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晃,云浅夕也跟着皇帝上了半个月的朝了,在不少政事上,她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很快,百官们看她的眼里多了一丝认可。
如今揽月楼已经被查封,而揽月楼一干人等老板娘如月被流放,其他的人则被遣散了。
昔日繁华奢靡的揽月楼如今已成了过往了。
然而,最近有消息传出,那如月在流放的路上被人劫走了,而且最近舒相和仲相又开始争锋相对起来,这局势是越发的不明起来。
傍晚时分,云浅夕迈着小碎步,一个人登上了观星楼,皇帝还在书房批阅奏折,她便一个人先出来了。
好歹,她也替皇上看了一半的折子了。
她一上来,便看到一道浅蓝色的身影静静的站在围墙边,她背对着自己眺向远方。
是宁妃。
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云浅夕微微一叹,她走近,恰好宁妃身子一转,两人四目相对。
那瞬间,云浅夕流光潋滟的眸里映上了宁妃有些苍白的容颜。
她青丝浅挽,一支紫玉杈子没入发中,两鬓垂下些许发丝,她秀眉蹙起,波纹荡漾的眸里一片寂静,没有半分神采,樱唇微微抿起,眉目间拢着一丝苍白。
片刻后,宁妃出声打破了这寂静,她福身行了一礼,道。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云浅夕笑了笑,她几步走到宁妃身前,弯腰将她扶起,开口道,“姐姐快别多礼了。”
宁妃起身,她抿唇轻笑,目光一抬,朝天际望去。
看宁妃如此模样,云浅夕皱了皱眉,不再看她,将目光转向远处。
良久后,宁妃忽然道。
“妹妹,你千万别负他。”
云浅夕一怔,她会意过来,眸中泛起灼灼坚定,她笑了笑,眉目飞扬,“死生契阔,与子成悦。”
“那就好。”宁妃转了身,她幽幽的看了云浅夕一眼,“好好待他。”她说完,步子一迈,准备离开。
云浅夕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中感叹,忍不住开口问,“你,你可曾和她们一样也恨过我?”
“她们?”宁妃眉心皱了皱,忽然笑开,“我不恨你。因为爱情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
看着宁妃渐渐离去的背影,云浅夕细细的回味着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她想,也许这宫里,只有宁妃才真正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随后,她低下头,抬起衣袖,她静静的凝望着自己的手心。
执子之手,与子揩老,死生契阔,与子成悦。
她想着,唇上泛起一丝艳丽的弧光。
忽然,一双大手从身后慢慢的抱住了她,淡淡的龙涎香气息侵入她的鼻端,她伸手握住那人的手,淡淡笑开,“奏折都批完了?”
“嗯。”皇帝应声,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清香的气息,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他低声问,“刚才宁妃来过?”
“是啊。”云浅夕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她笑道,“她还说,要我千万莫负你呢。”
皇帝听着,浅浅的笑声从他喉中溢出,他的气息尽数的喷薄在她的颈间,弄得她的脖子阵阵苏麻。
云浅夕顿时动了动身子,她又道,“最近帝都好像不怎么太平呢。”
她指的是朝堂上舒相和仲相的斗争越发的激烈了,听说,私下里,两丞相府的门人还经常为了些芝麻绿豆点大的事而大打出手。
皇帝唇边的笑意僵住,他的凤眸里卷起一片雾霭,莫名的情绪顷刻间布满他的眼睛,搁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动,他问道,“云儿,若是有一天,朕和云将军有了利益上的冲突,你会怎么做?”
“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云浅夕转头看向皇帝,一双水眸里尽是疑惑。
皇帝皱了皱眉,他想了想,缓缓的开口道,“比如这个天下?”
“说什么呢,我爹爹怎么可能有谋反之心。”云浅夕怔了片刻,随后笑道。
皇帝勾了勾唇,他的眸眼里泛起一丝苦涩,没有说话,只是揽住腰的手又紧了紧。
“等等,不会是有人诬蔑我爹爹吧?”云浅夕神色一凛,问道。
皇帝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小脸,凤眸灼灼,深不可测,好半天,他才轻轻笑道,“每天的折子你不都看过了吗?哪有人诬蔑云将军啊。”
“也是。”云浅夕点点头,唇上绽开一抹璀璨笑意,她转过头,身子靠在他的怀里。
皇帝揽着她的腰身,凤眸在不知不觉中深了几许。
***
长乐宫。
太后一身青色福寿锦衣,她发丝轻挽,头上仅坠了根珍珠杈子,她俯下身子,正低头撮弄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长长的裙摆在地面铺开,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色莲花。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太后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依旧。
“哟,姐姐可真有闲情逸致呢。”舒太后站在花草一旁,她一身瑰色宫装,发丝挽成一个朝凤髻,几枝金步摇垂在一侧,她秀美的脸上略施粉黛,看上去,年轻了数十岁。
太后也不看她,她淡淡一笑,“哀家可不比有些人,一得空,便整了妆容出来招摇,还当自己是十七、八的小姑娘呢。”
舒太后眉心一皱,怒气在她眸里翻涌,她拂袖,在太后身旁蹲了下去,凑到她耳边,狠狠的的开口,“仲孙子清,你对哀家做的,哀家如今都已知悉了,你等着,哀家不会让六皇子白死的!”袖中的手指蜷起,长长的指甲深入肉中。
“是么?”太后微一抬眼,凤目里泛起丝潋滟涟漪,她轻轻笑,“舒氏,二十年前你就斗不过哀家,二十年后仍是一样,更何况,哀家可以让你坐上这高位,同样也可以让你狠狠的摔下去。”
“哼。”舒太后冷冷一笑,她拂袖起身,“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
说完,她转身欲走,太后轻轻一句,瞬间让她心底的某处分崩离析。
“你别忘了,六皇子还是你自己亲手害死的呢。”
舒太后顿时咬牙,她目光顷刻之间似充了血般通红一片,她扭头,“不,六皇子的死是你们造成的!”她嘶哑着喉咙厉声道。
她说完,脚下一动,尽快的离开了长乐宫。
太后直起身子,看着她的背影,凤目一眯,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