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唯讪讪的撇了撇嘴,不说话了。他谁都不怕,就怕母亲发火。
显然淳于意和淳于営也是这个意思。
汪夫人就清了清嗓子,冷声说道:“让老三回来商量的也是你,派人去找他回来的也是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一看见他就吵起来?老三难道不是你亲生的?”
护国公脸上讪讪的,没有说话。
汪夫人又把炮火转向淳于営,“你是长子又是世子,这以后的家业都要交到你手上的。如果你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一旦我和你父亲百年之后,你的弟弟们岂不是都要被你赶出去流浪街头?老三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尚且如此,那你那些庶弟们呢?你岂不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了才甘心?”
淳于営面色大变,“母亲!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儿子绝不是那样的人!”又急急忙忙的朝父亲表明心迹,“父亲放心,儿子他日继承爵位之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们的!”
汪夫人这才看向淳于唯,“你这脾气再不改一改,早晚载个大跟头!”虽然一样是责骂的话,却比刚才要温和的多。
淳于唯不痛不痒的听着,时不时的哼唧一声表示听到了,也就过去了。他虽然惧怕母亲的威势,但母亲真的很疼他,轻易并不责骂他的。
这一点,淳于唯觉得他要比他大哥幸福的多。
“母亲,这么晚了让我回来,不会就是要说这些的吧?”不过母亲虽然态度较之前温和了些,但是碎碎念起来,仍旧让人受不了,淳于唯立时就打断了她的话,切入正题。
“当然不是。”汪夫人忽然笑道,“这么晚了让你回来,自然是有大事要同你商量的。”
淳于唯这回来了精神。
汪夫人就看向护国公。
护国公咳了咳,道:“你这次同公主一起前往祁山行宫,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淳于唯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他忽然就想起了慕容远让他待人探查行宫的动作,以及最终查出来的结果,还有慕容远最后的态度,忽然就变了脸色。
“父亲,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淳于唯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不动声色的问,“公主带着太子前往行宫拜见皇上,我只是负责护卫安全而已,一路上倒是不曾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护国公有些着急,“你再仔细想想!”
淳于唯看了一眼父亲旁边的兄长,也是一脸紧张,带着几分殷切盼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他故作深沉的想了想,“要说异常嘛……好像就是公主并没有见到皇上,说是皇上出游了,归期不定。别的……没什么了。”
他下意识的隐瞒了皇帝给慕容远留下东西的这件事。
果然,护国公还没说话,淳于営先急不可耐的问了出来,“那皇上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公主吗?或者太子?什么都没有?!”
淳于唯就皱起眉头,故作不满的说道:“我不过是个护卫而已,连行宫大门都没能进去,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然后他就紧紧的盯着淳于営,“大哥,你问这种事情做什么?皇上留不留什么东西给公主和太子,有什么重要的吗?”
“那是当然!”淳于営下意识的回道,“皇上他留下东西就说明——”他忽然闭了嘴,一脸菜色的瞪着淳于唯,“有没有,你照实说便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说明什么?”淳于唯紧追不放。
护国公见长子有些应付不过来,忙插嘴道,“你大哥问你话,你照实说便是,哪里那么多问题?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好了,没事情你就先回去吧!”
这便是要过河拆桥了?
淳于唯气得笑了。
他看向汪夫人,“母亲,您也是这个意思?”
汪夫人脸色沉着,并没有说话。
淳于唯简直觉得难以置信。
他面前的这三个人,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可这三个人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有打算利用他做什么?这一切完全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虽说他现在暂时和家里划清了界限,可他们毕竟是最亲的一家人,难道生死关头他会不站在自己家人这一边吗?
在他们的心里,自己就是这样的无足轻重?!
“好。很好。”淳于唯冷笑连连,“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当我从来没回来过,我先走了!”说罢,他愤怒的拂袖而去。
汪夫人眼皮抬了抬,看着小儿子愤怒走掉的背影,又看了看丈夫和长子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便把心里的那点儿不满压了下来。
如果这事成了,他们淳于家也就算彻底翻了身,只要她还是护国公府的夫人,日后不管怎么样,这个家里这份家业,始终会有小儿子的那一份。
但若这事败了,好在她还能保住一个儿子不是吗?
汪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夜深了,有什么事情你们父子两个慢慢商量吧,我先回去歇息了。”说着,目光清冷的扫了二人一眼,“也不要熬得太晚,须知这事干系不小,得从长计议才行。”
“知道了,夫人,仔细脚下。”护国公陪着笑道。
淳于営更是殷勤的扶着汪夫人,“母亲路上小心,儿子送您出去。”
汪夫人摆了摆手,拒绝了儿子的殷勤,独自出门去了。她的丫头们都在外面候着,从书房回正院的路也不远,没必要连这点儿路也要人陪着,她还不至于老得走不动路。
而且……
汪夫人眼含深意的望了一眼长子飞快转身的样子,侧脸那飞扬的眼角和眉梢,让汪夫人实在说不出训斥的话来。
淳于唯却是怒气冲冲的离了镇国公府。
他是被敲昏了绑来的,这会儿又急匆匆的跑出来,连匹马都没有……淳于唯郁闷的走在鬼影子都见不到的街道上,越想越窝火。
父亲和兄长那副像是得了天大好消息的样子,让他心里越发不安。
他既担心父亲和兄长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事来危害家族,又担心他们万一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公主那边他要怎么交代?
而且他们问的还是关于行宫的消息……淳于唯猛的一跳,他们不是想逼宫吧?
想到这里,他再也淡定不了,拔腿便往云曦台跑去,一路上心慌的厉害,连方向都跑错了好几次!
城里早就宵禁了,好在淳于唯身上还带着云曦台的腰牌,一路上碰到了巡城的守卫也算是轻松过关。到了云曦台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了,他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见到是他,不禁诧异,“三公子,您不是回家去了吗?”
“有点急事,我先去见公主了。”淳于唯来不及多说,随手掏了块银子扔给开门的人,拔腿又朝里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