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蔡生凯家,卫青和晁雪上楼安置好,躺在床上就打起了呼噜。霍作作一个人在四楼,洗好澡后辗转反侧根本睡不了。脑子就像上满了发条一样蹦着各种乱码诅咒卫青。这淫贼完全没把她当回事,居然睡得那么死!霍作作烦躁得想抓头老虎来撕了,不过真有老虎的话,估计她被吃剩的尸骸是不用为卫青的想法烦恼了的。
她不能再想了。再苦苦纠结,她真的要像祝馥桂那样扛刀追卫青,然后去精神病院定张床位陪祝馥桂了,闲来无事也好切磋切磋,卫青这坨终将化大便的肉是爆炒好还是白斩好。
霍作作于是下楼给蔡生凯妈妈当帮手。两人在厨房里商量菜谱,把那一桶鲜虾白灼的白灼,油炸的油炸,炒鸡蛋虾仁、煮紫菜虾仁汤……整一个虾宴。虾子实在太多,剩下的全剥壳剁成馅包虾仁饺子,太奢侈了……
“黄鼠狼夸它儿香,刺猬夸它儿光”,十个妈妈十个爱人夸自己的儿子,霍作作手底勤快,嘴里乖巧,尽挑蔡妈妈喜欢的话说,当然也巧妙地暗示了自己是到海市来探望男友的,蔡生凯的女友另有其人。本性活泼开朗的蔡妈妈果然放下心防,对霍作作更为喜爱了,要不是蔡生凯拼命拦着,他妈妈非要和霍作作结拜姐妹不可。
好几个热情的邻居大妈也跑来看蔡生凯的客人,和她们一起包饺子,都称赞霍作作一个南方女子,包饺子居然包得漂亮。这些淳朴的大妈们,总让霍作作想起陈云意的妈妈。陈妈妈,你还好吗?
美美吃了一顿海鲜,桌面上杯盘狼藉。
霍作作忙着收拾又打扫。蔡生凯人缘好,他那些已经拿工资了的发小们纷纷提出替他作东招待客人,说好晚上去沙场茶吧喝茶。霍作作跟蔡生凯说自己不去了,要在家帮蔡妈妈洗碗。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卫青,在一起很尴尬。
卫青也就催蔡生凯快走,说:“快走,快走,让霍作作那个马屁精留下好了。”
蔡爸爸却叫住他们:“你们都给我站住,怎么待客的?谁敢把小霍丢在家?”他夺过霍作作手里的碗,硬把她推到他们中。
霍作作想起自己曾经电话作弄过这个朴实严谨的老帅哥,一声“爸”,他电话都掉了,心里忽然涌起愧疚的感觉,想道歉又说不出口。负荆请罪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
她想,卫青是不是也和自己此刻的心情一样呢?愧疚,但是说不出口。
他若有愧疚,她就原谅他。
毕竟,她也是个常常需要别人原谅的人。
然而,卫青真的对她有愧疚吗?
沙场茶吧真是有特色。这是个露天大茶吧,开阔空旷,奇的是四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霍作作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么纯粹的黑夜了。许多人都躲在黑夜的怀抱中小声地说话。只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但是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人在哪里,还可以边吃东西边把脚埋到软软的沙子里……这应该是任何一个骨子里有些小资情调的人都会喜欢的地方吧。服务员用电筒帮他们找到一张桌子,点好蚊香,记下所需食品就回去筹备了。客人们只要在座位上打燃火机,举起来,服务员看到亮光就会走过去。这么黑,这么静,海市人的斯文可见一斑。这种氛围真是让人舒坦。最大的妙处是,黑得看不见卫青那张丑脸了。
沙场空旷,海风咋咋呼呼到处乱窜,见树拥舞,见人搜身,霍作作的裙子被海风搜了一遍又遍,她只是一言不发喝着果汁,思绪飘得很远。
蔡生凯忽然找她:“小霍,你在哪里?怎么不见你说话?这不像你啊,我很不习惯。”
霍作作假装很开心:“我在这呢,听你们聊天太有意思了,我都听得入迷了。而且你们很有品位啊,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海风真爽!真享受!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一个地方!”
卫青笑着骂她:“马屁精!”
霍作作不接他的话。在心里骂他:“厚脸皮!大淫贼!还好意思对我笑!阉了你!”
卫青骂她马屁精不是没有理由的,看蔡生凯妈妈对她那个特殊!早餐只有霍作作有蛋糕吃,只送霍作作泳衣和珍珠,还伙同霍作作在沙发上一起“咯吱”她儿子蔡生凯,逼得蔡生凯滚下沙发,蔡妈妈还声称要跟霍作作结拜姐妹……霍作作这油嘴滑舌就想凭空一跃成为他们干大姨的,不是天生马屁精是什么?
喝多了水,霍作作要去上厕所。蔡生凯陪她去,卫青说自己也急了,也跟着去。为了避开卫青,霍作作拼命和蔡生凯聊天,说着说着,周围好像有了点光,霍作作忽然看到周围全是站着小便的人,惊叫了一声:“啊!”卫青反应快,立刻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拖了出去,蔡生凯也仓皇冲出来,拍着霍作作笑得前伏后仰说:“啊唷,哥们啊!一直和你边走边聊,都忘记你是女的了。”
多嘴的卫青,把霍作作进错男厕所的糗事对新朋友们大放送。海市没有灯光的沙场是多么宝贵,霍作作的体会更深了。同时加深的还有她对卫青的恨意。
回到蔡生凯家。她一个人上了四楼,洗完澡后把自己衣服洗了。
刚关好房间门,就有人上来拍门。她的心“扑扑”直跳。
原来是蔡生凯,她松了一口气,又有种失望的情绪浮上心头,她以为卫青总要对她说些什么的。这样看她一个人煎熬可不好。
卫青一直没有上来找霍作作,但他的衣服上来了。
蔡生凯说卫青和晁雪洗完澡后不肯洗衣服,他不好意思让他妈妈帮他们洗。
霍作作当然明白蔡生凯的意思。被卫青欺负到这般田地还要帮他洗衣服!霍作作心里怒火熊熊,直想闯进他们房间去把卫青拖出来冲到马桶里去。
顾念着真挚阳光的蔡生凯,她不想在他家生事,让他为难。只好忍气吞声下楼拿了卫青和晁雪换下的衣服上楼,洒洗衣粉,淋水,恨恨地踩。
可她又怎能只恨他?难道她不曾毫无忌惮地靠在他怀里睡觉?难道她不曾放任那个吻?他竟然是这种人!她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从陈云意身边离开后,霍作作的饥渴就没有停止过,她总是渴望抚摸,那每一寸皮肤都像张着干渴的小口,时时刻刻嚷着喊着要安慰,她焦心如焚,几近变态。谁也不知道当年从海市回来变得冷傲无比的霍作作,其实心里比他们大多数人饥渴淫荡得多。冰山之下是熔岩,她只不过是苦苦煎熬着压抑那欲火岩浆的喷发罢了。
不放任欲望,只因陈云意说过:“你遇到了一个好男人。”那个好男人辛辛苦苦为她存留的,不仅仅是一层膜,更是她从此对自己的倍加珍惜。
如今卫青摧毁了她的坚守,他只是一时冲动,却给她的绝望更添绝望。
从此她的吻不专属于陈云意了。他离这那么近,近得让霍作作心尖一直颤抖,刺痛。现在,她不能再想他。用刚和别人亲吻过的唇,呼他的名,是一种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