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夕听到皇帝的声音,身子一怔,她抬头,张望过去。
只见,逆光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他的面容隐在阴暗里,一时间看他的神色不清,但是她却分明听到了那声音里的隐着的一丝急切与慌乱。
然后,她的水眸中,那人急步走近,他的容颜一点一点的在亮光里清晰起来,还是那样俊美的脸庞,还是那样美丽的凤眸,还是那样深情的神色。
眼前明黄色晃动,那人就这样走来,明明不过咫尺距离,却好似穿越了千山万水。
那一刻,生死之间,云浅夕忽然想明白了。
死者已逝,本应怜取眼前人,可那时的她偏偏执拗的选择将他一把从自己身边推开,好在,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何况自己幸福本来便是爹爹一直以来的夙愿,他在天上,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深陷在过去里痛苦纠缠。
她爱着眼前这个男人,深深的爱着,所幸的是,即便他说的话再狠,他还是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从不曾弃!
是啊,从不曾弃!那么,她又怎么能再把一腔深情的他推开呢?
云浅夕想着,那人已走到身前,她抬头,那人深凝了她片刻,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还是忍不住了没有将她抱住。
因为,他怕,他会从她的眼底看到冷漠。
云浅夕眼中一热,他的动作她都看在眼底,水汽盈满了眼眶,终于还是掉落下来,她的唇微张,轻唤一声,“阿弘。”
皇帝的身子猛的一僵,凤眸里快速的凝起一丝不可置信,他抬手,指尖颤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弘。”云浅夕眼中酸涩的厉害,她咬牙,眸中的水珠快速滴落,她一把扑进了皇帝的怀里,“阿弘,阿弘,我叫你阿弘。”
皇帝的身子却好似一时僵硬住了,动也不动,他的眉心皱了皱,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身后的环儿看到这一幕,悄悄的隐去身形。
殿内,那人急促的呼吸声和云浅夕隐隐的抽泣声交织。
良久后,皇帝抬起手,将怀里的那人重重的压进自己的怀里,他轻问一声,“云儿,朕是不是在做梦?”
云浅夕的身子一怔,一股涩疼涌上心头,她哭了又笑,一张脸上满是泪痕,抬起手,重重的捶打起来,她边捶边骂道,“你这个傻子,疯子,我就在你身边,怎么会是做梦!”
皇帝凤眸中悄然的滑落一行眼泪,他伸手握上云浅夕的手腕,轻轻笑,“不是只有在梦中你才肯唤朕一声阿弘么?”
“那你看看现在到底是不是做梦。”
片刻后,两人的气息微微的凌乱,皇帝的唇不舍的从她的唇上移开,紧紧的抱住了云浅夕,他的头抵上她的眉心,开口,声音似微微叹息,“果然不是在梦里,朕的云儿回来了。”
那句朕的云儿回来了惹得云浅夕的眼中又是一阵酸涩,心里欢喜,嘴上却骂道,“你这个傻子,疯子。”
“是啊,朕也在想,朕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爱上了你。”皇帝凤眸一扬,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他长叹一声。
“你什么意思?爱上我不好么?”云浅夕却皱了眉眼,她一把将他推开,怒声质问。
看着她生气时两边脸颊上染起的绯色,皇帝心中一荡,又将她压回自己的怀中,他低头在她的发上落下一吻,轻声道,“朕何其有幸,这辈子碰上了你,从此,此生唯你一人。”
此生唯你一人。
云浅夕听着,她顿时弯了眉眼,仰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下,想了想,她问道,“刚才,没有打疼你吧。”声音里好似带了一丝惶恐。
皇帝看着她,绝美的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靥,这还是他们分开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可是,你好像很喜欢云妃?”云浅夕说着,声音忽然低落下来。
这时门口处,几道秀丽的身影翩翩而来,正是云妃、刘美人、兰答应几人,她们的脚步刚在门槛上抬起,那道清澈如流水淙淙的声音忽然响起。
几人顿时收回了脚步,站在门口凝神听了起来。
其中,刘美人和兰答应的目光更是时不时的朝云妃撇去。
她们也很想知道,在皇帝心里,到底是那个绝美的宫女重要还是眼前这个身受圣恩的云妃重要。
两人没有留意到的是,在听到那句问话的时候,云妃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朕没有碰过她。”
那道温润的如泉水映月的声音响起,刘美人和兰答应一怔,她们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名话竟是出自平日里一直冷漠疏离的皇帝嘴里。
更让她们惊骇的是,皇帝说,他没有碰过云妃?
几乎同一刻,刘美人的兰答应一脸不可置信的朝身边脸色惨白惨白的云妃看去。
云妃在听到刚才那句话后,心里忽然一空,一股前所未有的苍凉感觉朝全身蔓延而去,是的,从她得宠开始,皇帝就一直没有碰过她,甚至,他们同睡一床,那人也从不让自己近身。
她一直不明白,当时明明那人看向自己的眼中尽是深情缱绻,怎么相处起来的时候,他却对自己一直冷漠疏离,却原来,那人心里装着的竟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而她,竟然败在了一个宫女的手上,多可笑!
长长的睫羽轻颤,她死死咬住下唇,一行热泪还是汹涌而下,袖中十指紧握,身边刘美人和兰答应的目光似嘲似讽,她再也忍受不住,转身跑了出去。
这时,殿中的说话声渐渐小去,但刘美人和兰答应却听得清楚,皇帝的声音略低,却全是温柔脉脉,她们怔怔听着,脑海中竟忍不住幻想起来。
若,此时此刻,在皇帝怀里被皇帝如此轻声细语般对待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直到,一颗珠子带着凌厉的劲风朝着她们袭卷而来,她们才恍然回神,她们知道皇帝定然是发现了她们在外面了,好在皇帝那招并未带着杀意,她们堪堪避开,再也顾不得其他,仓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