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远称病休息了几日,满上京城里,半数以上的官员都分别遣了家眷带上礼物到云曦台来探病,但除了第一天来的周老夫人等人外,其他人都只在门房留下了礼物,却并没有被请进云曦台,更别提见到公主了。
到了七月初六这一日,偷了三天懒的慕容远终于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的在院子里散步。
清晨的空气格外的舒爽,还带着一股透心的凉意,深吸一口气,那凉意从鼻尖深入,一直蔓延至肺腑,整个人都被这凉凉的空气惊的精神了不少。
她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情绪,亲自拿着剪子在花园里修剪起了花枝。
却没想到,遇到了比她更加勤奋的人。
远处的亭子里,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一身玄黑色的短打,宽肩窄腰,刚健而有力,如墨的长发用一只青玉发簪固定。
那人正在练剑,一柄很是普通的银色长剑在他手里却挥舞出浓浓的煞气寒光,身姿矫健如游龙,翩然翻转之间长发翻飞,隐约间她看到一滴晶莹的水珠自他脸颊滑落,慕容远顿时心头一惊。
那人分明是李君凌。
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相貌俊美的近乎柔媚的男子,竟然也有这样阳刚有力的一幕?
“李君凌。”她无声无息的走过去,站在亭子外面,沉声喊他。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怒意。
可李君凌早就听到了她自以为放的很轻的脚步声,去在听到他的呼唤后,不动声色恍若未闻,直到将这一套剑法完整的演练完毕,收剑回鞘,才正面对着她。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早安。”清冽的声音里带着温润柔和之意,一如这清晨的空气般让人觉得舒爽。
慕容远却板着脸,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的脸上有一丝薄薄的红晕,额头和鼻尖都还挂着晶莹的汗水,双眼却若沾水一般清亮的耀眼。
视线慢慢下滑,划过他微动的喉结,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的白净细腻的胸膛,最后落到他手里提着的长剑上,她用一种质问的声音说道:“你会武功?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李君凌压抑的微瞪着眼,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仿佛眼前这人被人替换了似的。看到她的表情认真而又凝重,还带着几丝薄薄的怒气,他哑然失笑,“……你忘了?”
慕容远被他这淡淡的带着嗔意的笑弄得尴尬无比,脸颊不知怎么的就发起热来。她下意识的侧过身,避开他的目光。
然后忽然就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不对,应该是她初次见到他的场景。
那时候她刚醒过来,浑身带伤软弱无力的躺在陌生的床上,触目所及都是她根本想象不到的古色古香的世界,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个念头——谁在跟她开玩笑?
可李君凌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无声无息的来,又无声无息的离去,短短的片刻,他像是洞察了所有一般,不仅快速的把她的身世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还对她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关切。
或许是雏鸟情节,对这个出现在她死后重生的世界里的第一个人,她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心底里总有一股隐隐绰绰的悸动在催动着她去倚靠他、信任他,可她常年在生死边缘锻炼出来的敏锐嗅觉却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她的理智和潜意识总是在打架。
理智薄弱的时候,她会忍不住全心全意的信任他,而后惊觉,又翻脸无情的推开他、质问他,甚至畏惧他。慕容远很清楚,她在李君凌面前表现的十分拙劣,她甚至都怀疑,李君凌早就看穿了她。
同慕容千山那个老匹夫一样,第一眼就看穿了她是个冒牌货,所以利用她的时候从来都不犹豫,折磨她的时候从来都不假思索。
可她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李君凌有什么图谋的地方,甚至他借口离开把宝泰楼那么重要的印信都交给了自己,还任凭自己借着宝泰楼的名目大肆散财、敛财。
她的心都偏了,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嗅觉到底是否准确,因为毕竟毕竟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了。
直到他对她全盘托出。
他明明白白的说出了他对自己的利用,她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心道果然没有想错。然后她就更加光明正大且肆无忌惮的用起了他提供的便利,因为知道终究有一天这些都会还回去,她等于是在提前预支自己的东西,所以从来都不手软。
可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心里仿佛也有什么东西,跟着落了下去。
那是什么呢?
她迷茫的想着,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关键的东西一闪而过,她努力尝试了却怎么也抓不住,任凭它屡次三番的闪现,却始终揭不开那层神秘的面纱。
“公主?”李君凌低低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怎么又发起呆了?在我面前,你也太——”
她恍然惊醒,他离她极近,几乎耳鬓厮磨。慕容远面色一僵,猛然推开她,可耳边还残留着一股带着清冽气息的触感,让她不自觉的红了耳根。
她懊恼的一跺脚,那恨恨又无奈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娇俏。
他正欲再取笑她两句,可她已经板起了脸,又是那一副冷冰冰不讨人喜欢的调调,冷冷的盯着他,呵斥道:“放肆!你若再敢无礼,本宫就不客气了!”
李君凌却忍不住笑了,“哦?你要怎么不客气呢?”
他的个子极高,比她足足高出了一个头,挺拔而修长的身姿站在她面前,就像一颗大树一样。他站的很近,她甚至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那俊美妖异的脸庞上却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分明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慕容远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心底里“噌!”的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欺人太甚了!
而且别当她是傻子,这明摆着的调戏她若还看不出来,就自挖双目以谢天下算了!
“李君凌!”她冷声呵斥道,“你别以为本宫不敢拿你怎么样,别忘了,如今是你求着本宫!”
凤眼瞪圆了瞅着他,那眼里簌簌的冒着火光,噼里啪啦的仿佛一阵鞭炮在响。
他知道她是真的怒了,便不再逗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取来,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认真的神色,“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大朝会那日,淳于意提出来的奏请,你可有应对之策了?”
他突然严肃耿直的说起了正事,慕容远也不好再发脾气,本来就是无关痛痒的事情,她若揪着不放倒显得她小气吧列的。
给读者的话:
真的是调戏啊……原谅我吧言情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