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惜若,你已经睡得很久了,该是你回去的时候了。”男子的声音又轻又淡,仿佛消弭在空气里的一尾洞箫的余音。
什么意思?
东惜若不明白的话,她只记得昨晚和萧重月床榻缠绵……想到这里,她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你不是萧重月?你到底是谁?”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个人的容貌和萧重月居然一模一样?
男子的周身如同沐浴着月华,静静地停在白莲之上,宛如一个不真实的剪影。他回道:“我是苍虚皇者,沧澜大陆的主宰者。”
东惜若微微吃惊,沧澜大陆不是一直由赤炼城暗中掌控的么?
苍虚皇者……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她想着,将信将疑地问来:“为什么我从来都不曾听说过你?就连沧澜大陆都没有你的任何传言。”
淡薄的香雾萦绕在他的周围,显得虚幻而缥缈,男子那双眼睛白雪般清冷,然而却因为她的话不易觉察地浮出了一丝凄辽的神色。
他广袖忽然一挥,东惜若瞬间从池面上跌落,宛如跌入万丈深渊,她惊骇地大叫出声。
“与你重又相逢,便是天地初开的那一日。”
男子空旷而虚无的声音从上空飘下来,失重的力量令她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恐惧,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辨他的话中之意,东惜若的手下意识想握住什么。那一瞬,她仿佛忽然清醒过来,赫然看到自己紧紧握着一只修长的手,温暖而安定。
“你醒了?!”熟悉而久违的声音略微松了一口气,“惜若……”
东惜若从握着的手望上去,看见了那张清俊的脸,不确定地唤道:“萧重月?”
“是,是我。”萧重月微笑着点头,轻轻地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醒来就好,其余的什么都不要想。”
想起刚才的梦境,她下意识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萧重月扶她起来。
才睡了两个时辰?
东惜若有些不明所以,可是方才那梦境里的男子却说她睡了许久,惊疑了半晌,她摇了摇头,只觉自己有些好笑,梦只是梦,自然是不真实,做不得数的。
“我以为你这次又得睡很久,所以都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萧重月取过宫女准备好的巾怕,拧干了水,轻轻地擦拭着她额上的汗珠,“北国与南国已开战,我必须御驾亲征,打算带你一道去齐阳县,我已下圣旨封顾神医为监国,让他留在北都监国。”
开战?
“你说什么?两国开战?”东惜若吃了一惊,她只睡了两个时辰,怎么所有的事情却发生得如此之快?她下意识看向窗外,窗外天已近傍晚,已有淡淡的霞色横在了天幕里。
她这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从昨晚之后昏睡,两个时辰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凌晨。
萧重月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来,看到她那惊讶而肃穆的神态,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不由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东惜若回过神来,微微蹙起了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我想起了什么,我不是一直都记得么?我到底睡了多久?南国和北国怎么会突然之间开战?”
对于她一连串的问话,萧重月没有回答,终于确定她恢复了记忆,却将这些日子忘记了。他心下欣喜不已,只笑道:“先不说这些,找个时机我在和你解释,我们明日就得去齐阳县,路途遥远,你身子可受得住?倘若不行,你暂且在北都等我回来。”
东惜若不由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我可没那么娇弱,我同你一道去,我虽一介女流,没什么本事,帮你出谋划策的能力还是有的。”她靠在他的肩上,“我一人留在北都,心中不踏实。此去亲征,恐怕少不得一年半载。”
“此番前去,你万不能再用神力。”萧重月叮嘱她,想到她可能已忘记恢复神力一事,他又解释了一句,“你已经恢复了神力,此中缘由我也会找时机同你说。”
东惜若吃惊不已,难怪她方才醒过来感觉体内仿佛充斥着无穷无尽的蓬勃之力。然而,对于他的叮嘱,她心里沉了一沉,萧重月已然知道赤炼城城主不能随意施神力的秘密,这中间恐怕发生了一些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这时,暗玉在门外问道:“陛下,宫门外那些暴民该如何处置?”
萧重月犹豫了一下,说:“让羽林军看着便可,四个时辰之后无辜之人自然会安然无恙。至于剩下的,挂于城头三日,以警示那幕后之人。”
门外的人领命后,一路远去。
“时辰也快差不多了,今晚你好好准备一下,我们明日一早动身启程。”萧重月迟疑了一下,又说,“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下,恐怕不过几日,整个沧澜都会知道你是赤炼城城主,未来的路可能会更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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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经过一番繁复冗长的祭军大典之后,北军浩浩荡荡的队伍穿过宫门,朝齐阳县的方向缓缓而去。
也因为昨日傍晚一事,北军因此士气大振,军心振奋。昨日,东惜若以赤炼城城主的名义将那些暴民遏制在宫门之外,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在四个时辰之后得到了神力的惩罚,被亡灵之绳活活扼死,一共有五人。
暗玉得萧重月之命,将这五人的尸体全部挂于城墙之上,以示惩戒。那些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态度却不同以往,对那五具尸体指指点点,怒骂喝斥。
之前对于妖后的传言,他们也是愤愤不已,甚至暗地里怒斥萧重月被妖后迷惑,是昏君。如今,在知道未来的新后居然是赤炼城城主后,心中既兴奋又敬畏,甚至隐隐害怕。
兴奋敬畏的是,北国有赤炼城城主的庇护,定会安邦定国,永世繁华;害怕的是,他们先前对新后种种诋毁,就怕被新后知道,遭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