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正殿,云浅夕发现嫔妃们已经到了,连官员们都一一到齐了,主位右下首,淑妃和华妃宁妃并排而坐,往下一个王妃服饰的女子独坐一席,她容貌清秀,侧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必她就是长枫王爷的王妃—郁清了,再往下便是份位渐低的妃子小主,而朝中大臣则坐在了左侧,也是按了官位高低的坐次。
按理,应该是舒相、仲相、东方大人并列一席,可是云浅夕一进来便发现,自己的爹爹竟与他们同列一席。
难道说,爹爹的官位已经和几位辅政大臣不相上下了么?
想着,云浅夕下意识的朝皇帝看去。
却见那厮唇上含着浅笑,一手扶住她的腰身,很快,数道惊羡嫉妒的目光射在她身上,其中以华妃最甚。
待皇帝走到殿中,妃嫔们和大臣们纷纷起身,叩拜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朗声一笑,“众卿平身。”
“谢皇上。”
呼声过身,嫔妃们和大臣们便起身坐回到席上。
皇帝揽着云浅夕缓缓的走到主位上坐下,一坐下,云浅夕便发现,这主席上设了三个座次,还有谁也会坐到这?舒太妃?
云浅夕皱眉,直觉他不会这样做。
这时,皇帝的目光落在了淑妃身上,他声音轻淡,“淑妃,坐朕这边。”
她的心一下子紧窒起来,原来是淑妃,他特地留了座给淑妃。心里像是被绵密的针扎过,有酸涩痛苦排山倒海的袭来。
只见淑妃从座上盈盈起身,曼妙的身姿朝皇帝款款走来,她唇边别着浅笑,一身桃红色的宫装衬得她越发的明艳动人。
淑妃刚在主位上坐下,门口几位王爷才姗姗来迟,云浅夕避开淑妃浅笑看她的目光,转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明明他们一直跟在身后,怎么现在才来。
却是皇帝刚才的那一眼,让几位王爷刻意放慢了脚步。
一进来,景王爷哈哈一笑,“七哥,这迟到之罚是不是可以免了?”他言下之意是如果不是皇帝的那一眼,他们也不会迟到。
皇帝笑道,“罚可是不能免的,瞧。”说着他的目光扫过淑妃,只见她玉白的手腕微抬,持起玉壶,上等御酒便倒入案上晶莹剔透的盏子里。
“淑妃可是将酒都备好了,你们若是不喝,不是浪费了她的一片心意。”皇帝扬眉,目光从夏侯弘轩身上扫过,“不过,二哥这罚倒是可以免了。”
“皇上偏心。”景王爷笑道,他大手一挥,“好吧,这罚,小爷认了。”
而十三王爷浅浅一笑,“若是由二哥替弟弟领这个罚,不知是不是也可免了。”说着,他的目光在夏侯弘轩和皇帝身上来回转动。
夏侯弘轩轻捂着嘴唇,虚弱的笑笑,“为人兄长,这个罚倒也当得。”
“十三,你这个泼皮。”
声音慈爱,却是从殿门处传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此时淑妃的目光却望向长枫王妃,刚好她也朝这边看来,淑妃眉眼一挑,长枫王妃的身子顿时微微一颤,她连忙垂下了头,手却下意识的攥紧衣袖。
那日,淑妃在她耳边说,要她回封地以后用毒药慢慢的将王爷毒死,若是被发现,便要她推到舒太妃身上,因为淑妃给她服下了一种致命的毒药,那解药只有淑妃才有。
谋害亲王,这个罪名淑妃还担待不起,那么,便是……她顿时心下一惊,只是她不明白,王爷一身病态,怎么那位竟会忌惮王爷至此?
朝堂上的事,郁清不懂,也不敢再深想下去,她吐了口气,随着众人的目光朝门口看去。
只见舒太妃一袭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头上戴着五凤朝阳金冠,因保养得宜细腻如初的玉手落在一侧的珍娘手上,她站在门口,浅浅笑着。
其实不单是云浅夕,在座的众人都以为舒太妃今日不会来,毕竟,皇帝将这寿宴是设在了太后的寝宫,而舒太妃向来与太后不和,虽然太后现下并不在宫中。
殿门口的舒太妃却丝毫不在意众人惊讶的眼光,她莲步轻迈,走至殿中,温柔的目光落在了皇帝身上,“皇上,本宫今日也来迟了,是否也要罚酒三杯?”
从舒太妃进来伊始,皇帝凤眸微眯,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的消失殆尽,他闻言唇角微勾,修长的手指将案上的盏子把玩起来,“呵,太妃说得哪里话。不过这主席上已经没了座,不妨委屈太妃就坐在刚才淑妃的座上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脸色一变,都下意识的朝舒太妃看去,毕竟这对她而言是极大的污辱。
舒太妃的脸色微变,这时另一道威严的声音沉声道,“皇上,万万不可。”
却见舒相从座上起身,走到场中跪下,“怎么说太妃也是先皇的妃子,如果坐在淑妃娘娘刚才的座上,恐怕于礼不合。”
“哦。”皇帝轻轻挑眉,“那依舒相之意?”
舒相抬头,目光在主席上扫视一番,沉吟道,“不如皇上,在主席上再加一座?”
‘哐啷’一声,皇帝将手中的盏子掷下了台阶,他起身,凤眸狭长,面沉似水,冷笑道,“那不知舒相将太后置于何地?”
舒相脸上却毫无惧色,他不卑不亢的说道,“太后现下不在宫里,相信她老人家是不会介意的。”
皇帝怒极反笑,俊美的脸上添上几分妖魅,他负手在后,“你怎知太后便不会介意?”
“太后乃天下之母,心胸宽阔自然是不会介意的。也只有太后如此气度的人才配得上天下之母这个称号。”舒相挺直腰杆,一脸正派。
皇帝的脸色顿时紧绷,他凤眸里掠过暴戾,眼见着君臣之间的舌战再度升级,这时,一道轻笑声从一侧传来。
皇帝转头看去,却是云浅夕正掩了嘴角笑着。他的眉心紧蹙,薄唇微抿。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其中她爹爹更是一脸关切的朝她看来,云浅夕心中感动,给了爹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她轻轻开口。
“本宫说,舒相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些,本宫最近听闻,朝中银两紧缺,北方尚有灾民肆虐,你不想方设法解决,却在这干预后宫谁坐什么座儿?”
“你!一派胡言。”舒相被云浅夕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云浅夕却起了身,她的手轻挽上皇帝的臂弯,眸中锐芒直视舒相,“哦,是么?朝堂之事,本宫管不着,不过这后宫,现在却还是由本宫在掌管。况且不过是一个小小座儿,若是舒相介意,那本宫就和太妃交换如何?”
“微臣,微臣不敢。”舒相沉了脸色,他抱拳道。
这时舒太妃浅浅而笑,她上前将舒相扶起,“不过就是一个座儿,父亲也未免大惊小怪了些。本宫坐那儿便挺好,别平白的伤了你们君臣之间的和气。”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淑妃刚才的座上,那神情,似乎还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