么都有了,而我什么都要失去了····说不定汪老师来就是你告诉你爸妈的······”
华欣一瞬间脸色苍白起来,心里类似有钢针在戳一样,密密麻麻的疼,脚步虚浮,似乎也要站不稳了,她伸手扶住在一旁的屈弦,触手一瞬间,想起严颜所说的,猛地又拿开,自顾自的左手紧握住右手。
屈弦看着华欣这样畏缩而受伤的样子,心中一疼,顾不上华欣的挣扎,已是紧紧的揽住她,他看着严颜,目光凛冽如呼啸而过的北风,“有些事情不必讲得太清楚,所有人都懂。你现在怀着孕,心情上有偏差我们能够理解,但仅指理解!”说完,不再看她,拉着华欣回了房间。
严颜静默的哭着,心里像是沸水煮了一遍,开始热腾腾的想要冒泡,现在归于平静,就像是死去一样。自从殷严走后,各种无可抑制的猜想撞击着整个头脑,他会不会在战乱中受伤死掉,他会不会有了别的女人,替他生孩子,他会不会从此以后忘了那个与他一同经历过出生入死的女人,会不会忘了那个女人肚子里是他的骨肉,爸妈会不会知道她怀孕,会不会让她打掉孩子,会不会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曾经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会以为她是不自爱的贱人,她肚子里的是野种,可是她要怎样告诉别人,这是她最爱的男人留给她的礼物····白天她开心的笑着闹着,夜晚一直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频频的吐掉白天吃过的东西,她越来越瘦,肚子越来越明显,这样怎么可以呢?宝宝要吸收营养啊,她拼命的吃,却吐得更厉害···所有的情绪堆积如山的在心底积聚,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炸药堆,如果有一天有一丁点的火星,就会爆炸,像是原子弹一样,最后只剩下一片盛开的蘑菇云···
华欣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捂着嘴巴,无声的哭泣,屈弦半蹲在她身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你放开我···”华欣想要挣脱屈弦的手,却扭不过他的劲儿,咬着唇哭得更厉害了。
“因为她失去了爱情,所以,我们不能在她面前恩爱?”,屈弦死死地握住华欣的手,怎么也不放,他眼神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你是华欣,她是严颜,你们是朋友,这个情况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也不会改变!是不是?”
似是被这句话触动,华欣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在屈弦眼中只看到坚定,半晌她默默的点头,眼泪像是珠子一样噌噌的掉落。
屈弦微笑,抬手仔细的擦去她颊边的泪珠,“我们帮她一次,然后等着她来说谢谢,好不好?”
听到此时,华欣使劲吸了吸鼻涕,嗡着声音问道,“怎么帮?你们不准做出什么杀人犯法的事情!”
屈弦勾唇一笑,“想必严颜应该已经想好了对策,待会儿只需要你圆个场就好了!”
客厅里,汪老师捂着后颈,满脸疑惑,“华欣啊,我这脖子怎么疼得厉害?还有啊,我刚才好像是看见严颜了,她人呢?”
华欣端着一杯茶,递给汪老师,笑容甜美,“汪伯伯,您这是和我开玩笑呢!严颜被她爸送到国外了,这近一年了,我都没看见过呢!”
“对了,瞧我这记性!”汪老师拍拍额头,还是有些疑惑,不过也笑了,“是啊,你们俩以前就跟双胞胎姐妹一样,平时形影不离的,这下她去了国外,可孤单不少了噢,诶,不过我记得还有屈弦是吧!听说他也在这学校?”
听着那句双胞胎,华欣不知作何感想,只是交握着双手,笑的有些勉强,附和道:“是啊,屈弦也在,我们见过几次,不过学校太大,专业和年级都不同,倒是没有和以前高中那样的机会了。”
汪老师放下手中的茶杯,宽慰的笑笑,眼神倒有些揶揄,“你爸还在担心这事呢,他老是说你们俩关系太近,该缓缓这距离,这次让我来,也是考察一下,你有没有交男朋友的事儿,我笑他迂腐,你都快20了,交男朋友有什么不对的啊?”
华欣尴尬的笑笑,不做声,装足了乖乖女的模样。
汪老师四处瞅瞅,只看到各式各样女孩儿的东西,心里稍微放下心来,只是还是忍不住疑惑道,“不过你怎么不住在寝室,一个女孩子租这么大的公寓,毕竟不好!”
“这是我们寝室有一女孩的公寓,这几天老是下雨打雷,她一个人怕,我就来陪陪她···”预先想好的托词,果然是用上了。
“喔!”汪老师点点头,“是啊,这夏天是经常这样呢!你们两个女孩子平时要注意一点啊,照顾好自己····咦,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哭过了吗?”
“额··”华欣目光游移着,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付汪老师的盘根问底,只得又撒一个谎,“楼下有一只流浪猫今天死掉了··好可怜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