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受打击的黄德纲,不再考虑帅哥形象,买了“大牙刷”就大摇大摆地扛回宿舍刷厕所。以前他爱惜羽毛,断然不肯扛着这东西从人前走过。打到301的电话越来越少,完全没有当初兴奋啰嗦的劲头。
霍作作对电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了学习申请邮箱和QQ帐号,专程跑到工学院拖黄德纲去网吧开通宵卡教她,黄德纲一再地向她解释,学这个不需要一个晚上,甚至不需要半个小时,但拗不过霍作作,还是被拖到网吧通宵了。结果黄德纲发现霍作作对她自己有着惊人的自知之明,他们居然真的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在研究那E-MAIL和QQ。而且霍作作还可耻地白费了这个通宵,走出网吧后,她居然还是没弄懂网络是怎么回事,不懂单击双击,不懂如何输入……她的问题多如牛毛,黄德纲不知从何教起。最令黄德纲抓狂的是,霍作作申请邮箱时还逐字逐句看注册协议,让她直接勾了同意,她不肯,一个句子一个句子地问他是什么意思,同意后有什么后果……好不容易申请的邮箱和QQ,她出门就忘记了密码。这就是不打地基盖房子的后果。
一夜通宵,黄德纲比夜遇狐狸还颓靡疲累。早知道霍作作主要是来玩鼠标的,他根本就不会听她唆使去网吧教她,他在宿舍上网多好,累了还可以睡觉,这个该死的霍作作,说什么她是到他这西天大雷音寺取经的,然后回301传经送宝,说什么到时候301每个妹妹的电脑知识都是他黄德纲启蒙,全拜他为开山祖师爷天天给他烧高香。你看,一个晚上在那里解读每一个注册协议,摸鼠标发呆,当这种人的祖师爷能有多大前途?亏他为了感谢霍作作给他这个机会,还赔上一顿丰盛的晚餐,凌晨霍作作要上厕所,那小网吧外面几米处才有厕所,想他黄德纲一介英俊潇洒的帅哥,不得不守在女厕外忍受路人异样的眼光……这样的通宵熬过来,黄德纲誓不再沽名钓誉要当什么祖师爷了。
霍作作却是精神焕发,摸了一夜鼠标,鼠标的运用她倒非常灵活,那是自然的,她这鼠标手法的祖师爷是陈云意啊,每次碰到鼠标,陈云意就坐在她身边来了,汗津津地环抱着她,汗津津地贴着手臂一起移动鼠标,犹如双剑合璧。彻夜舞剑的人,能不精神焕发吗?她的动作、她的神态、她的口头禅……她的一切都留着那么多陈云意的影子,有时她真不知道她是她自己还是陈云意,而陈云意还会常常从她的影子里分离出来抱着她……霍作作只得默默承受着那些精神几近分裂的痛和那无边无际的思念。
有些事永不再提,并不意味着不会再想起。
有些事纵然一直在心中,也不必再提。
谁也帮不了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泪要流。
终于有一天,贼兮兮的黄德纲忽然打电话给霍作作,说带个人到301给大家惊喜,让大家该洗脸的洗脸,该贴黄瓜甲的贴黄瓜甲,该化妆的化妆……总之一切都准备起来,迎接他这天下第一帅哥请她们吃饭这种往前追溯500年、往后推500年都不会再遇到的好事。虽然他啰嗦依旧,但是301又沸腾起来,有白吃的机会,又有惊喜。果然洗脸钳眉找高跟鞋……
林冰月是不去的,她跟黄松躲出去了。对黄德纲,她始终有种不该有的愧疚。也许每个真诚的人,面对自己不能回应的爱,都是愧疚的吧。
霍作作心如擂鼓。难道陈云意毕业前说的“以后我也许还会回来看你们的”这话应验了?她该不该去见他?敢不敢去见他?能不能去见他?……
去!只不过再死一遍而已!
301姑娘们喧闹着在学校门口等她们的老舍长黄德纲,远远看到两个人下了车。霍作作变了脸色,薛芙变了脸色。
薛芙没跟一个人说,就转身溜了。
来的是齐信陵。
大包小包,全是好吃的零食。薛芙不在,霍作作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想吃东西,并不代表霍作作不想念齐信陵。齐信陵毕竟是她最看重的一个男孩子,慎重推荐给薛芙的,也是她,亲手害了他。
齐信陵这次来,告诉她们他回龙市签约了。他放弃了几个工资高出数倍、发展前途很好的外省工作,在龙市随便找了个月薪500的工作签了两年。他想穷两年无所谓,先找个地方呆着陪薛芙,两年后薛芙毕业再作打算。找工作,熟悉环境、人事……事情总是很多的,他诸事办妥后才来给薛芙惊喜。
有人说爱情就像剥洋葱,剥着剥着总有让你流泪的时候。和齐信陵相处,也像一片片剥洋葱,以为他心太小,找也找不到,剥到最后才发现,每一瓣都是他的心,他一直在把他的心给薛芙。
薛芙已经找不到了。其他宿舍、教室、操场……学校就那么小。薛芙找不到了。
霍作作那三月春帷前达达的马蹄,永远都只是美丽的错误。
早就改弦更张了的薛芙,却意想不到齐信陵打了个回马枪。她以为只要齐信陵毕业了,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的专业在龙市不好找工作,齐信陵的人脉在宁市。她不信有人会为这么短时间的感情,放弃外面的海阔天空。可是世间多意外,人间多傻子。傻子齐信陵回来了!
霍作作真没看错人。霍作作也看错了人。
在301的热情包围中,齐信陵的兴奋常常跑题,那种掩饰不住的惆怅渐渐浮上眉梢。时时留意着门的方向。他旁敲侧击薛芙去了哪里,没有人忍心告诉齐信陵真相。
霍作作头皮都要炸了,是她玩大了!没事瞎撮合什么!如果不是她煽得一手好风,点得一手好火……霍作作想抽死自己!
霍作作周末晚上提了只鸡去找齐信陵。
这么小巧的女孩,提着一只脏兮兮的乱扑腾的活鸡挤公车,有点小小的怪异,路人纷纷侧目。
那鸡倒挺好的,爪子刚劲带泥,冠红眼亮,乌喙铮亮,看上去应该是土鸡,霍作作刚在小市场买了来要给齐信陵做白斩鸡的,她的拿手好菜不是白斩鸡,而是用鸡血、鸭血之类做的醋血酱。霍作作的醋血酱做得很是可口,原料不过是米醋、盐、生姜、生蒜、生青椒,往碗里倒小半碗米醋,然后杀鸡,直接把鸡血全注入米醋里,把姜蒜青椒全拍了切成小丁,放入醋血中,过几分钟在撒些盐,醋血就凝固成褐色的浓酱了。过程很简单,但是白斩鸡配这酱真是绝了!那种酸咸鲜香的独特风味,令人胃口大开。霍作作的妈妈胆子小,不敢杀生,她爸爸不在家,家里杀鸡杀鸭全是霍作作操刀,然后弄醋血酱。她的醋血酱征服过很多亲友的胃。
霍作作与鸡一战,征服了齐信陵。
齐信陵根本不知如何杀活鸡,他挽着衣袖,操刀要把鸡头直接剁了。因为要取血,如果剁头鸡血中就会混着唾液,霍作作很熟练地在鸡头一侧拔干净毛,让齐信陵抓住鸡腿,她很干脆利落的一刀割破了鸡的动脉,血流了一碗。齐信陵大大佩服霍作作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