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从昏迷中醒来,浑身已无大碍,第一件事便是抱起身边的炘儿,他将头埋入炘儿胸口,过了许久欢呼道:“还有心跳!”
林渊连忙抱着炘儿从废墟中跳了出来,只见一轮红火挂在头顶,四周无人,寥寥空寂,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想到:“涅杀和阿卡莎去哪里了?”
眼下管不了那么多,先治好炘儿比什么都要紧。
林渊展开翅膀,一飞冲天,没入云霄之中。
怀里的炘儿还有微弱的气息,她每一吐气,林渊都揪心揪肺,生怕这一口气吐完,就离自己而去。
“你要撑住!我们去找二哥,他一定能再次医好你的。”林渊一只手抱着炘儿的背,一只手抱着她的腿,翅膀鼓劲,一下子冲出几百米远。
林渊还没能控制好强悍的身体,特别是背后这对翅膀,稍稍一用力便飞出好远。
“二哥现在在哪里呢?”林渊翅膀回收,往低空俯冲去。
放眼望去,一个明显的巨坑映入眼帘,一晃而过,一棵开满金黄花的大树扎入眼中。林渊憋住泪水,双眼通红,回忆起炘儿跟着自己吃苦受累,上一次就害得她父亲替她而死,心中无比愧疚,痛若刀割,千言万语憋在肚子里,就像吞了一块石头一样。
“炘儿,你千万要顶住啊!”泪水飘过林渊脸庞,他翅膀夹紧,一下子冲出雷霆崖,离开那个充满怨气,杀气的地方。
滑翔在亚马西亚大平原,风很大,挂起一大片草叶摇摆,悉悉索索的声音宛如儿童欢唱的牧歌,洗涤着林渊的心灵,洗刷他多日来的杀气,怨气。
林渊抱住炘儿的头,默默流下两行通透的泪水,自言自语道:“我杀心太重,牵挂太多,才害的你如此受罪。如果我当时自尽,不听阿卡莎的话,不去报仇,不去杀涅杀,也就不会惹下这些事端!炘儿,你若是死了,我陪着你去罢了,了结这一世的罪恶,我实在承受不住了!仅仅这一天来,我受尽了内心的折磨,说是报仇,只不过是把对自己的恨转移到别人身上罢了,到头来还害得你如此,我又能如何释怀?”
林渊心里默默自责,越想越激动,泪水忍不住地流淌着,消散在空中,化作一个个珍珠飘洒在空中,不一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飞了多久,林渊一点尤涅若的信息都找不到,在茫茫天地间,找个人谈何容易。况且他飞在树林之上,树冠遮天蔽日,哪里见得着树下之物。林渊心里着急,便想钻下树林中来找,可是天地之大,尤涅若又会在哪里呢?
“二哥寻大哥,不知现在找到了没有?。”想起三兄弟自结拜以来,从未过半点欢喜日子,大哥二哥受苦不断,心中更是酸痛。又想起自己身败名裂,已经无脸见大哥二哥,心想硬着被二哥杀的风险,也要求他救炘儿一命了。
林渊眼红如宝石,看着怀里炘儿脸色苍白,心疼无比,长吁一声,哀愁幽怨的龙鸣缓缓吹出,如泣如诉,悲凉沧桑之感浓如春水,惊得林中鸟儿飞起无数,顿时眼花缭乱,鸟声四处乱叫,如丧家悲鸣,林渊心中更感悲痛。
鸟不一会便飞尽了,鸟声散去,留下一片空林。
突然林中有人喊道:“林渊!快下来!”
林渊听出是阿炜的声音,立马俯身冲了下去。
林渊平稳落地,只见阿炜坐在轮椅之上,瑞格正推着他往自己赶来。林渊脚下一跃,翅膀一扇便落到了两人前头。
林渊还未开口,阿炜猛地从轮椅上飞起,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林渊并不躲避,硬生生接住,无言以对。
阿炜摔倒在地,破口大骂道:“炘儿嫁给你真是瞎了眼了!你这该死的恶徒!害了铁骑,害了许多牛头人,这回又害了我妹妹,我要跟你拼了!”
阿炜在地上飞扑向去咬林渊,瑞格急忙上前拉住。
林渊泪如雨下,跪倒在地,横抱着炘儿,颤声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瑞格抱住阿炜,道:“林渊将军定有苦衷,要不然怎么会抱着炘儿将军来到这里呢?”
阿炜骂道:“林渊!炘儿爱你心切,也不管你是否害了这许多人,一心要去找你。你倒好,连她也害死,林渊,你真狠啊!”
林渊仰天长啸道:“我对不住炘儿!要不是我一时错乱,做了那些错事,她怎么会被涅杀害了!炘儿,只怪我没用,没能为她报仇,又不能给她疗伤,待她死后,我便和她一起死罢!”
阿炜咬牙切齿道:“你想得美!我!我要把你挫骨扬灰!你害我一家大小,独留我一个残疾在这里,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阿炜撕心裂肺痛喊一声,往后一扬,嘭的一声坐在轮椅上,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嘴里碎碎念着妹妹的名字,两眼无神,泪如泉涌,仰天大哭。
“你给我死!给我死!”阿炜指着林渊,破口大骂。
林渊泪水滴滴落下,默默无语,心痛如刀绞,将炘儿轻轻地放在地上,拔起长剑,便想自刎。
瑞格急忙道:“林渊将军,阿炜哥,我有救炘儿将军的方法!”
林渊摇头道:“她是将死之人,没我二哥,已无人能起死回生了。”
“先让我看看。”瑞格走到炘儿身边,伸手揭开她衣裳,见一道刀疤从左胸膛划到右小腹,惊杀瑞格,他从怀中摸出一瓶深蓝色的药水道:“这是我的传家之宝,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对外伤有极好的治疗效果。我这次外逃出来,只带了这一件东西,希望能有帮助。”
林渊知道牛头人乃是极讲信用,大喜道:“炘儿有救了!瑞格,谢谢你!”
林渊接过药瓶,右手用力,却愣是打不开药水的瓶盖,用嘴咬也是咬不开咬不烂,急得他哇哇大叫。
瑞格从没用过这件贵重的传家宝,眼下也十分着急,不知怎么办好。
阿炜一见瑞格手中的深蓝色药水,一激动又摔下轮椅,吃了一嘴泥,几番挣扎下,在瑞格扶持下坐骑,阿炜不顾满嘴泥,急道:“用魔法念力!用念力!”
林渊龙爪对准药瓶,用起隔空取物之力,药水竟然从瓶壁钻出,凝聚在林渊手掌心上。
林渊小心翼翼,聚精会神地控制着手中的药水,这可是炘儿的希望!
瑞格和阿炜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喘,齐齐盯住林渊掌心化成球状的深蓝色药水,生怕自己一喘气,把这救命药水弄掉了。
林渊靠得近,更是如此,慢慢移动手掌,往炘儿身上靠去,就像捧着一颗水晶般,丝毫不敢大意。
终于,林渊把手移到了炘儿伤口上,可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炜知他不懂如何使用,压低声音道:“此乃魔法灵药,有起死回生之效,但还要一步才有药效:你把你的魔法混合进灵药中,将灵药的药性激发出来,再注入她的伤口中,这样才有效果。”
林渊心慌,细声道:“我如何用魔法之力?”
阿炜大急,正想臭骂林渊,却担心炘儿生死,故忍住道:“魔法随心所欲,从掌心注入即可。”
林渊想起自己魔法只能从口中吐出,并不能从掌心发出,便说道:“我不能从掌心发出魔法。”
阿炜残疾多天来,脾气暴躁,差点忍不住,挥拳便想打林渊。
瑞格拦住,小声道:“阿炜哥不要激动。我们想想其他办法吧。”
阿炜深吸几口气,闭眼想了想道:“你血脉里流淌着魔法之血,割出来倒到药水中。快!”
林渊不管那么多,一嘴将自己的手臂撕咬下一大口肉,顿时手臂血若瀑布,倾倒下来,将深蓝色的药水染成深紫色。
两人大惊,吓得脸色苍白。
林渊嘴里还咬着自己的肉,右手便将药水注入到炘儿体内。
药水果然神效,伤口瞬息消失不见,炘儿眼皮移动,竟然活了过来!
林渊吐出嘴里的肉,哭喊道:“炘儿!”
炘儿美眸一遇到林渊,顿时泪眼朦胧,起身抱住林渊,两人紧紧抱住,各自流泪不止。
阿炜擦了擦泪,喝道:“炘儿,别跟他近!”
炘儿醒悟,一把将林渊推开,抱住哥哥阿炜,哭道:“哥,他欺我太甚!”
林渊倒在地上,漠然起身,泪水不止。
阿炜被炘儿和瑞格抱起坐在轮椅上,怒道:“他如何欺负你?好好说来,我自当处置他!”
炘儿站在阿炜身后,哭得梨花带雨,脸憋得通红,早没有之前垂死苍白的脸色,她抽泣道:“他竟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
话没说完,哇哇直哭。
阿炜一拍轮椅,暴跳如雷道:“竟然有这等事!林渊,你有自知之明的话,便自尽了事!免得脏了我的手!”
林渊两眼无神,喉咙哽咽,一话不说。
左手伤口巨大,血流不止,血滴落满地,积在坑里,一滩血池。
炘儿此时才看见,心痛无比,问道:“渊,你怎么了?”
林渊听见炘儿关心之语,又见她气息稳定,脸色红润,身体已经痊愈,心中放下巨石,猛地展翅飞去,眨眼间已经冲上云霄,消失不见。
炘儿呼喊着他的名字:渊哥。
言语之切,毫无记恨,然而言语切切婉转动听却已无了听语人,一切成空。
话说林渊一飞冲天,泪水飚落满面,不觉已经飞上万里高空。
林渊心中无所思,只想狠狠发泄一番,他翅膀再度用力一挥,再上万里,空气稀薄,一轮烈日照来,他呼吸困难,眼前渐渐昏黑,心里却是渐渐安息。
“让我就这样死在外面吧,别污染了我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