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了么!”阴冷的气息充斥了红衣男子的周身,西楼玉再度将她拉近,直到两人之间只余几寸的距离,“东惜若,难道你不知道,一旦你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不但你活不了,就连他也活不成!”
东惜若见来人是他,渐渐稳定了方才惊吓的情绪,她忽地笑:“真是可笑,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早死么?怎么如今又这般态度。西楼玉,我和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我死了,你也能解脱了。这样不是更好么?”
西楼玉微微一怔。
是,如果她死了,那么他就解脱了。他到底怎么了……为何近日来却屡屡犹豫迟疑,竟然有了不舍的心绪?甚至有的时候,他有些嫉妒起萧重月来。
这是仇恨带来的脆弱么?
西楼玉忽然松了手,仿佛看到妖鬼一般,接连退了好几步,甚至带翻了身旁的瓷瓶,“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东惜若诧异地看着失态的红衣男子。
西楼玉很快定了定神,口气森冷霸道:“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行周公之礼。”
“这与你无关,就算倾尽一切我也不会让他死。”东惜若语气同样冷然,“西楼玉,我如你所愿毁灭赤炼城,你到底还想怎样?我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你,也不要再把你的仇恨强加到我的身上,放了你自己,也放了我。”
西楼玉惊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她话落的一瞬间,刺痛如一支呼啸利箭穿过心脏——放了他自己,也放了她。然而,他发现如今他根本无法放过自己,更无法放开她!
他蓦然将手按在眉心处,似是硬生生压住了内心某种快要崩溃的情绪。
沉默良久,西楼玉转身,霍然拂袖离去。
闻声急奔而来的萧重月赶到凤宁宫的时候,正看到一袭红色身影走进了一道满是符咒的空门里,然后消失。
西楼玉!果然是他!
他脚步一顿,眸光微微沉了下来,下意识看向寝宫处。房内灯火通明,房门敞开着,静静立着衣着单薄的东惜若,她脸色苍白而冰冷,眼色寂寂地看着西楼玉消失的方向。
萧重月迅速朝她走过去,一步不停,直到站立在她的面前,一步跨入门槛,伸手拉过东惜若,紧紧揽入。
“没事就好。”他将头埋入她的长发中,因为走得太急,他忍不住微微咳了一声。
白光大盛的时候,他正和亲信商量今夜刺杀南国二公主一事,宣武殿所有人都悚然抬头看向白光的方向,胆颤不已。那种不同寻常的光芒却令萧重月心中骤然一冷,不顾所有人吃惊的目光,往凤宁宫疯了一样奔来。
如今见她安然无恙,他终于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他不怕任何人,却惟独怕拥有神鬼之力的西楼玉将东惜若带走。
“门口冷,我们进去吧。”萧重月松开她,将门掩上,牵住她的手往内室走,直到在屏风旁站定,凝神静看她,“他来这里做什么?”
东惜若摇头,安抚地一笑:“无事。他无非是恨极了我,想找我出气罢了,毕竟都是赤炼城的人,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恨你?为何?”萧重月面露狐疑之色,“他和你并无过节。”
“自然是因为他的城主之位被我夺了,心里不痛快了。可是那又如何,他只是一个药人,终究无法做赤炼城城主的。”
东惜若不易觉察的掩饰笑着,反握住他的手,轻轻靠在了他身上,低垂的双眸中终于有了说不出的苦涩。
此时此刻萧重月依旧能感觉到那人消散在空气里的最后一缕杀气和沉怒,明知她说的可能是假话,却沉默着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收紧双臂怀住少女娇小的身子。
许久,他才低低叹了一声,沉吟:“惜若,西楼玉太过可怕,行事又放荡不羁不按理牌。据我所知,他最近和南国太子走得很近,恐怕南宿臻早已和他有预谋,你要多加提防。”
“嗯,我明白。”东惜若点头,心内却惊了一惊。
若是西楼玉暗中襄助南宿臻,北国想立于不败之地十分难,毕竟西楼玉拥有神鬼之力,任凭再多的军队都无济于事。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西楼玉为何要帮助南宿臻?他到底心存什么目的?
想着,她心中郁郁起来。
“还有另外一事我须同你商量。”萧重月手放开了她,低着黑眸静静地看着她,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惜若,等你大些我们再行夫妻之实。如今你还小,时日尚早了些。”
“不行。”东惜若却忽然低声急呼,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两次病发让她感觉到死亡的厄运已然掐住了她的咽喉,不得挣脱。
萧重月惊觉她异样的情绪,眼色微微一沉,“你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我只是想为你生个孩子,并无其他。”然后再替他一统沧澜,这两件事必须做到。
东惜若低低地说着,踮起脚尖,蓦然吻住他冰冷的唇,双臂环上了他的颈子,突如其来的少女芳香令萧重月微微一怔,他只犹豫了一瞬,便热烈而激切地回吻着她的嘴唇。
微弱的烛火飘摇如雾,照耀着房中相拥激吻的两人。
萧重月忽然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向床内,将她放倒在了铺满柔软丝锦被的床榻上。
“惜若……我爱你……”
房间里的银灯不知何时被拂落,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
在沉沉的黑夜里,两人直至丑时才歇止,萧重月拥着东惜若餍足地沉沉入睡。
第二日一早,萧重月率先醒过来,看着怀中少女动情的诱人神色,他弯起笑,低头在她红润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他又看了沉睡中的人许久,才起身随意披了一件衣服走出了内室,推开房门低唤门外的内侍进来。
早已等候的内侍公公拿着龙袍应声进来,尖细的嗓音正要吩咐外面的宫女伺候更衣,萧重月立刻竖起了手掌示意他噤声。
“别吵着她,朕在这里换衣便行。”
内侍公公微微一愣,便依言替他换上新制的龙袍,心里想着,陛下真是爱护娘娘,在宫中伺候多年,他还没见过有哪个帝王像胤帝这般重视一个女子。
内侍公公一边伺候穿衣,一边对里头那位娘娘留了个心眼。
穿好龙袍,萧重月走出了寝房,细细地嘱咐门外的宫女好生伺候东惜若,宫女行礼应声,垂目恭送新帝一路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