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对关擎天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吧,我居然感觉没有初来见他时那么拘束了,不知不觉的就自己找了把太师椅坐了下来。
可能察觉到我的变化了吧,关擎天看了我一眼,然后低着头笑了起来。因为他是背对着我,所以我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这一举动,依然保持着听故事的姿态在那里悠悠闲闲的坐着。
“我跟着尊元道人进入观中生活的那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因为我入观时正是尊元刚任掌门人不久后,因此我也就算的上是他的第一个徒弟,也就是大徒弟。”
废话!我在心中对他画足添蛇的这么一句话感到鄙视,侮辱谁的智商呢?用不着他说我也知道第一个徒弟就是大徒弟的意思。
转身瞥见我鄙视的眼光,他不怒反笑,也不加解释,继续说道:“随着我的到来,师门又招收了大量前来修行的小道士,因为大家的年龄都还小,而且他们中数我的年纪最大,所以渐渐的,我就成了观中的孩子王。我每天带着一帮师弟上早课,打扫观内的犄角旮旯,还有就是带着大家挑水习武。日子过得既辛苦又开心。等我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师父将我叫道他的面前说观中又来了一个小徒弟,而且特意交代了这个小徒弟很特别,一定要好好待他,还说他将会是自己的收山弟子。呵呵,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我点点头,这要是听不出来,我还怎么混下去?
“本来我想着既然师父那么看重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一定跟我一样是个大户家的公子哥,所以心中早早的便下定决心,要好好的调教一下他。可是见过面并且相处下来后,我才发现这个孩子为人善良、心怀天下,很有君王的气势,于是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师父终于告诉我小师弟的真实身份了。自从知道小师弟居然是勒纳国的太子爷,并且联想到他平时却没有半点太子爷架子的样子后,我就在心里特别的喜欢这孩子。并且不管自己去哪里,都喜欢带上他,有个什么好东西,也习惯给他留着点儿。所以这小子后来也变得越来越依赖我,甚至在没人的情况下直接叫我哥哥。每次听他那么称呼我我都会想起自己家中的那个胞弟。”
“那你直接请个假回来看他不就得了?”
“呵呵,因为我是大师兄,观中事务很繁忙,离不开人,所以虽然我跟师父请示过很多次,但是师父都不太愿意让我下山回家,知道有一天父亲捎来家信说自己病重,师父才急命我下山还家。本想着到了家以后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父亲和胞弟,谁知道到了门口后,却被一个长相相当猥琐的家伙给拦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我二弟关掣地的师父候封顺。”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撇着嘴郁闷起来,天呢,这都啥破名字啊!真难听,而且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开始我顾念他是二弟的师父,所以对他忍让再三,但是不管我怎么说,他就是不让我进门,我就怒了,一巴掌将他拍到了门口的柱子上,然后强行闯进了家门。等我来到父亲的床前时,才发现昔日那个高大威猛的父亲已经是奄奄一息。见到我回到,父亲眼角流下一行眼泪,挣扎着站起身对我诉说着我走后家中发生的变故。原来我走后不久,这个候封顺就学我的师父披着道士服来我家投宿,晚上与父亲参禅论道间,渐渐得到了父亲的赏识,本来父亲以为他是像尊元道人那样的大师,便放心的将胞弟交给他教育,并且还将他留在了家中。可是谁知,这个家伙当着父亲一套,背着父亲又是一套,他居然暗中将年幼的胞弟带入烟花之地嬉戏,平时还将从外面买的污浊之书送与胞弟观看,美其名曰:言传身教!在这样的师父的教育下,胞弟不禁醉心酒色之中,还变得越来越唯他命是从,甚至听从那个家伙的建议,偷偷将家中的古董偷出去卖掉。后来父亲知道此事后,气得一病不起,那个姓侯的便怂恿胞弟发动家变,欲夺父亲的家产和家权。父亲百般无奈才让家中他唯一信任的管家大人写信叫我回去。”
“那后来呢?”虽然能感受来自他身上的冷气压,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后来我一气之下就将那个候封顺以及他纠结的那群地痞无赖彤彤抓了起来,并将它们关在暗牢中每日进行鞭策,以解我心头之恨。”
我浑身一阵冷战,但是细想一下,要换成是我的话,估计做的比他还狠,毕竟那算是家仇啊!
“本来想着教训他们一段时间后就将他们送官查办,可是谁知道我那执迷不悟的胞弟居然念及师恩,偷偷将他给放了出去。他出去以后立即纠结了大批的无赖,并且趁着夜色闯入我的家中烧杀抢掠,甚至还将我那重病在床的父亲……乱棍打死了!”说到这里,他将自己的手指关节握的咔咔响,可见心中的恨意有多大。
“那时我正好收到尊元道人的信,让我去城中一个师叔投宿的店里给他捎个信儿。等我回来后,正好看到他们大肆的屠杀着关家的奴仆,于是我一怒之下将他们统统杀光了,但是对于我那个胞弟,我……至今下不了手,虽然是他间接害死了我的父亲,虽然是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死父亲却不上前阻拦,可是我……”
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叫自己的师父的尊称,而只是叫他的名号,甚至直呼尊元老头儿了,也明白为什么他见到自己的胞弟被我整的那么惨的半躺在地上时却只是冷着脸看着他,而并没有上前关心一下。
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他些什么,但是始终开不了口。
倒是他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对我说:“呵呵,你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想起那些事情还是会很愤恨。”
“虽然这件事情不能怪尊元道人,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将罪责怪到他的身上,在将家中事务处理了一下后,我就让管家将胞弟关进了地牢中看管,然后骑马回到了山上,因为在这个家呆一天,我就会不断的梦到父亲惨死时的场景。回到山上后,我去见了尊元老头儿,并且面无表情的将事情禀告给了他,他听后显得很震惊,还安慰了我几句,但是我已经听不进去他的教诲了,我心中一直认定的是我的父亲是他间接害死的。后来我带着观中师弟处处违反观规,每天都给他找点麻烦,他居然没有责罚我。这更让我变本加厉的去报复他,后来我甚至故意打死尚无真人的徒弟,因为我知道他是个护短的人,一定回来找我报仇,那样势必就会牵扯出尊元来。本来我只是想报复尊元,谁知道居然会连累到观中师弟们。后来为了保住师弟们免受牵连,我跟尚无真人提议两个人一对一决斗。以我当时的功力,就算是一代宗师的尚无,也不是我的对手了,但是如果我不死,那么观中的师弟们会永远受到牵连。于是在那场比试中我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就在我故意输了一招给尚无后,不知何时赶来的尊圣师叔在我即将被尚无刺中心脏之际用一指禅功封了我命脉,于是我轰然倒下,样若死尸。最后就连尚无真人来验证,也判定我已死亡。就这样,我活下来了,随后被师叔带离了道观,也脱离了师门!”
说完这些,我感觉他好像突然轻松了不少似的,很奇怪。但是设身处地的想想,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么短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换成任何人,都会在心中聚结起一种情结,而这种情结长期淤积,一旦被吐露出来,必然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更何况这个家伙的故事真的值得同情,再一想想他那个没出息的胞弟,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地叹气:“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