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多英雄,也多死人。于是坟地四处都是天天有出殡的从门前走过。那朱门好像也因沾染的晦气太重,隐隐发白……我出身于一个医学世家,在这纷争的世道中是蛮吃香的职业。而我,则是这个是家中的小公子,姓白名回春,因为我体弱多病,所以那些医书我都翻过。父亲看不了的病我都能看,就这样,我到了17岁。同时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医生。
小镇还是比较安全的,毕竟建国是要镇子帮助的,没了小镇,何以建国?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死去。小镇西边的坟堆林立,每日有新坟,每个坟有一段墓志铭。这些都是坟林边住的老人刻得,他是个孤僻的老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过去,也没有一个人是他的朋友,除了我之外。
我很喜欢清静,而这片坟林,就自然成为我最好的去处,每日听老人叮叮当当的刻墓志铭,我常常随着他的手读出那长长地碑文。不知为何我从那长长地碑文中读出别样的感情,而老人总会在刻完墓碑后讲一个故事,有平淡也有曲折,也许,这就是墓主人的故事吧!我对坟林的每个角落都很清楚,这里的每个坟包,每块碑文……唯有一个角落,始终没见有坟包立在那很奇怪。无论我如何在这堆砌一个土堆,它都会在次日清晨平坦,我也曾想过彻夜看守,可是每次我都会莫名的睡着,醒来后却躺在家中的床上,每每问道,都说是老人背我回来的。当我致谢时老人会淡淡一笑:“以后不要在那里呆了,那片土地不埋人的。”
纷战没有停息,反而更进一步扩大了。战火带来的恐惧缭绕在每个人心头,战场是属于王家军和反对王家军的起义军。而战场的边界离小镇还有很有很长的距离。
战事蔓延得很快,小镇的人都慌乱了,这时,我却没有从老人眼中看到一丝慌乱,他依旧如往常一样刻着墓志铭。我问过他,他却是这样回答:“人世间只要该做的和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过后,就算是即刻死去也是无所谓了。”仔细品品他的话,觉得也是这个理。于是我再没有提起过这个问题了,我也一如往常一样走街串巷,再到坟林中静立,如此反复。命运的改变如此之快,让我来不及叹息。
这天,我走在小镇那不宽的街道上,看见了她,她的父亲带她躲避战乱到了这里,可是不想刚到小镇就感染了瘟疫去世了。于是她决定卖身葬父,我觉得她可怜,就掏了银子给她的父亲置办了葬礼,同时让老人帮着刻了墓碑。之后我就打算拂袖而去就此了过。可是不想,她因积劳成疾,加上几日的奔波,以及丧父之痛而病倒了。我心想好人做到底,就安排她在我家治疗
我走进给她安排的房间,带来了药汤,这本是下人做的事情。可是,除了我,她谁都不见。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我端着药汤,走到床前,却发现她已经睡去,两片长而卷曲的睫毛轻轻地粘着,小巧的鼻子正有规律的呼吸着,樱唇苍白,似因几日的疲惫而至。因为疲惫,连我进来都未发觉,于是,我坐在床边,手指轻搭她的脉搏,脉象已经平稳,身子也不在虚弱,看来这几天的调养还是不错的。正在这时,她醒了过来,双眼微睁,映入眼帘的当然是我。之后,轻柔的声音从樱唇中飘出:“公子,您来了。真是失礼了。”她显得很是慌乱,一片红云浮上了耳根。“你躺着吧,你的身体就会好了,有什么打算么?”我一边喂药一边问。“公子,我已经卖身给了你,还有什么打算?”“不,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看你可怜帮你葬父治病,不要再谈卖身什么的。”我急忙向她解释。“公子,您是嫌弃我吗?”“不,不是…”“我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打算…只求在公子身边做一个婢侍。”“我…哎,算了,你留下吧,就住在这个屋。”她说的很在理,她一个人出去倒是不如在这里。于是我身边多了一个不是侍女的侍女____婉儿。
从那天起,她便开始服侍我的起居。尽管我早已习惯自己做这些事。可她依旧在默默的照顾我,我只有接受这样的生活。除了去坟地的事之外,我都会由着她来。吃饭,就寝,起床,就算我无数次的告诉她说不用这样,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可她却说,请让我来照顾公子你……每逢此时,我心中就会出现一种莫名的感觉,很温暖。
散漫的日子总是会到尽头的,战乱非但没有被平定,反而因为那些起义军拉拢了藩帮的军队,和中原势成水火,同时也波及了小镇,而那时,我和她在坟地陪伴老人。我和她从坟地里回到小镇时,原本平凡却整齐的小镇变了样,四下都有火光刺入双眼,街上的招牌晦暗的样子已经让无数人踩过,周遭的每一户都门扉紧掩,街角的那些人看着自家的房子,木然而灰败的样子,都显示着小镇遭受的创伤,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向自家冲去,却只看到远离去的滚滚尘埃,以及那身边哔卜作响的房子,红色的烟云仿佛一个魔鬼嘲笑着我的无能,发白的朱门在火光中轰然倒塌,如同我们这个世家一般。我眼睛湿润了,我的眼前闪过了我的父母,照顾我的仆人最疼我的祖父母,还有我从小玩到大总嘲笑我长不大的表姐,总是一本正经教我辨药的叔父……都在这火焰中离开我,我仰天长啸,跪在门口的石板,大雨,和着我被火光映红的泪水,一起洒在了这生养我的土地上,一会,一把竹伞撑在了我的头上,她和我,一站一跪,一把竹伞,就这样一直到了雨停。
我们那天起变的一无所有,我让她离开我向京城的王家军队逃去,她却执意的要追随我,正当我们争吵不下时,城里跑来几个蓬头垢面的人,是我的老病人,我还未来及问他们怎么这样了,他们就让我们快跑,我猛的想起了什么,拉上婉儿就向镇外跑去,果不其然,一阵马蹄振荡而来,几个血染甲衣的家伙提着马刀一脸狰狞的指着我们,那几个老人相视一下,一起挡在路中,看到这,我不禁把牙咬紧了,不去听那身后马蹄与肉体撞击的骨裂声音,拉着婉儿三拐两转甩下这些骑兵。无处可去的我们跑到了坟地。
也许因为坟地太晦气,竟无人去打扰,也算为我们做了好事我坐在老人面前,我家已经倒了_剩下的,希望能成功_老人淡淡说,快好了,就在三五日_我掏出怀中家人的骨灰,说,父亲只要刻名字_,他说,你去休息吧,剩下我会做好__天黑了下来,我拉着婉儿到了早年父亲为我建的茅屋,因为有那一段时间想解那不埋人的空地的秘密,我们走了进去,屋子不大,只有茅草铺的床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仅此而已,余下,就是桌上的医书和一盏灯,点燃那只有很少油的灯,我便让她睡下。自己则提着屋外的一个桶,走到了那坟林的空地,倒扣下桶后坐在了上面,看着这满天星斗,在这么一个无云的夜空下,璨若明珠,记得很久以前,当我还是孩子时,也曾见过这般谧美的夜空_
_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猛的回头去,是她,拿着我盖在她身件衣服,见我回身,微微一笑:“公子,天凉了,加件衣服”我的心顿时一暖,亲人逝去的坚冰有了一些融化,我问她:“你说,我一人独活,为了什么?”“公子,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你说,亲人全逝世,知道凶手却无力对抗,只能凭前人的准备苟活,这样的我,为什么而活?”“公子,您知道么,在家父身死后,婉儿也想过这问题,婉儿也想过随父而去,可是婉儿遇见了您,您非但不拿婉儿当侍女,还拿婉儿做家中亲人,您知道么?您活着,婉儿才有活的理由,如果您死去,婉儿也__”我阻住后半句话,“希望他们能尽快完成吧,那时,我们就能过上平静的日子。”我们就这样,一坐一站,静静的到天明
我们还是没有躲过追踪,那些军队抓住了我们,我把婉儿乔装打扮成男子,因为我怕她被……
“报告首领,我们在坟地抓住了他们。”“带过来”“是”
“白家的?”“是。哼,狗贼,别想找到王家的后裔。”“呵呵,难道你不知道么,我们真正要抓的,是你啊,哈哈,白家,败了王家啊……哈哈哈”
我一愣,原来,是这样,这就是我父亲避世的缘故,原来是我们的血统,难怪他说最后去找老人会有帮助会有王家军队的帮助。我又轻轻笑了一下“你要的是我,那么,放了他们”“你们王家的,诡计太多,所以,他们就是人质。”“你卑鄙”“不卑鄙怎么成大事,哈哈,带走,通知全军,今夜加强防备,明夜开怀畅饮”